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翟力霖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警察或工商摁门铃过来找他。显然他和他的调查公司,已经被纠缠到一桩谋杀案中,死者被一支印第安毒箭射死。翟力霖是知道这种毒箭的,也知道拿吹箭筒吹射毒箭的人跟委托他跟踪那一男一女的那个神秘客户有关。翟力霖决定自己制作一副这样的木箭及吹箭筒,看中国人能不能造出印第安人的这种古老狩猎工具。与其成天担心你的调查公司何日被查封,不如做个手工活儿,把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全花在这木匠活上,这样就不会七想八想,想出神经病来。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小杨和小戴给一个女客户去查一个歌厅女孩,到现在还没回来,那个女客户已认定那女孩是她丈夫的二奶。另两个年轻人跑工商局、税务局去了,给一个男客户查一家公司的债务情况。翟力霖自己没什么事,正照着网上找到的吹箭筒制作方法,拿一副三角板画图纸呢。说不定这种吹箭筒做出来会有人买。如果福克斯调查公司被查封的话,就上解放路天桥摆地摊卖这玩艺儿,说不定这也能挣到钱养家糊口呢。可公安局会不会把它当管制器具不让卖?
有声音了。不是门铃声音。是手机短信声音。手机上出现一个陌生号码。
陌生手机来短信问:“你公司能否马上接受一项调查任务,调查地点位于上海的长寿路。”
翟力霖回复道:“我公司将随时听候您吩咐。”
陌生手机短信:“被调查者的照片、地址等,五分钟内传至你公司信箱。预付款二十分钟内打入你公司账号。”
翟力霖回复:“非常感谢。我们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调查结果。”
陌生手机短信:“希望你公司人员于今晚八点前到达长寿路。”
翟力霖回复:“这没问题。”
才不到两分钟,翟力霖就从自己的电脑里看到了那个新客户传来的一张照片。这照片上有一男一女。怎么这么眼熟啊?应该是见到过的。想想看,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因为什么事情。
对了,这就是上个周五的下午,在雅绿茶楼门口一起上了一部黑桑塔纳的那对中年男女。那天翟力霖和小戴的任务是跟踪那个红T恤,这个女人跟红T恤在茶楼里谈了一个半小时,这个男人开车来茶楼接她。后来,翟力霖和小戴一直盯住红T恤,盯到苏州天平山那家小旅馆。再后来,警察就来了,讲天平山出了人命案。那个跟红T恤一起进小旅馆开房间的大块头女人,被一支印第安毒箭射死。
怎么回事啊?
这次跟上次一样,都是匿名客户,都是短信委托。
上次的客户要求跟踪红T恤,这次的要求跟踪跟红T恤见过面的那对男女。
而且这次回短信也特别快,对方肯定普通话讲得好,拼音拼得准。
上次是打过来五千元预付款,这次呢?
作为杭州福克斯调查公司唯一的一个投资人及创办人,在这家公司里,翟力霖除了担任经理职务外,还兼任会计及出纳。该公司的常用银行户头,就是翟力霖本人的牡丹卡账户。二十分钟后,他准时走到右手街角处,站在工商行门口的一台取款机前,查看牡丹卡账户是否有资金流入。
果然账户内多了一笔钱。
多多少?
五千元。
回到公司办公室,翟力霖犹豫起来。小杨和小戴还没回来,不然跟他们商量一下,有时候年轻人也会有好主意。那个苏州老警察许兴宇的名片,就压在这玻璃台板底下。那就给姓许的打电话讲这事?翟力霖心里琢磨,若给警察讲了,这单生意就做不成。不过姓许的不会知道我认得出这对男女,事后查到我头上,也定不了知情不报的罪名。假如再出一个人命案怎么办?那个女的,或者那个男的,或者他们两个人,会不会也被毒箭射杀?这不可能。再笨的凶手,也不会接连两次使用吹箭筒吹毒箭。我自己的,最好别做了,别引火烧身。
如此犹豫了半个多钟头,翟力霖还是决定驱车去上海,到上海的长寿路去。一者他想他已经答应客户,而且已经拿到客户的钱,必须尽心尽力为客户服务,不可失去公司信誉。再者,他认为他是私人调查公司,不是公安局,挣钱是他的事,破案跟他没关系。
网上传来的客户指示,比短信详细得多。客户要求福克斯调查公司跟踪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其姓名为郝国华,住址为上海长寿新村七区213幢502室。
翟力霖一面开车上高速公路,一面给小杨小戴打电话,问他们拍没拍到那个女客户想要的那种照片,小杨说拍到了。翟力霖又问,那你们怎么还不回公司?小杨说,我们吃完麦当劳就回来。翟力霖说,你们两个,你和小戴,明天上午去上海,越早越好。小杨说,遵命老板。
啥也没高速公路好,瞧这车子跑起来多爽。
听听歌。啥磁带?苏打绿。不认识。这是小杨小戴扔车里的。
苏打绿唱《相信》:“我会永远相信……无论什么时间……”
还是卿卿我我那种。
没劲。
晚上八点钟准时达到蹲守地点。五楼那套房子的主卧室亮着灯。这儿是老房子,楼门洞没那种带通话系统的安全门,这要方便得多。翟力霖走到前面一幢楼的五楼拐角处,拿带夜视功能的望远镜看那间主卧室,看得清那屋里有个男人,那人就是照片上的郝国华。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找到一样就往桌上一只背包里放一样。翟力霖给客户发短信,报告他看到的情况。客户认为郝国华可能要去外地,必须密切注意他的动向。
到了晚上十一点半,那间卧室熄了灯,没动静了。
这家伙要么下楼现在就走,要么上床睡觉了。
那个楼门洞半个多小时没人进出,看来郝国华已经睡觉,要走也要明天走。
翟力霖把车子停在一株梧桐树底下,车轮压在稀疏草坪的小草上。
自己躺到车子后排座上睡觉。
你睡,我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