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有了突破,她也算是卸下了一桩心事,月落这一觉可以说是睡的十分香甜,却急坏了一直被挡在落月楼门口的齐大人。
齐运来不停地用手绢擦着汗,微胖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他来回踱着步,偶尔小心翼翼的问一下默立在一旁的玉妍。
“这个,玉妍姑娘,阁主还有多久才起啊?”
“阁主本是在东岐游历,本不该插手齐大人的事,不过既然阁主管了此事,定然会送佛到西的。齐大人还是耐心些吧,等阁主醒了自然会见大人的。”
玉妍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弄的齐运来好不尴尬。
没想到从来在官场上混的顺风顺水的齐大人也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没办法,谁叫他现在有求于人呢。
当齐运来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手绢也越来越湿的时候,一直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容貌明艳的妙龄女子婷婷的走了出来,她向齐运来微微福身,“齐大人,请跟我来。”
齐运来自然认得她是阁主跟前很得脸的婢女,于是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
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齐运来终于见到了自己不吃不喝的等了一上午的阁主大人。
女子姣好的侧脸在一层薄纱下若隐若现,齐运来不敢多看,快步走过去,恭声道,“下官见过阁主。”
月落虚抬了抬手,“大人太客气了,请坐吧。”
齐运来擦了擦鼻尖的汗水,坐在了月落的下首,“多谢阁主。”
他牛饮似的喝完了手边的新茶,喘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的说道,“多谢阁主大才,下官已经连夜提审了那对奸夫yinfu两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五十个板子下去就招了个干净。”
齐运来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月落细细的听了一会儿,理出了个大概。
那魏甫每年夏日都会来云隐寺住上那么几日,魏夫人魏李氏难耐寂寞,一来二去就和寺院里的行风暗通款曲了。魏李氏出身青楼,原先在青楼里挂牌时也有些唵攒的事,譬如那被迷幻药浸过的茶叶。
魏李氏知道魏先生和友人要去亭中喝茶,便备下事先用迷幻药泡过的茶叶,三人喝了个昏天暗地,是以竟然都以为当日喝的是酒水。
齐运来说到这里,抹了一把汗道,“两人都已经招了,但案发当晚他俩一直厮磨在一起,显然凶手都不是他们,阁主可还有什么法子?”
月落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齐大人提审这二人时可还有别的什么人知晓?”
“事发突然,是以并无多少人知道此事。”
月落想了想,心中闪过一计,说道,“齐大人,我倒有个法子,您不妨试试。立即下发海捕文书,就说真正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可是证据链条间还有些纰漏,然后你再去找一些乞丐来,就说你想从他们口中探出些新的线索,这两件事都不用遮着掩着,最好闹的全城皆知。”
见齐运来有些发懵,月落笑道,“不过是个很简单的心理角逐罢了,为的就是要勾起凶手的疑心,让凶手自己露出马脚。”
齐运来听到这里已经全然明白了月落的计策,他万分感激的站起来,言辞诚恳,“多谢阁主指点,那下官这就去准备了,告辞。”
月落起身正要相送,却被齐运来连连推辞,只得道:“大人慢走。”
等齐运来心满意足的出了门,月落这才松了松一直绷着的后背,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说,“最烦和这些官老爷打交道了,一口一个的官腔,真是累人。”
月落说完话,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她摸了摸嘴角,心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弄的口子。
玉妍和玉珠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信息:看来月娘还真当她俩不知道她昨晚一夜未归呢。
月落却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小动作,她翻了翻面前的卷宗,方才齐运来在说案子的时候,月落突然想起了卷宗中粗略提过的一则信息。
魏先生赎了魏李氏续弦之后,也是空乏了内囊,衣食生计大部分都需要靠人接济,而接济他的大都是原先在官场上的朋友。其中来往频繁的有两个人,一个徐枫,一个许蔡。
月落指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对玉妍道,“你去查一查这两个人。”
“是”
“看来近期阁主大人又有大动作了”,商祁摇着扇子倚柱而立,连日的风吹日晒将这位细皮嫩肉的公子爷晒的黑了一点,不过倒是别有一番俊俏。
月落看了一眼瞬间黑了脸的玉珠,知道她是因为商祁收留了一个漂亮的寡妇而心怀不忿。到底还是向着她,月落决定帮她问一问。
“听说昨日商公子英雄救美,很是表现了一番。”
“怎么,落儿是醋了吗?”商祁痞痞的一笑,不过玩笑归玩笑,他到底还是换了一副认真的神色,“其实我来正是要跟你说这事,她一个女人住在我那儿也是不太方便,还是拜托你在落月楼给她寻个住处吧。”
月落还没开口,玉珠便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落月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这话便是过了,月落冷了脸,“玉珠。”
她的语气不重,但知道的人都晓得,月落这便是生气了。
玉珠委屈的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月落还是要继续敲打敲打她,“一会儿那女子过来,全程由你去接待。”她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放心,“让信哥盯着你。”
玉珠还想反驳,被月落一个眼神给收了回去,她不情不愿的福了福身,“是。”
月落满意的点点头,让她退下。
商祁摸了摸下巴,“她这是怎么了?”
月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不信你不知道她的心思。”
商祁将扇子抵在唇边,神神秘秘的笑起来,眼中似有星光流转。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玉妍回了落月楼直接去找了月落。她行了礼,直奔正题道,“月娘,查到了。徐枫是徐州的地方县丞,不过在半月前”她顿了顿。
月落抬头看她。
玉妍迎着她的目光,说出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被杀了。”
“原来就是他”,月落沉了声,“那许蔡呢?”
“他是户部尚书许谦的家宰,师爷出身。”
许蔡,月落心中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这个人,她是第二次听到他名字了,怕是不简单呢。不过现在她更关注徐枫的这桩案子。
月落蹙眉,“徐枫他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徐枫案是一桩悬案,全家上下十余口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不过他的夫人和一个仆人好像逃了出来。”
玉妍又道,“我们的人去迟了,本来是查不到徐大人家中是否还有人生还的,可是我们意外的发现有一伙人在追杀徐家的生还者,所以顺着这条线我们发现他们追杀的人是徐夫人和她的仆人。”
“这个案子既然是半月前的,如何拖了这么久?”
玉妍道,“当时正值徐州饥荒,人人自身难保,所以也没有怎么关心这个案子,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月落有意无意的问道,“既是如此,徐夫人既然逃了出来,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玉妍蹙眉,心中细细的想着:既然夫妻情深,徐夫人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出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试问天下间有何处能够让她达成夙愿?
玉妍脱口而出,“她会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