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她反而清醒,睡不着了。觉得自己好了些,身上虽疼,却也有了力气,干脆披了衣服,推开门走到院子里。门外月光正好,银辉如水流泻到雪地上,将莹白映的越发亮了些。青石板外墨竹倾斜,细长的叶子随风轻轻抖动,墨竹林深处是一座四角亭,其间有火光若隐若现。
很雅致的庭院,就像苏鄞不经意流露出的尊贵优雅一般。
姜暖莺干脆向亭子走去,她心中没有害怕,反而很安宁舒服。快亭子时,看见元启坐在石凳上,依旧白衣,眉眼清雅,公子如玉,中间是一个火炉,上面的一壶酒正沸。他手执一杯酒,缓缓地饮,眸色深沉,如一口古井。
而他的对面,李宣墨气质温润内敛,神情有淡淡悲伤,他将酒洒于地,沉沉道“殿下,到今日便是四年了,愿英魂安息,墨仍是不负殿下所愿。”
姜暖莺愣了愣,他们在祭奠谁么?想着不由停住了脚步,她正好站在暗处,所以并无人发现。
“不知这京城之中,还有几人记得皇兄。”元启沉沉道。
皇兄?姜暖莺皱了皱眉。元启,是皇族中人?
李宣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想必记得他的人,此时正欢欣鼓舞吧,一块坚硬的绊脚石就这样被除去”
元启轻笑“这样也很好。希望他们下无间地狱时,也能像如今这样欢欣。”明明说着威胁的话,却如朗月清风,坦荡雅致。这样的事,也只有元启做的得心应手。
李宣墨望向元启,淡淡说“听说你为了救姜家小姐,把名册给了太子。这把柄未免还的太轻易”
“是,七皇子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废棋,不若投靠风头正盛的太子,还能挣得一席之地”元启答。
姜暖莺听得入神,不自觉向前一步,正踩到脚下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谁?”李宣墨身形一闪,就已经到了来不及躲避的姜暖莺面前,看到她,不由皱了眉,却没有继续动手。
元启倒是慢悠悠走到她面前,从容道:“原来是姜小姐,天冷,姜小姐还未痊愈,还是不要随意出门的好”边说他解下身上的狐裘,将姜暖莺裹得严严实实的。
姜暖莺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知道事已至此,解释也没有了用处,不如静静等待,七皇子府既然救了自己,想必,也不会随意杀死自己。
李宣墨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她是姜家人,而且,她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元启嗯了声,声音轻而淡“可是,她也恨姜家人”
姜暖莺攥紧了衣角,自从遇见了先生,进了京城后,她就把这份恨意藏得很深,时刻记得母亲和先生的话,平平顺顺过完一生。竟还是被发现了么?还是与她素不相识的元启。
不·····姜暖莺想起他与李宣墨刚刚的对话,他们真的素不相识么?
“姜小姐,想为你母亲报仇么?”元启微微笑了“我们也可以做个交易”
姜暖莺神色不动,心中却翻江倒海,元启到底知道多少事?她母亲的死本是姜府辛秘,一直被埋得很深。却就这样被元启随意说了出来,七皇子府,简直深不可测。
现在再说谎隐瞒已无意义,可是七皇子就是值得信任的么?姜暖莺不由想起了自己来京城之前,看见的那个清冷少年,她昂起头,眸光温润坚定“我要见七皇子殿下”
元启微笑:“七皇子殿下身体抱恙,太医嘱咐需静养,不能见客”
“真的是这样么?”姜暖莺直视元启似从来波澜不惊的黑沉沉的眸子“这皇子府中,真的还存在一个七皇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