“忠义救国军”在1938年年底,充实了人马之后,逐渐被当时的军统内部,称为忠义救国“扒路”军。之所以称之为忠义救国“扒路”军,是因为当时“忠义救国军”武器装备不足,所以只能小打小闹打游击。针对“忠义救国军”内部人员对当地地形非常熟悉的优势,“忠义救国军”把日军的车站、铁路和停车场这类武力装备不强的目标作为主要袭击对象,在江南地区广泛袭击日军的铁路系统。
针对这一战略方向,戴笠还在“忠义救国军”中多次组织特工培训班,以爆炸和交通破袭为主要训练科目。根据史料记载,仅仅在1938年12月下旬,“忠义救国军”就在京沪铁路沿线的昆山、太仓、常熟、嘉定四县境内,数次向日军发动破袭战,打死打伤日军士兵数百人,击毙日军大佐支队长一名。
“忠义救国军”的武器装备一直不够充分,当时中国官兵最常使用的是所谓的“快慢机”,也就是712式手枪,但是“忠义救国军”始终没有达到人手一支“快慢机”。尽管戴笠曾经下令特务们从日本驻沪三洋、三菱等洋行抢来很多“快慢机”,胡宗南也援助过一些兵器,杜月笙也出钱捐赠了“忠义救国军”5000支“快慢机”手枪,但是“忠义救国军”还是武器不足,很难与日军进行硬碰硬的战斗,所以,偷袭和“扒路”,始终是“忠义救国军”的主要战斗方向。
所以,这次戴笠下令炸掉“天马号”,除了派遣了军统苏州站爆破小组,还指示“忠义救国军”联合行动,因为“忠义救国军”拥有足够的“扒路”经验。
1940年11月18日夜,军统苏州站爆破小组和“忠义救国军”,潜伏到苏州城外京沪铁路线上的李王庙,将地雷炸药埋在外跨塘附近的铁轨中间,埋伏下长达300米引线,引线一直通到茂密的树林中,由两名军统特务负责点燃引线。
之所以选择李家庙作为攻击地点,是因为李家庙是日军“灯下黑”的地点。李家庙距离苏州火车站两公里,因是后唐亡国之君李煜建立的庙宇,所以称为李家庙。李家庙不是苏州站日军警戒的范围,也正处在日军警戒的边缘,所以在铁路沿线,防卫最为薄弱。
一切准备就绪后,11月19日上午9点,“天马号”专车终于飞驰而来,两名军统特务待“天马号”驶近,便点燃了引线,只见“天马号”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四分五裂。
这一爆炸事件,造成日军两名大佐、两名内阁专员和多名情报人员被炸死,德意使节和随车的日伪官兵也多有死伤,共计死伤175人。
这次爆炸,让汪精卫大为恼火,也大为颓丧,把汪伪76号也狠狠地斥责了一番。“天马号”被炸后,所谓的《日满华三国共同宣言》推迟到11月30日才得以签字。
军统特务刺杀天皇特使
1940年11月29日上午10点左右,两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军官,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位于南锣鼓巷南口的东皇城根胡同14号(现在的地安门东大街89号),这两名军官一个名叫高月保,一个名叫乘兼悦郎。这两名军官,一边扬扬得意地骑着马,一边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着,全然不管街上躲避的人群,以及被马蹄踢翻的物品,更没注意到,一个身穿青色短衣、黑色长裤的人正骑着自行车尾随在他们的马后。
高月保和乘兼悦郎一前一后,边走边聊,尾随他们的骑车人却已赶到他们眼前,这人迅速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果断翻身下车,举起枪来就对着高月保和乘兼悦郎连开七枪,当场击中高月保和乘兼悦郎。
南锣鼓巷附近的伪巡警和巡逻的哨兵听到枪响,迅速赶来,但是只看到了骑车人远去的背影。日本宪兵对着背影连开几枪,均未命中骑车人。日本宪兵看到倒在地上的两名日本军官,慌了神,连忙叫来两辆汽车,打算把两名中枪的日本军官送往医院,但是他们忘了,汽车在胡同里根本没法掉头。于是日本宪兵又抢来一辆人力车,把两名日本军官放进车里,先用人力车拉了一段,然后用汽车将两名日本军官送进了医院。
当时,在北京城内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日本军官多得是,为什么唯独这两名日本军官会被人刺杀呢?这就要从这两人的身份说起。
