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第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者小说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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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爱墨涂恙(2)

“少爷?老爷?这……”能体会到木管家这个时候的为难,但我没有别的选择,这个家是大家的,不是父亲一个人的,尽管我承认这个家是父亲一手建起来的。

父亲很是恼怒,这似乎是可笑与荒谬的,在家里竟有这么一个敌手。“我现在还没死,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了。”

有时候对于年龄问题我是想不通的,我的年龄在那帮小子中是最小的,可他们却老是“森哥,森哥”的叫我。我把我的年龄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怎么也不相信。是不敢相信,我想我是没有笑容的。后来狗癞子那家伙叫的最粘,而且言听计从,和我一起整过他的那叔伯高老头儿,他还是直接行凶者。当然这事少不了大天二,麻袋和绳子就是他弄来的。大天二比我要大,但因为喜欢我那长的像仙女一样的妹妹就甘心屈于我之下,这一点真是可以理解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们总是把孩子的话当作放屁似的,而且还十分厌恶,其实反之亦然的。

听到父亲的那句话我开始哈哈大笑,而父亲却被这似嘲弄般的笑声气的脸色发紫。

“你说了算,可以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你说的算,可以不管他人死活,好啊,我走总行了吧!”

“哥,不要……”

“少爷,你要好好想想……”

她们的话是不要好好想的。

我已经想了很多,我身上的刀疤便是那一段段阴暗无助抹不去的记忆。而在那帮小子面前这是我身经百战的功勋,他们都是望而兴叹的。一刀砍在手臂上那伤口裂开的像不像熟透了的石榴啊?

那女仆就那样的一点点拭擦着我的手臂,说真的,那药酒擦上很痛,我的皮肤像在被火灼烧一般。但这次我没有把药酒打翻然后推开她说她弄痛了我。

她说:“少爷,痛吗?”

我咬着牙摇摇头,我要愈合我的伤口,不会再让自己受到伤害,谁都不可以伤害我。

狗癞子提着一些名贵的药物来看我,说这些都是上好的补品说王阳那家伙也太狠了,下手这么毒,看给伤的。我笑笑,想那家伙要是能伤了我,我就不叫木森了。其实他们谁又知道,我的冷漠我的凶狠都只是在排泄一种叫做“压抑”的情绪,而打架是发泄这种情绪最好的选择。大天二知道吧?也许。他们嘲笑流泪的人,他们欺负弱小的人,而我是笑流泪的人。

我认为我很软弱,所以我也是个被害的受伤者,但我不曾把这种伤害看成一种病。

当狗癞子说:“森哥,你那女仆长的真不错,不如……”我用我那不受伤的左手给了他一巴掌,说:“滚。”

我想他是明白我的脾气的,所以他说了句:“以后再来看你。”就很快地消失了。

那女仆就站在门边一直看着我,后来忽然笑了。我搞不明白,她也许认为我的样子很好笑,或许这火不是冲她发的,她应该笑笑。

我说:“这很好笑吗?”

她就不笑了,说道:“这才是做少爷的啊!以前那个躲在屋里暗自抹泪自残的孩子是你吗?”

我想想也笑了,有人说有些事是坏在女人手上的,这话不能不信。

她就站在我的面前说:“你这样他们知道吗?他们能看到吗?少爷,你多么的傻,多么的愚蠢啊!这样是得不到爱的,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复吗?那就是笑着,好好地活着,活得像个样儿。”也许就在这个时刻我才不敢小觑一个丫鬟的本事的。

真的,那一刻我就想,我怎么没有个像她这样的姐姐啊!所以我就暗自许下愿不准谁再欺负她。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时,那女仆也跟着来了。

“我要离开这个家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后面的这一句话是她以前说给我的,说真的,而今我用着竟也那么顺口。

她哭了。

她说:“少爷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我说:“胡闹。”

她看我生气了也就不说话了。她默默地帮我整理着行李,动作很慢。房间很沉默。我想起妹妹看到我身上的刀疤流着泪所说的话:“哥,我以为你一直很幸福。”

这时妹妹真的走了进来说:“哥,你不要离开……”妹妹哭的样子让人心疼,难怪大天二什么都愿意为她去做,每天为她而大打出手的男生那么多。

我看了看妹妹,又看看哪女仆,说:“好。”

