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令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极具浓郁的中华民族特色。节令作为祖先留给我们最宝贵的民族文化基因,至今依然鲜活地伴随着我们。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中秋、重阳、腊八……每一个传统节日都有其独特的习俗和意蕴。不管时空怎样转变,在全世界中华儿女的心中,传统节令就是让个体生命丰厚,让民族集体无意识升华的一个载体和结点。这里我们来谈谈“腊八”。
“腊八”在春节之前。春为岁首,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人们常常会因为春节的特殊隆重而忽略“腊八”,其实“腊八”恰是春节的序幕,是人们辞旧迎新的开始。“腊八”历史悠久,相传起于秦朝,最初没有固定的日期,直至南北朝时才将“腊八”定在每年的农历十二月初八。这一天有很多富有民族特色的风俗,如熬腊八粥、做腊八面、泡腊八蒜等。在节令文化里,腊八节承载着亲情友情的感动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下面就让我们一起走进这丰富多彩的腊八节。
(一)腊八节的由来及演变
腊八节,顾名思义,在农历腊月初八。我国民间通常把农历十二月称为腊月,因此,许多与腊月有关的习俗或节日,往往也被冠之以“腊”字。但由于秦汉以前,各朝各代所使用的历法不同,因此腊月所处的具体时间并不一致,一直到秦汉统一历法后,才确定了腊月的具体日期,即农历十二月的第八天,这个规定一直沿用至今。
为何将处在冬末春初、新旧交替之际的岁终之月称为“腊”?说法很多,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三种:
其一,腊,从肉,巤声。《礼传》称:“腊者,猎也,言田猎取禽兽,以祭祀其祖也。”古代人们趁年终农闲外出打猎,一来多储备食物,以弥补粮食的不足;二来将猎来的野兽祭祖敬神,祈福求寿、避灾迎祥。
东汉蔡邕在《独断》中写道:“腊者,岁终大祭。”所以“腊”的本义是年终祭祀之名,这腊的打猎之意是相辅相成的。《说文》讲:“冬至后三戌,腊祭百神。”《礼记·月令》说:“腊先祖五祀。”《左传·僖公五年》说:“虞不腊矣。”这都是与祭祀相关的记载,腊祭在我国古代是最隆重的一种祭祀。这其实也与我们的农耕文明关系密切。上古时候,人们便习惯趁清闲的冬藏之季休养生息、祭祀祈福。商代,人们每年会用猎获的禽兽举行春、夏、秋、冬四次大祀,祭祀祖先和天地神灵。其中冬祀的规模最大,也最隆重。《风俗通·祀典》说:“礼传曰:‘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汉改曰腊。’”这便形成了我国古代的腊祭文化。于是留下了蜡腊(通常将祭祀祖先称为“腊”,把祭祀百神叫做“蜡”)、腊坛、腊宾(腊祭的助祭人)、腊祠、腊宫等词语。
其二,古代将干燥的物体称为“腊”。 郑玄《诗经注》说:“腊,小物全干。”古代农业社会,人们将一年中收成的部分蔬果谷物储备起来,等这些蔬果粮食放置到年终十二月之时,基本上都变得十分干燥,因此,年终十二月祭献神灵用的贡品当然全都是干物。另外,干物在天子那里有专门的官员掌管,叫“腊人”。《周礼·天官·腊人》云:“腊人掌干物。”如今,在我国广大地区年终都还保留着制作各种风味的腊肉、腊肠的习惯,也都是熏干以便于保存,为了过年之用。
其三,《隋书·礼仪志》曰:“腊者,接也。” 是说“腊”寓有“新旧交替”的含义。按照我国传统历法,每年的农历十二月乃是一年的终结,同时亦预示着新一年即将拉开序幕。因此便有了“腊者,逐疫迎春”的说法,可见腊八有驱除疾病、爽身迎新之意。民间还有这样一些童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过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送完灶王就到年。”老北京将腊八粥称作“送信儿的腊八粥”,意思就是说,每逢到了腊八,就意味着春节快到了。
不管怎样,上面这些意思都与年终十二月有关,于是人们逐渐将岁终之月称作“腊月”。而农历十二月初八也自然成了“腊八”。到了腊八,春节日近,人们也拉开了过年的序幕。于是从腊八起,家家户户便开始忙于杀年猪、打豆腐、腌腊肉、采年货,年味日益浓厚。
由此看来,腊八节是由古代腊祭逐步演化而来。在华夏漫长的农耕文明史中,自古奉行着“民以食为天”传统的中华民族,很多的风俗习惯也都与此有着密切的联系。于是,五谷丰登之际,人们便认为这是天地诸神以及祖先佑护的结果。“天、地、君、亲、师”,儒家的传统中,这天地神灵是放在第一位的,人们在丰收的节日里举行盛大的仪式,来祭祀掌管风、雨、田、农、门、户、宅、灶、井等的天地诸神以及自己的祖先,这是感恩,也是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而祭祀结束后,人们还要进行乡宴活动,用刚丰收的五谷杂粮制作成粥(逐渐演变成腊八粥),召集四方亲友聚餐,犒劳自己,共享果实,庆贺丰收,欢度佳节。今天看这样的活动包涵着朴质真诚的情感和道德伦理,当然从天人合一的角度看,其中也富有玄妙有趣的科学性。
