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此人如何,铃木君?”
原物义微微侧头,却是对着身后那个微低着头跪坐着的和服女子!
闻言后“女子”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眼睛却是注视着方才被玄胤割下的武士的头颅,“主公,此人太过无礼,方才何不让我杀了他?”
“女子”一开口竟是一口纯正的男音。“她”一扬手将脸上美艳鲜活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一张专属于少年的脸来,正是原物义麾下大将铃木隼人。只是他秀美的眉宇间围绕着一股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杀了他?”原物义笑着摇摇头,“现在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是,主公却答应了东岐的太子……”
“我答应了吗?”原物义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我明明只是答应将诡心大师介绍与他罢了。”
这有什么差别么?铃木隼人正想发问,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明白过来:主公和和太子结盟的条件是杀掉九王,他却将杀人的职责推给了诡心,若是成功也就罢了,若是失败,太子又能奈主公如何?
而和九王的结盟,却是将矛头指向了高句丽。但他知道高句丽不过是一个幌子,主公真正的意图是在东岐!
所以太子和九王之争,无论是哪一方胜利,原物义都是赢家,只是从中获得的利益大小不同罢了。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主公是想坐山观虎斗,好收渔翁之利!”
原物义赞许的点点头,但他的眉头却没有因此而松开,“铃木君,你觉得九王与太子相比如何?”
太子,铃木隼人蹙了蹙眉头。太子给他的映象太过阴狠,是个极不好相与的狠角色。
而对于九王。
作为一个将快刀练到极致的武士,铃木隼人不得不承认玄胤的刀很快。
甚至比自己更胜一筹。
他是个拥有极其强烈的好胜心的人,而玄胤的总总表现已经让他将他列为自己一定要超越的对手。
这样的好胜心让他的脊背永远保持笔直,“确如主公所言九王的确是个值得让人全力以赴的对手。”
原物义点点头,但他的心里另有一番思量。他虽无意参与东岐的夺嫡之争,但他却需要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留在燕京,时刻替自己关注东岐朝廷的局势。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爱将,这个虽然年仅十六却已经成为了所有东瀛武士噩梦的少年。
“铃木君,这一次我让你办成侍女近距离接触九王,为的就是让你留在燕京,然后伺机接近他,成为他的亲信。”
铃木隼人坚定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他的老师,也是他发誓要效忠的人,“是!”
原物义满意的点点头,但他看起来有些如释重负后的疲倦,他声音喑哑道,“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如何接近他吧。一个单凭武功高强的人是走不到他如今的位置的。这个九王,可危险的很。”
说完后,他似乎有些累了,一直挺直的脊背也疲劳的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看着原物义慢慢闭上了眼睛,铃木隼人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此时屋外的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余晖还在笼罩着这片大地。铃木隼人背靠着大树似乎在思考着原物义的话。他的面容隐在大树的阴影下,看不真切。
倦鸟归巢,一群飞鸟扑棱着翅膀从铃木隼人的头上飞过,就在这时他忽然睁眼,单手一扬,数道银光从袖中飞出,打着旋儿的直冲云霄,在夕阳中散发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几声凄厉的鸟叫划过天空,方才飞过的几只领头鸟已经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朝地面坠落下来,而天上剩下的大鸟们不断凄鸣着,盘旋在上空,久久不去。
这就是铃木隼人方才一直藏在袖中的暗器,在正准备向玄胤打出时,被原物义制止,导致杀气凝聚于心,这才借着这几只倒霉的飞鸟化解了自己心中的戾气。
打出这一招后,铃木隼人显然变得轻松多了,一想到主公吩咐下来的任务,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上唇。
九王啊,接下来对战诡心,你可得好好留着自己的命。
因为你的命,要由我来取!
燕京的主街,最繁华的地段上。
此时的月落正带着新来的四个保镖走在回落月楼的路上。
兄弟四人,皆是抱剑在胸,分守在月落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一行人就这么走在大街上,说实话,的确有点引人注目。
其实她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出门的,可这四个人说什么都得跟着,月落被缠的没了脾气,只能带着这四个称职到过分的保镖出门了。
可现在,她后悔了。
先不说他们这一路走来是有多么的引人注目,光这一路收到的目光就已经让她消化无能了。
正当她扶额之际,突然感到袖子似乎被一个人扯住了,她回头一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的破破烂烂,脸上也脏兮兮的,只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小姐,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脸圆圆的,白白的,特别漂亮的一个小男孩啊。”
她一边绘声绘色的比划着,一边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她。月落正想遗憾的摇摇头,却忽然想起那天玉妍告诉她佟佳琏的那个特殊癖好。走失的小男孩?不会是……
月落将她拉到路边,开始旁敲侧击起来,“你问的那个小男孩大概多少岁?”
“我弟弟上个月才满的八岁。”小姑娘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京城干什么?”
也许是因为月落气质恬静又平易近人,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神仙似的姐姐,女孩毫无保留的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我那嗜堵成性的爹瞒着我和我娘把我弟弟卖到了蒲城的一个大户人家,我娘知道后气的昏了过去,说什么也要让我把我弟弟找回来。然后我就到了那买我弟弟的府上,可还没进门就被人赶了出来,我就一直守在门口,后来府里一个好心的老嬷嬷跑出来偷偷告诉我说她看到有十多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被装上车送往去燕京的路上,她让我上京碰碰运气,所以我就来了燕京,可我都来了好些天了,却连我弟弟的影子也没看到,包袱里的干粮也吃完了,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女孩说到最后放声大哭起来,月落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这姑娘的弟弟有极大的可能被送去了佟佳府,而她说的这个“大户人家”极有可能是给佟佳琏“供货”的“下家”。
月落看着女孩,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可毕竟真相太过残忍。
她透过女孩清澈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这样的仇恨不是一个小女孩能承受得起的,她不想这个小女孩被仇恨驱使着慢慢变成现在的自己。
月落对着女孩柔柔的一笑,“小姑娘,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
小女孩楞楞的看着她,楞楞的点了点头。月落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头发,笑道,“好孩子。”
她一边自嘲的想着自己还有点拐卖儿童的天赋,一边带着小女孩回到了落月楼。
但她的心中却一直闷闷的难受,这个沉重的案件终于要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