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8年,赵飞燕进宫,紧接着妹妹赵合德进宫,后宫四万余美女,包括许皇后都不是赵氏姐妹的对手。赵家姐妹看准机会,散布谣言并向汉成帝刘骜打小报告,一口咬定许皇后和姐姐许谒,还有另一位姬妾班婕妤勾结在一起,用巫蛊诅咒后宫怀孕的宫人和大将军王凤,而且还诅咒刘骜本人。
皇太后王政君把班婕妤比作樊姬,可见非常肯定她的德行,但此时一听说她追随许皇后用巫蛊诅咒,立刻翻脸。巫蛊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自赵飞燕姐妹入宫后,飞扬跋扈,纵情享乐,将德行稍微有点起色的汉成帝又打回原形。许皇后对赵氏姐妹恨之入骨,无可奈何之余,想出一条下策,在寝宫中设置神坛,晨昏诵经礼拜,祈求皇帝多福多寿,诅咒赵氏姐妹灾祸临门。事情败露以后,赵氏姐妹故意散布谣言说,许皇后不仅咒骂自己,也咒骂皇帝,汉成帝听信谗言,废了许皇后。
赵氏姐妹还想乘胜追击,利用这个机会对她们的主要情敌班婕妤加以打击,于是把她也拉了进去。色令智昏的汉成帝居然信以为真,把班婕妤传来审问。班婕妤从容不迫地说:“我知道人的寿命长短是命中注定的,人的贫富也是上天注定的,非人力所能改变。修正尚且未能得福,为邪还有什么希望?若是鬼神有知,岂肯听信没信念的祈祷?万一神明无知,诅咒有何益处!我非但不敢做,并且不屑做!”汉成帝觉得此话有理,又念在不久之前两人还恩爱非常,于是不予追究,并且厚加赏赐,以弥补心中的愧疚。
班婕妤很清醒,也很智慧,她清楚知道宫中必将是赵飞燕的天下。班婕妤没有像许皇后那样失宠后流露怨言,她也不像许皇后那样有大家族可以依靠。于是她在被迫搬入冷宫之前,写了一封奏章呈递给刘骜,自请到长信宫伺候皇太后王政君。刘骜很快就批准了。班婕妤马上移居长信宫,过起了对景枯坐的退隐生活。
所谓“伺候”,其实并不需要班婕妤亲自动手做什么,无非是面子上的礼节往来而已。况且此时的班婕妤对王政君和王家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仅仅保持一团和气而已。所以,班婕妤在长信宫的生活是无事可做,无聊至极。每日破晓,长信宫门打开,班婕妤就拿着把扫帚开始打扫台阶……
唐代的孟迟专门作了一首《长信宫》来感叹班婕妤的冷遇:“君恩已尽欲何归?犹有残香在舞衣。自恨身轻不如燕,春来还绕御帘飞。”君恩来时浩荡,去得也快,其中的心理落差非亲历者难以体味。班婕妤好在有深厚的文学底子,闲暇时还可以写诗作赋,聊以寄托。在长信宫,班婕妤写了许多自伤的诗歌,结果情坛失意文坛得意,留下了多首留传千年的名诗。比如《怨歌行》写道: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
弃捐箧笏中,恩情中道绝。
对班婕妤来说,失宠就是失恋。她要承受后半生漫长的痛苦煎熬,每一分钟都无限漫长,只能通过“合欢扇”、明月等物件,通过往昔伴君的美好回忆来消磨时间。最可怕的就是连寄情的物件和回忆都没有了,那就只能困守在冰冷的冬天了。
班婕妤自知,自己如秋后的团扇,再也得不到汉成帝的亲怜密爱了。不久,赵飞燕被册封为皇后,赵合德也成了昭仪,然而这一切在班婕妤看来,似乎都与她毫无关联了,心如止水,形同槁木的她,除了陪侍王太后烧香礼佛之外,长昼无俚,弄筝调笔之余,间以涂涂写写,以抒发心中的感慨,从而为文坛留下了许多诗篇。韩愈在《柳子厚墓志铭》中讲过这样一段话;“然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力,以至必传于后于今无疑也。虽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这话用来讲班婕妤也适合,倘若班婕妤一直得到汉成帝宠幸,她是否会为文坛留下许多优美的诗篇呢?两者相比,孰得孰失,谁又能讲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