挨枪的两名日本军官,在当时的日本陆军中都算声名显赫。先说高月保,他有着男爵的贵族头衔,曾就读于日本陆军大学,毕业后就被任命为日本驻欧洲的见习武官。1934年,高月保被任命为日本驻拉脱维亚的武官,主要负责苏联的情报搜集工作,因为他在情报工作中成绩突出,因此被称为“拉脱维亚的樱”。1938年,高月保奉命回到日本,参与日军对华细菌战的策划和研究,是细菌战的始作俑者之一。后来,高月保被派到中国,担任日本参谋本部作战课副课长兼华北方面军参谋。
乘兼悦郎也是贵族出身,和高月保一样,曾就读于日本陆军大学,来中国之前,他一直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担任战术教官,同时兼任陆军第一旅团长侍从参谋。乘兼悦郎之所以被任命为陆军第一旅团长的侍从参谋,因为第一旅的团长是朝鲜的皇族子弟李垠。
李垠来自朝鲜,朝鲜被日本占领后,大批的朝鲜皇族子弟被送到日本接受教育,很多人成了狂热的亲日分子,这其中就包括李垠。李垠被日本天皇授予昌徳宫李王垠的称号,并被任命为陆军第一旅团旅团长。
虽然李垠对日本无比的热爱,但日本天皇也深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始终对李垠放不下心来,所以派了日本贵族出身的军人乘兼悦郎做李垠的侍从参谋,以监视李垠。直到天皇确定李垠的确忠诚无二,才将乘兼悦郎派到了中国。
1940年8月,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发动了举世闻名的百团大战,共毙伤日军二万多人、伪军五千多人,俘虏伪军一万八千多人;破坏铁路九百多里、公路三千里;破坏桥梁、车站二百五十八处;并缴获了大批武器和军用物资。百团大战在日本国内引起巨大震惊,甚至有些日本军人直呼,要“重新评价中国国内的军事力量”,同时,对于日本驻华北军总司令多田骏的“不作为”感到十分满意。无奈之下,日本天皇为了安抚老臣多田骏,特意派出高月保和乘兼悦郎,作为特使到中国来,对多田骏进行“宣抚”。
日本中佐高月保和乘兼悦郎是1940年秋天来到北平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秋天还没结束,冬天还没到来,他们就被刺杀了。那么,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在11月29日当天,一起骑马外出呢?
原来,这二人生性喜欢骑马,都是日本贵族俱乐部“爱马社”的成员,来到中国后,他们依然保持着每天骑马的习惯。日伪当局为了拍这二人的马屁,便精心为这二人安排了骑马的路线,并且为了确保二人的安全,不仅常常更换路线,而且每日都派出大量的军警和宪兵驻守在二人骑行的路线上,还安排了汪伪76号的便衣特务骑着自行车跟随二人骑行。正因为日伪方面过分小心,才使得高月保和乘兼悦郎以为骑行在中国的土地上,和骑行在日本的国土上一样安全。
负责保卫他们的人的确很多,然而,正是由于防卫措施过于严密,保卫人员过多,才造成了“鸡多不下蛋,人多打架乱”的现象。大家都以为“反正有的是人,我松懈一点也没关系”,“这么多人,谁还敢来捣乱”,所以警卫工作看似严密实则松懈。
当时,高月保背部中了三枪,乘兼悦郎心脏上方中了两枪,两个人所乘马匹也各中一弹。本来,这二人被击中后,还都有生还的可能,但由于胡同里道路不便,日本宪兵又是调动汽车,又是抢夺人力车,耽误了不少时间。高月保在被枪击后,被自己受伤的坐骑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倒地后,又被自己的马踢了一下,所以刚被送到医院就咽气了。乘兼悦郎略微幸运一些,虽然被慌乱的日本宪兵连抻带拽扔上人力车,一路受了不少颠簸,但经过抢救后,命保住了,但是却留下了残疾,只得离开一线部队,回国担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庶务课课长。
那么,到底是谁刺杀了这两个日本军官呢?