如果一个孩子生活在绝望与恐惧之中,那么他对于他所生存的世界和周围的人群的真实性也会产生莫可名状的恐惧与怀疑的。当那巴掌一下打在那稚气的与渴望得到爱的脸上时,麻木般不知觉的不仅是那一扇脸了,还包括心。心该老了吧?或者僵硬或者枯萎?那龟裂的盐碱地怎么能长出希望之苗?这一切我都不知道,因为我看不到。它的跳动只能说明他还活着存在着。我所知道的是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深处,有个孩子用被子蒙住身子萎缩一团在床上一次又一次无助与绝望地哭泣,一双眸子里充满恐惧。这个时间内人们还是各忙各的说笑做事搓牌争吵厮打……十八年来我的脑子中所留下的记忆只是黑暗的空白,那白色犹如一张纸,写满失落,而现在的白是地上的这场雪,一融化就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那大地潮湿的心,我就站在这潮湿大地的中央茫然四顾。

有一种成熟不是自然的成熟,而是被生活的烈焰炙烤得有点焦黄而已,看上去熟了。有一种苍老却属于青春,因为那皮肤还稚嫩。有时候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有钢铁一样的筋骨,敏捷与矫健的身躯,是可以挺立而站的,所以在那帮小子面前,谁也不曾见我低下高傲的头。然而现在我的身体竟那般的容易被风擦伤,在凌厉的风中,我感到我的双臂在微微刺痛。

这是真的,当夜幕悄悄降落笼罩着这曾被一场雪覆盖成银色世界时,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安宁祥和充盈着夜的柔媚,多像是爱人的手。有人说夜是属于女人的,那月光倾泻似水便如女人的胴体般细腻亮泽柔情旖旎。然而今夜无月光,这可以令人产生某种欲望的东西我没有看见一丁点儿。因此让我想到以前在某条街上行走时和大天二说过这么一句:做和尚也没什么遗憾了,因为根本没有产生过欲望。而现在我清楚,我,一个想要离开这里的人。

我去哪里啊!其实我也不知道,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也许只是想看看远方的风景,哪怕那远处的壁崖上只有一朵野花在开放!那朵新生之花便是我为之所行走的召唤。去流浪吧!孩子。所以有过流浪经历以及抱有流浪想法的人都曾有一段不同于常人的故事和感触,也许是个重重的包袱,行走就是想让包袱抛于路途。真正的自己别人永远无法触及到那份隐痛。有时候痛到深处我便点燃一支烟,烟会让我减少痛苦。

那女仆不知道我会抽烟,所以她会说少爷是好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抽烟的样子,我也同样不想让妹妹看到,不想让她们闻到一丝烟的味道。母亲是抽烟的,而且抽的很凶。我想这一点妹妹没有学会是因为我先把它遗传了过来。后来我多么为之庆幸。但最终妹妹是见到过我抽烟的样子的。那时候头发长的像19世纪日本幕府里的刀客,而这样一看才会让我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认为我——木森是街头痞子,社会渣子。我一直认为我不是,我叫木森,是一位学生。

妹妹从我的身边走过对我身后的大天二说:“不是想和我成为朋友吗?离开木森,我可以考虑。”

大天二愕然了,这么一个趾高气昂的家伙现在像个被霜打败的茄子。妹妹是厉害。这个可以称之为校园一号打手的家伙那么轻易地败在一个女孩子的一句话上,大天二扔掉烟从我身边走了过去。狗癞子这家伙就屁颠屁颠地从后面挤到我面前说:“森哥,要不……”我是理解大天二的,走了好,但无论如何散伙之前也得把王阳那家伙挂了。他姨妈就是那个很骚很好赌的木妈说过的王太太。狗癞子的那帮崽子就曾经调戏过她,这让王阳觉得很没面子,至此与狗癞子势不两立。说实在的,他们之间想怎么闹怎么闹关我什么事啊!可后来不知怎么搞的,狗癞子决心跟我以后就成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好像他姨妈的同我有什么仇似的,后来才知道他姨妈真的同我有仇,我对他妈的妹夫有恨。我说过我痛恨医生,他姨妈的妹夫就是医生,当年给我母亲看病的医生。大天二离开我以后,我突然感到打架是如此的无聊。

妹妹是为我好。

后来和大天二在那条老街上行走时他同我说起了这件事。我说:“想想真他妈无聊没有欲望的可以去当和尚,每天在寺院里撞钟敲木鱼。”这话算是没说,因为大天二根本就没有立地成佛的心,他把王阳那家伙弄的挂彩以后就被学校开除了,我们的学校生涯也至此结束。我比大天二退出的更早。打高老头一案东窗事发,我是主谋自然一切由我扛,我就乖乖的拎着我的包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