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我不想干了,这活我干不了。真的干不了。”陆无名红着脖子,已经醉意朦胧。
“你喝多了,该回去了,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别这么急着做决定。”老陈也喝得很多,面色却一点不改,跟平时一样沧桑僵硬。
“我没。。。没喝多,来,再干一下。”
“小子,凌晨一点了,还要继续喝下去?你今天不用照顾病人么?”老陈望了一眼墙壁上破旧的挂钟。
“你说什么?已经凌晨一点了?该死!”无名醉意一下清醒了很多,立刻紧张的站了起来,招呼也不打,一路急匆匆踉跄而去。
地下过道里深夜阴冷的风扑面而来,酒醉的无名打了一个冷战,头脑立刻恢复了清醒。
陷入了深深痛苦自责的无名,只顾着喝酒麻醉自己的痛苦,不知不觉已是新的一天凌晨,他居然忘记了倾城,留在病房等着他照顾的倾城,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他一边急匆匆的赶回去,一边懊悔的拼命用拳头拍打着自己的头。
夜已深,倾城一定已经睡了。
无名怕打扰她的睡眠,蹑手蹑脚的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床头的灯依然亮着,灯光下一双充满焦急,紧张,期待的眼睛,看到他回来,立刻闪出了兴奋的光芒。
“无名哥,怎么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倾城没有责备,语气反而充满了关切。
“我。。。”无名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你喝了酒?”倾城关切中含着一丝责备。
“哦,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了,也不会这么晚回来。”无名紧张的看着倾城,仿佛做错事的小孩。
“无名哥,你一定很累了,赶紧休息吧,我也该休息了。”倾城关切的看着无名,催促他赶紧去休息。
无名怕影响倾城休息,也不再解释,轻轻的躺到了折叠小床。
身体一放松,无名便呼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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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阳光射进来,无名揉着眼睛赶紧爬了起来。
“无名哥,先喝杯水。酒醒了吗?头还疼么?”见他醒了,守候的倾城立刻端了一杯热水。
无名急忙接过水杯,在倾城的关切期待目光下,一口气喝了下去,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哦,我去买早餐。”无名一边躲避倾城的目光,尴尬愧疚的急着逃离。
“不用了,早餐我已经让护士帮忙买了,起来洗把脸一起吃早饭。”倾城温柔的看着无名,眼光充满了依恋。
“对不起,昨晚我撇下你一个人。你应该责备我才对,我心里才会好受一点。”无名艰难的说着,将头埋了下去。
“无名哥,我知道你最近很累很辛苦,以后有什么难事,可以说给我听,不要喝酒消愁,不要太晚回来。昨晚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怕你留下我一个人独自离开。”倾城终于忍不住,那颗永远冷淡封闭的心终于爆出了最脆弱的一刻,扑入了无名的怀抱。
“倾城,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这样,绝不会!”无名惊愕片刻,终于紧紧抱住了倾城,他的怀抱里终于拥有了温热的有灵魂的躯体。
时间在这一刻冻结,空间在这一刻凝固,两颗冰封的心已开始慢慢融化。
“无名哥,该吃早饭了,快凉了。”良久,倾城离开了无名怀抱,脸色绯红,低着头一边擦眼泪一边起身去拿早餐。
“我来!”无名霍然起身,抢在了前面。
早餐吃的很沉默,也很温馨,时间也很长。
“陆先生,你出来一下。”一名小护士敲了一下门,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探头进来招呼无名。
“什么事?”无名起身跟了出去。
“您账户钱已经不多了,今天上午赶紧续费。”护士捏着一叠结算单,取出一张结算单递到无名手上。
无名愣了一下,紧张的浏览结算单,跳过详细的费用明细,直接跳到最后一栏,账号上的钱还有一千多块。二十万只剩了这么一点,这钱用的也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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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续费。”无名将工资卡,医疗卡一起递了进去。
“对不起,你卡上钱不够。”里面的收费小姐嘴巴客气,目光却一点也不客气,直接鄙视着无名。
“钱不够?不是还有四千多么?”无名尴尬的申辩。
“我知道,医院的住院预存费最少一周,你的病症特殊,一周至少要5000块才能保证治疗费用。”收费小姐冷冰冰的解释道。
“那。。。那卡里的钱还查多少?”