刺杀高月保和乘兼悦郎的,正是军统北平站的行动组成员麻克敌和邱国丰。
麻克敌,本名麻景贺,1905年生人,河北遵化人,素以心狠手辣、胆大心细、枪法超群闻名于军统内部;邱国丰,1915年生人,辽宁营口人,从小学习武术,功夫极好,十几岁就加入了国民党的军队。这次刺杀计划,由时任军统北平站站长的刘文修策划,刺杀地点就选在远离日军据点,仅有伪警察负责警卫的隆福寺到锣鼓巷一带,由麻克敌执行刺杀任务,邱国丰负责掩护。
于是,11月29日当天,麻克敌和邱国丰,尾随高月保和乘兼悦郎到计划行刺的地点时,却发现两个日本军官与负责警卫的士兵距离太近,于是麻克敌只得临时改变刺杀计划,一路紧跟。直到到了东皇城根胡同一带,两名日本军官骑得兴起,而负责保卫的警卫也因为多日来一直平安无事而麻痹了神经,渐渐跟两名日本军官拉开了距离,麻克敌才找到了刺杀的机会。于是,就出了本节开头的一幕。
事情发生后,日本军方十分震惊,严令驻扎在北平的日本特务机关以及汪伪76号限期破案,并且勒令全城戒严、铁路停运,同时严禁居民出城,甚至半夜入户搜查,发现可疑人员就立刻逮捕。一时间,北平城内人人自危。
当时形势极其严峻,时任军统北平站站长的刘文修外出时,在电车上被敌人逮捕。最后,在敌人的严刑逼供之下,刘文修叛变,不仅供出了此次刺杀的主要行动人员麻克敌、邱国丰,还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全部说了出来,导致军统北平站大部分特务,包括麻克敌、邱国丰在内,全部被捕。
1941年2月15日,麻克敌、邱国丰等多名军统特务被日寇枪决于北京天桥刑场,这些军统特务的平均年龄还不到30岁。
军统局成功刺杀日本天皇特使,使得汪伪76号再次被汪伪政府和日方严厉斥责,以至于在军统局与汪伪76号的这一轮战斗中,汪伪76号落入了下风。
马啸天抓捕军统潜伏特务
军统局开展了一系列的刺杀行动之后,汪伪76号开始了反击。这一次,汪伪76号从内部开始,从清除内奸开始反击军统局的暗战。
首先被抓捕的,是从军统叛变过来的原军统特务李恃平和陈家栋。
说起军统特务李恃平,他原来是******的南京政府首都宪兵司令部上海宪兵分队队长,上海沦陷后,李恃平作为军统的地下特务,潜伏在上海的法租界内,通过秘密电台为重庆军统局搜集上海的情报,陈家栋则和李恃平一起,负责管理这部秘密电台。
说起这二人投靠汪伪76号,还是1939年底的事情。当时,李士群根据军统叛变过来的特务吴道绅提供的线索,得知在上海法租界内,有一部军统潜伏特务的秘密电台。于是,李士群派当时已经投靠汪伪76号,并任职汪伪76号第二处处长的马啸天迅速查出这部电台的位置。
只要有电台,就有信号,只要有信号,就能找到电台的位置。于是,马啸天安排了汪伪76号的电务处长晋辉寻找这部电台。晋辉派人在上海的法租界内查找电讯号,最后,结合吴道绅提供的线索,在法租界内的台司德郎路附近,找到了电台的信号。随即,晋辉派人在台司德郎路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开始严密监视这里的电讯号。就这样,找到了隐藏在李恃平住所的电台。而且,通过一段时间的监视,晋辉不仅截获了一部分李恃平和陈家栋发往重庆的情报,而且破获了这些情报,证实了这部电台的确在定期向军统局发送上海的情报。
于是,马啸天联手汪伪76号第一特务大队大队长吴世宝,抓捕了李恃平和陈家栋。
李恃平、陈家栋被抓捕后,经不起严刑拷打,很快就叛变了,并且他们服从了李士群的安排,继续管理这部电台。但是,却不再是军统局潜伏在上海的特务,而是汪伪76号潜伏在军统局的特务。这两个人,摇身一变,从军统特务变成了汪伪76号的特务。
然后在1940年,马啸天开始大力抓捕军统潜伏特务的时候却发现,李恃平和陈家栋反水了!李恃平和陈家栋在为汪伪76号工作的这半年时间里,毫无建树,而且,他们还利用电台,向军统局提供了不少汪伪76号的情报。马啸天迅速将李恃平和陈家栋再次抓捕,然后在向李士群作了汇报后,按照李士群的吩咐,将这二人枪杀。
紧接着,马啸天抓捕了汪伪政府首都警察厅督察长邵明贤。
邵明贤身为汪伪政府首都警察厅督察长,是大汉奸梅思平的亲信。那么,他怎么会是军统潜伏在汪伪政府中的特务呢?
原来,邵明贤与梅思平是老乡,梅思平当年在江苏省江宁实验县任县长时,邵明贤是他的同事,所以二人也算老相识了。
邵明贤曾任国民党分水县党部执行委员兼组织部部长,瑞安和嵊县公安局局长,后在梅思平调离后,任职江苏省江宁县县长,后任贵州省紫云县县长。
1940年,戴笠将邵明贤吸收进入军统局,在得知他和梅思平熟识后,便派他去南京,要他凭借与梅思平的关系,进入汪伪政府,做军统局在汪伪政府内的潜伏特务。
梅思平对前来投奔自己的老同事邵明贤,也颇为照顾,最终为邵明贤谋取了汪伪政府首都警察厅督察长一职。
在南京汪伪政府内安顿下来的邵明贤,随即在自己在南京的住处,明瓦廊6号的家里,设置了一部秘密电台,开始了自己的潜伏生涯。
如果不是那无法隐藏的电波,恐怕邵明贤会一直潜伏下去。可就是那看不见的电波,暴露了邵明贤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