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快来看,是个钱包耶!”随着一声娇媚无比的惊叫,一个“粉红”女郎登场了——粉红的吊带背心,粉红的超短裙,粉红的袜子以及粉红的运动鞋。她正用吃惊的目光注视着这个钱包,嘴张成了“O”形。而站在她旁边的小帅哥,正一手搂着她,一手提着数码相机。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钱包,眉毛一扬,嘴一撇:“嘁!不就是个钱包嘛!有什么好玩的,又破又丑又老土。不要看了,honey,回头我给你买最新款的钱包。走啦!”说着,他更加用力地搂着女孩走了。
太阳似乎不那么刺眼了,天空中偶尔会飘过几朵云。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刚从幼儿园接出来的女儿走在路上,小女孩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跑着,母亲蹬着高跟鞋在后面吃力地跟着——“‘小祖宗’,别跑那么快,小心!”
“妈妈——妈妈——快点过来。”远处传来小女孩惊喜的声音,“妈妈,这儿有钱包,好可爱!上面有一朵花,我……”
“放下!放下!”说时迟,那时快,妈妈赶上来了,“赶快放下!你呀你,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不要随便捡东西,多脏呀!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上面病菌可多了!什么甲乙丙肝、大小三阳。说不定还有SARS和禽流感。多可怕,还不扔!”
“啪”,钱包落地了。小女孩望着生气的妈妈,不知所措,眼里噙着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哇”……“宝宝乖,宝宝不哭!……妈妈给你买冰淇淋。”说着,那位妈妈冲着钱包瞪了一眼,拉着小女孩匆匆地走了。
云似乎多了起来,太阳已在不知不觉中钻进了云堆。一位老爷爷和一位老奶奶蹒跚而来,“老婆子,快看,钱包!”
“真是钱包呀!哪家的孩子,这么不小心?”
“老婆子,你看你看,这个钱包像不像我们刚认识时你绣给我的那个?”
“哎哟!是挺像的!”说着,老奶奶伸手去捡。
“等等!”
“老头子,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咱女儿不是说过,最近城里骗人的坏蛋很多,手段更是五花八门。说不定这就是用来钓我们的饵,别上钩!”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刚进城,还是小心点。听女儿的准没错。走吧!”
“唉,多好的钱包啊,真可惜!”老奶奶望着钱包,满目怜惜,叹着气随老爷爷远去了。
天似乎更加阴沉了,“隆,隆,隆”,天空奏响了雨的前奏……
山那边一定很美丽
四川省宣汉县第一中学月芽儿
小时候,爸爸总是很忧郁地看着我,对我说:“孩子,你是我惟一的孩子。”
每当这时,我就会怀疑地看着爸爸,看着爸爸深陷下去的眼睛说:“哥哥呢?”爸爸的脸上蒙上更深的忧郁,连眼神也变得支离破碎,爸爸说:“孩子,你是我惟一的孩子。”
“哥哥呢?”这个问题在我脑中跳了许许多多年。我最爱的哥哥呢?
一
我的哥哥比我大五岁,他有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子,一笑就会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的脸由于长期的日晒变得黝黑。
很小的时候,哥哥喜欢背着我慢慢地走。哥哥一边走,一边哼着无名的歌,我像在摇篮中一样,静静地睡去,梦中总不断地响起哥哥那无名但又优美的歌。
记事起,便跟着哥哥一起在路上跑。我跌跌撞撞地跑向哥哥,眼看马上要到了,可哥哥又忽然跑远了,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去追他。直到追得再也跑不动了,我便坐到地上,大声喊:“哥哥赖皮,再也不和你玩了。”这时哥哥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把太阳花,“这是给你的奖励哟……”哥哥笑得和花一样美丽。
但是,自从那次以后,爸爸便不允许我和哥哥一起玩了。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我跟在哥哥身后急急地跑着,突然脚下一滑,猛地扑倒在地上,又顺势倒进了路边的冬水田里。田里的水冰冷彻骨,浸湿了我的棉衣后,又紧贴着我的皮肤,我感到那种冷甚至也浸入我的骨髓,我的心。哥哥急急地跑过来,把我往外拉,可总也拉不出来。
“哥,好冷……”我打着寒战,不停地说,好冷,好冷,那种冷把我的声音也冻得开始凝固。
哥哥迅速地脱下鞋袜,跑进水田里,用所有的力量把我往外推,我顺势使劲地爬,终于爬出了水田,哥哥气喘吁吁地在水田里站着,浑身也沾满了泥水。
哥哥把浑身湿透的我背回家里,反应最大的是父亲。父亲看见我湿透的样子,气得满脸通红,妈妈急忙把我从哥哥背上抱下来,走进里屋给我拿出衣服,在火堆旁给我换起来。
“你怎么照顾妹妹的!”我听见爸爸在外面大声呵斥哥哥,继而又听见清脆的手掌打在脸上的声音,那种声音让我心寒,我第一次见爸爸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清楚地看见妈妈的脸上划过一滴晶莹的泪水。那泪水又滴在我冒着热气的棉衣上。
“你的鞋子呢?还不快去拿!”爸爸厉声吓着,我听见哥哥的光脚跑在院子里的清脆的声音。