除了祭祖敬神、欢庆丰收之外,腊祭这天还有许多其他活动。汉朝时曾规定腊日这天要以猪羊祠社稷,并允许吏民宴饮。晋代在腊日饮祭后,老人儿童还要做藏钩的游戏。《荆楚岁时记》载:“岁前,又为藏钩之戏……”这游戏据说是在汉武帝时创制的。汉武帝有个钩弋夫人,据说生下来就两手攥拳,从不伸开。遇见汉武帝时才伸展双手,手中有一钩。武帝娶她回宫,号“钩弋夫人”。《三秦记》载,当时女人仿效钩弋夫人,攥紧双拳,是为“藏钩”。《风土记》更是细致地讲述了“藏钩”的玩法:“藏钩之戏,分为二曹,以较胜负。”游戏中人分两组,如果人为偶数,平分对峙,如果是奇数,就让多余的一个作为自由人,称为“飞鸟”。游戏时,一组人暗暗将一小钩(玉钩、银钩等)或其他小物件攥在其中一人的手中,由对方猜,中者为胜。
魏晋南北朝时的腊日,人们要击鼓、戴假面扮傩以逐疫,这是当时治病驱疫的医疗手段之一。《荆楚岁时记》中记载:“十二月八日为腊日,谚言:‘腊鼓鸣,春草生。’村人并击细腰鼓,戴胡头,乃作金刚力士以逐疫,沐浴,转除罪障。”以金刚力士之威势来驱逐邪神,佑护来年五谷丰登和平安吉祥。这种巫术活动的腊日击鼓驱疫之俗,在今天的湖南新化等地区仍有留存。
到了唐以后,腊祭又有了一项“赐腊”的仪式,即腊日这天,帝王要召群臣赐食口脂、腊脂,谓之“赐腊”。而在宋熙宁以后,宫廷之内亦有腊日赐君臣口脂、面药之礼。范成大有《谢赐腊药感遇之什》诗:“鸿宝刀圭下九关,十年长奉玺封看。扶持蒲柳身犹健,收拾桑榆岁又寒。天地恩深双鬓雪,山川途远一心丹。疲甿疾苦今何似?拜手归来愧伐檀。”一个封建时代忠直之臣的拳拳之心由此可见。当然“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皇帝“赐腊”的恩典是不会照耀普通百姓之家的,于是“腊日”又有一个别称“王侯腊”。
下面再说腊祭日期的变迁。腊八节由腊祭之俗发展而来,但腊祭起初并不一定在腊月初八这天举行。从商代开始,我国各地便有了年终祭祀的风俗,但直至秦朝,才将农历的十二月作为岁终的“腊月”固定下来,并将腊祭之日定为法定节日——腊日。《史记·秦本纪》中记载“惠文君十二月初腊”,这一天要举行盛大的庆典来祭祀上苍神灵,腊祭于是成为定例,只是日期还不固定,有时月初,有时月末。我们说《古今事物考》中提到“冬至后三戌为腊”,《说文》也说“冬至后三戌日腊祭百神”,冬至后三戌正好是腊月初八,可见直到汉代,“腊日”即“腊八”才得以明确。到了南北朝,人们在“腊八”不仅祭祀天地神灵,还要供奉祖先,祈求丰收和吉祥,据说当时腊祭所祀之神有八种,这也是所以称为“腊八”的又一层内涵。而腊祭也终于定在“腊八”并流传下来,成为今天的腊八节。
在佛教里,腊八节又谓之“成道节”、“成道会”。据说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成佛之前,曾静坐深山,绝欲苦修六载,因此形销骨立、体虚神衰。某日他到尼连禅河沐浴后,饿昏倒地,恰遇一牧羊女施粥相救,释迦牟尼恢复体力后,继续盘腿坐于菩提树下苦思静修,终在十二月初八日觉悟正法、得道成佛。佛家于是将此日定为“佛成道日”,并在这一天举行盛大的法会纪念活动。这个说法可以看出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不同信仰和文化的交流和融合。
(二)腊八文化
经过数千年的流传和积淀,腊八节与其他传统节日一样具有丰富的民族文化内涵。新文化运动至今,我们对传统文化的认识几经改变和调整。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生活的改善,人们愈发认识到传统文化的宝贵,“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汲取祖先文化遗产中的优秀成分,建设社会主义特色的新文明,已是一个责无旁贷的课题。我们熟悉而陌生的“腊八”也正是这样一个载体。
腊八文化蕴含着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过腊八节,了解、享受传统的民俗文化,不仅可以丰富我们的文化生活,还可以增强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增强凝聚力,提高爱国热情。腊八节中需要敬天祭祖,反映了中国文化中敬天保民的传统理念,敬天的实质就是对大自然的敬畏,对大自然法则的遵循,体现了天人合一的哲学观点,这和我们今天倡导的和谐是相通的,这种追求和谐与和平的理念正成为世界和时代的潮流。回首环境的过度开发、污染等教训,说明我们的优秀文化不能丢弃。保民与现在的重视民生工程其实也有着实质的相通。只有尊重和学习传统文化中的有益成分,我们的民族文化的作用才能得到弘扬,民族复兴的伟大目标才能实现。
同时,“腊八”等传统节令中,还有勤俭节约、助人为乐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包蕴其中,通过对节日的回味也可以增强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腊八等节令文化是我们鲜活的传统文化瑰宝,是我们走向强盛的文化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