“对不起,我看不到余额,要不你先去柜员机查查?”收费小姐将两张卡毫不客气的丢了过来。
“不用查了,你先刷4500,少的我补你现金。”无名从口袋摸索出一叠百元钞,数了五张递了进去,剩下的几张小心翼翼的塞回了口袋,这已是他全部的积蓄。
收费员黑着脸办完了收费手续,将一堆票据,两张卡丢了出来,无名一把抓起,逃一般的离开了收费窗口。
现在所有的钱都用光了,才凑够一周的治疗费,下一周怎么办?未来怎么办?
这一刻的无名满脑子都是倾城的医疗费,昨晚痛苦一幕打击下,生出的辞职念头,此刻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现在他面临的最大的痛苦抉择已不是无法面对别人的生死痛苦,而是如何在赚足够的钱,保证的倾城的治疗能够继续下去。
呜呜呜!
腰间的对讲机开始震动,无名以为又是老陈呼叫他下去顶替他,随手正要按掉,发现来电不是老陈,是一个陌生号码,难道今天一早又有活干了?
无名立刻兴奋的接通了对讲机。
“我是陈哲南,陆无名你过来一下。”话筒里传来陈医生冰冷的声音,听口气似乎很生气。
“陈医生,你找我?”无名推开陈医生办公室的门,探头问道。
“进来,关门!”陈医生冷冷的说道,无名赶紧进门,将门关闭后,走到了陈医生对面坐了下来。
“昨晚去哪里了?怎么那么晚才回病房?唔。。。一身酒味,是不是丢下倾城出去喝酒了?”陈医生严厉的目光逼视着无名。
“我。。。。。。”无名理屈,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什么你?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刚刚度过危险期,身体很脆弱,受不得任何伤害,任何刺激?你知不知道你是倾城唯一的亲人,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在她最需要呵护,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你居然深夜不归,跑出去喝酒,你知道她承受着多大的伤害刺激么?
你******究竟是不是人?居然这样对待一个将全部生命托付给你的女孩,可怜的女孩,孤零零的女孩。。。你说,你昨晚究竟干什么去了?”陈医生越说越愤怒,居然满口脏话,仿佛一头情绪失去控制的狮子。极度愤怒之下居然将手里的笔摔了出去,摔在了结实的地面,散落成一地零碎。
“我出去筹钱,医疗费。。。不够了。”面对陈医生针针见血的质问,无名不得不说了谎。
他是一个从不说谎的人,在生活的逼迫下他不得不一次次的说谎!
“嗯,是这样。。。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冲动。”陈医生躁动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陈医生低头打开办公桌抽屉,翻出了一叠钞票放在了无名面前:“这两万块,你先拿去顶一下。费用的事慢慢想办法,着急上火喝闷酒也没用。”
“陈医生,我们是你的病人,应该给你红包感谢你才对,怎么能拿你的钱。”无名慌张的站起来推辞。
“拿着,这是借你救急的,将来你要还的。赶紧去再补缴完这个月的费用,剩下的多给倾城买点补血的补品。”陈医生将钱硬塞给无名。
“谢谢你,陈医生,我会尽快赚钱还给你。”走投无路的无名不得不接受了帮助。
拿着这笔钱又去补缴了三周,又给自己争取了一个月的赚钱时间,无名长长舒了一口气,压力顿时缓解了不少。
压力减小,他的头脑也渐渐清醒起来:
陈医生为什么这么帮助自己?今天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难道仅仅是一名医生的职业道德?
他是一个好医生,但好的似乎远远超出了医生的职责。
还有,他今天怎么一口一个倾城,以前一直不都是客气的叫苏小姐么?他只是一个医生,怎么可以这样亲热的叫一个病人?
他说的那么自然,那么随意,似乎已跟倾城很熟悉,已熟悉到可以改变称呼的程度。
胡思乱想的无名,突然感觉一阵心痛,剧烈的心痛。
因为有一个人也像自己一样亲热的叫倾城,他的心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