从那以后,爸爸再不允许哥哥带我出去玩了,哥哥总是喜欢从山坡上采大把大把的野花带回家给我。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真实地感觉到这个家庭的复杂。哥哥总是做着许多的农活,爸爸却从不让我为哥哥分担一些。哥哥每次犯错都会引来爸爸的责骂,而每次我都看见母亲默默地干着一些事,从不前去制止。有好几次,我都看见母亲的眼睛红红的。
在后来的许多日子里,我总是会想起那件很远很远的事。我想起哥哥是怎样艰难地把我从水田里推出来,怎样艰难地背着我走向家门。哥哥光着脚跑在院子里的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二
哥哥直到9岁才开始读书,而且没读学前班。
哥哥的成绩很差,每次分数都不及格,爸爸从没管过哥哥的学习,只有母亲每次都很心疼地问哥哥是不是听不懂,有空还手把手教他。哥哥每会写一个字,就像小老师一样,把那个字歪歪斜斜地写在院子里的石坝上,一遍一遍地教我念。
我6岁时,爸爸把我送入附近的一所学校去读学前班,老师的课比哥哥讲得好得多,每次回家,就不再是哥哥教我念字。每当我把字工工整整地写在作业本上时,哥哥总会凑过来说:“妹妹的字写得比哥哥好。”
“哥,你也写几个字在我本子上吧!”我把笔递给哥哥,哥哥摇头说:“不,不,你还是好好写作业吧!我不打扰你了。”
我看着哥哥向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块很大的石头,我知道哥哥总喜欢坐在那块石头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风景,一直坐到晚上,又看着天空中的星星。许多年以来,哥哥在所有空闲的晚上,仰望着满天的星星,像一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我深深地感到了哥哥的孤独,哥哥的寂寞,以及哥哥那种有心事也不愿开口,寂寞地坐在风中的沉默。夜里的风有时会掀起哥哥衬衣的一角,风充满哥哥的衬衣,那鼓鼓的后背像风中的帆一样。哥哥,你是不是一条在海上迷失方向的船?每一次的风起都会让你在海上没有方向地飘,是吗?
三
我很少看见哥哥发怒,就算是在最不公正时,哥哥也总是用笑来面对生活,面对爸爸的责骂。每次看见哥哥的笑,我就觉得哥哥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有哥哥的地方,就有笑容,有笑容的地方,哥哥的笑一定是最灿烂的。
可是,那次……
“哥,李婶家的柿子看上去好漂亮哟……”我和哥哥走在放学路上,我指着李婶家的那棵柿子树说。
那上面的柿子真的好诱人哦!大大的,红红的,像小灯笼一样挂在树上。我仿佛闻到香甜的柿子味儿了,不由得咂咂嘴。
“想吃吗?”哥哥问。
“嗯!”
“那好,你给我放哨,我去摘柿子,一定要放好哨,我听说李婶是最泼辣的人……”
哥哥放下书包,跑向李婶家的柿子树,然后像猴子一般攀着树干上去了,哥哥灵活地从树上摘下两只大柿子,然后问道:“还要吗?”
“要!在左边的那一只……”我指着树上那只最大的柿子说。
那只柿子离哥哥有点远,而且那树枝也不够粗壮。哥哥不得不抱着一根比较粗的树枝,脚勾着枝杈,探身去摘那只柿子,有好几次,眼前就要摘到了,可还是差了一点点,哥哥不得不再往前挪一挪。我看见哥哥的身子在树枝上贴着,像条虫一样,贴得紧紧的,那树枝摇摇晃晃,我总害怕哥哥会一不留神掉下来,心揪得紧紧的。
“摘到了,摘到了……”我看见哥哥把那只最大的柿子摘到了手里便欢呼起来。
哥哥拿着柿子在树上对我满足地笑着,笑得和树上的那个柿子一样。
“小兔崽子,竟敢来偷我的柿子……”李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还听见竹棍碰地的声音。
“哥,快下来……”我大叫着,一边挎起哥哥放在地上的书包准备随时逃走。
哥哥把柿子蒂噙在嘴里,像猴子一样灵活地攀着树枝,不一会儿就下到了地面。
李婶越来越近了,我看见她拿着竹棍向刚跳下树的哥哥打去。
“哥,快跑!”我大声喊着。
哥哥扭身逃走了,李婶的棍子也落空了,李婶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没爹的野种……”
正在飞跑的哥哥突然停下来,转过头惊恐而又愤怒地注视着李婶。
“野种!骂你野种又怎么啦?”李婶看见哥哥的样子,索性更放肆了。
我看见哥哥把手中的柿子向李婶砸去,砸在正准备说出更难听话的李婶的脸上,然后又掉在地上,砸破了,柿子的心像血一样红。
哥哥转过身去跑开了,我跟在他身后。李婶的谩骂铺天盖地地袭来,可我们却把它们全都抛在后面。
哥哥跑得快,我追不上,不久,哥哥的身影便在我眼前消失了。
当我挎着两个沉沉的书包走到家时,发现哥哥还没回家。
“妈,哥呢?”我一边放书包,一边问正在纳鞋底的母亲。
“不是在学校吗?”妈转过头。看着我。
“嗯……”
“是不是你哥没和你一起回来?他是不是和同学打架,被老师留下了……”
“怎么还没回来呢?”母亲拿起鞋底,很焦虑地看着我,然后便朝通向院子外的那条路上张望。
妈妈深陷下去的眼睛突然透出焦虑,让我感到心碎,我突然觉得母亲很可怜。
“没啦,一定在路上耽搁了……”我丢下书包,向院子外跑去。
我知道哥哥一定在后院。
到了后院,我看见哥哥仍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秋天的风把哥哥的头发吹得飘动起来,他单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哥哥像尊铜像一般,在夕阳下显得那么孤独!
我悄悄地坐在哥哥旁边。夕阳多美啊,像美好的回忆一般,恍惚间记起小时候哥哥背着我走在田间小道上。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哥哥在哭,那颗颗泪珠向下洒着,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我第一次看见哥哥哭,意识到原来在阳光下并不只存在着哥哥的笑,还有哥哥的泪,有哥哥的苦,哥哥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心灵上的痛苦。
许久许久,天边的夕阳渐渐隐去,在西边还残留一块微弱的红色时,我说话了:“哥,李婶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她是生气了乱说的!”
我知道风一定把哥哥的泪吹干了,哥哥的心也一定平静下来了。
“小妹,你看天边的夕阳……”哥哥指着远处,脸上带着很平静的微笑。
天边的夕阳只剩下一点残红。
“夕阳跑到山那边去了……山那边一定很美丽……”哥哥缓缓地说。
我看着天边,看着山连绵着,像波浪线一样,一重又一重地,连绵得很远。我下意识地看着周围的群山,发现原来我们正住在群山包围的一座小村庄上。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被困住许久的鸟,第一次看见关着自己的笼一样可悲。
“我要出去,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没有人了解我……”哥哥若有所思地说。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哥哥已承受太多,已痛苦了许多年,走向外面的世界或许是一个解脱。
过了几天,哥哥真的向爸爸提出辍学出去打工,爸爸坐在火炕边抽着烟,以沉默来答复了哥哥,母亲的泪落了下来,滴在将要纳好的鞋底上。
“爸,妈,我打算再过几天就和大叔家的小军哥一起去打工。”哥哥说。
爸爸没有表态,仍然抽着旱烟,母亲端起放针线的篮子,走到里屋去了。
我知道,哥哥要摆脱。
剩下的几天,家中的一切都很平静。母亲几乎是夜以继日地纳鞋底,一双又一双的鞋,一双又一双的鞋垫在母亲手下被很快地做好。我每次坐到母亲身边,看着母亲抓紧时间做鞋的样子就很心痛。母亲要做好多好多的鞋给哥哥,让哥哥在外面闯荡时有一双好的鞋子……母亲除了纳鞋,又能做什么呢?除了把对哥哥的爱缝进鞋里,又能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呢?
哥哥走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哥哥背着半旧的旅行包站在阳光里对我笑,像阳光一样灿烂。
“妹妹,要好好学习噢,一定要听爸妈的话!”哥哥笑着对我说。
我点点头,有种想哭的冲动。
“爸妈,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儿子不能在你们身边了……”哥哥笑着,但我看见泪已在哥的眼中打转。
“孩子,在外面要好好地……”母亲早已泣不成声。
“走吧,小军已经等你好久啦……”爸爸抽着旱烟说。
哥哥就这样走了。
我坐在后院沉沉的暮霭里,与哥哥在一起的快乐一幕幕在我眼前闪现。这个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哥哥眼底的忧伤,哥哥,你看到我现在的忧伤了吗?
愿你快乐,幸福!
悠悠我心
广东省汕头市潮阳一中周晓锋
晚春的雨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半个月,护城河里的水早满了。城门上的火炬慢慢暗下去,守夜的兵兵卒卒也已看不清晰。城外战马呜呜嘶啸的声音融汇在雨中远远地传来,单薄而琐碎,遍地一朵朵饱满的暗白色的帐篷里,透漏出密密森森的火光,闪烁着,如同夏夜田间星星点点的萤火,那便是越王勾践招集的七万兄弟兵在吴都城外云屯雨积的大营。
如果你静下心仔细听,沉寂的宫城里会有隐隐约约的古琴音,缥缈得像天外之音。二更早敲过了,馆娃宫里的烛光还依稀亮着,古琴音就是从这宫里漾出来的,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如泣如诉。
夜风偷偷地,毫不知趣地自己来了,登堂入室,吹开了帷纱——那倾国倾城的西施,黯黯地跽在丝绒毯上,面前是矮矮的弯脚沉香木案,沿着烛光可以看见四只案脚上浮雕着的鸾凤和鸣。西施长长曳地的粉纱裙摆,覆去了满地孤伤,看不到了,但琴音曼妙,这可以听得到,很清晰,甚至可以将你的身体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