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穿越沧桑的经典爱情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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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爱的开始——初恋无限好(1)

爱情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也像一轮明月,它照亮了我们的心灵,照亮了我们的路途。初恋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情,因为它的存在,我们的生活变得五彩斑斓;初恋是最激动人心的事情,因为它的存在,我们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心动,什么叫心碎,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与众不同的心跳;初恋是最有意义的事情,因为它的存在,我们每一天都活得富有激情。

永远的初恋

我得知她在班上写的作文《看苏联影片〈她在保卫祖国〉》被老师和同学称道。我得知她走在街道上被解放军的骑兵撞成了轻伤。我在“五一”劳动节之夜,在人山人海的天安门广场寻找瑞芳,而居然找到了,这一年的“五一”之夜我们一直狂欢到天明。

初恋似乎还意味着北海公园。漪澜堂和白塔,五龙亭和濠浦涧,垂柳、荷叶和小船,都使我们为城市,为生活,为青春而感动。我们首次在北海公园见的面,此后也多次来北海公园。我们在北海公园碰到过雨、雷和风。东四区离北海后门比较近,常常有团日在北海举行。有一次一个中学的团员们在那里活动,轮到我给他们讲话的时候,晚霞正美,我建议先用一分钟让大家欣赏晚霞,全场轰动。

但我们第一次两个人游公园是中山公园,那一天我一直唱《内蒙春光》里的主题歌:“草儿哟青青,溪水长,风吹哟,草低,见牛羊……”所有的美好的歌曲都与爱情相通。同一天我们一起在西单首都影院看了电影《萨根的春天》。看罢电影,在我幸福得尥蹦的时刻,瑞芳却说,我们不要再来往了吧。

大风吹得我天昏地暗。

瑞芳情绪波动,没完没了,当然她只是个中学生,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与我定下一切来呢?一会儿她对我极好,一会儿她说我不了解她,说是让过去的都永远地过去吧,一会儿边说再见边祝福我取得更大的惊人的成就。有一个多月我们已经不联系了,但是次年在北海“五一”游园时又见了面。此次游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海军政治部文工团演唱的《人民海军向前进》,铜管乐队伴奏。这个歌也永远与我的青春与爱情联系在一起。她事后还来电话说我不应该见到她那样躲避。唔,除了唱歌哼哼歌,除了读世界小说名着,除了含着泪喝下一杯啤酒,我能说什么呢?

是的,初恋是一杯又一杯美酒,有了初恋,一切都变得那样醉人。

1952年的马特洛索夫夏令营结束后,瑞芳她们参加了团市委组织的在红山口的干部露营,我去看了一下,走了。我走的时候工地上播送的是好听的男高音独唱《歌唱二郎山》。高音喇叭中的独唱声音摇曳,而我渐行渐远。瑞芳说,她从背影看着我,若有所动。这时,我们的来往终于有了相当的基础了。回到北京市,我还给我区参加中学生干部露营的人们写了一封信,说到我下山的时候,已觉秋意满怀。包括瑞芳在内的几个人,都对我的秋意满怀四个字感觉兴趣。

1952年冬天,我唯一的一个冬天,差不多每个周六晚上去什刹海溜冰场滑冰。那时的冰场其实很简陋,但是第一小卖部有冰凉的红果汤好买。冬天的红果汤的颜色,那是超人间的奇迹。第二,服务部免费给顾客电磨冰刀,磨刀时四溅的火星也令人神往。第三,最重要的是冰场上的高音喇叭里大声播放着苏联歌曲,最让我感动的是庇雅特尼斯基合唱团演唱的《有谁知道他呢》,多声部的俄罗斯女声合唱,民歌嗓子,浑厚炽烈,天真娇美,令人泪下:

晚霞中有一个青年,他目光向我一闪……有谁知道他呢,为什么目光一闪,为什么目光一闪?最后一句更是摄魂夺魄。

1953年以后,我再也没有滑过冰,也再没有听到过这样好听的《有谁知道他呢》,直到五十二年以后,我才在莫斯科宇宙饭店听到了一次原汁原味的俄罗斯女孩的演唱。而一切已经时过境迁,江山依旧,人事国事全非。我流泪不止。

那个期间我读过弗拉伊尔曼的《早恋》,描写一个男孩把自己喜欢的一个女孩的名字通过粘贴后晒太阳的方法印到自己的胸上,还写他和妈妈怎样善待与妈妈已经离异的父亲与他的新婚妻子。小说的内容与我的心绪不沾边,但是小说对于人的心理的细腻描写仍然击中了我的神经,人与人,男与女,孩子与少年之间,原来有那么多风景,那么多感动。

我也读了屠格涅夫的《初恋》。它的孩子初恋的对象原来是父亲的情人的描写我很讨厌。一个小孩子爱一个大女人的故事也早就不适合我了,但是它的结尾处的抒情独白令我叫绝:“青春,青春,你什么都不在乎……连忧愁都给你以安慰……”我已经永远地背诵下来了。

我有没有初恋呢?我的第一个爱的人是芳。我的新婚妻子是芳。现在快要与我度金婚的妻子还是芳。但是,团区委的岁月,仍然是我的初恋,后来1955年至1956年我们有一年时光中断了来往,这是初恋的结束。初恋最美好。初恋常常不成功,这大体上仍然是对的。直到1956年夏天,我们开始了真正的青年人的恋情,1956年夏天的重逢使我如遭雷电击穿,一种近似先验的力量,一种与生命同在或者比生命还要郑重的存在才是值得珍惜与不可缺少的。而所有的轻率,所有的迷惑,所有的无知从此再无痕迹。

2004年我在莫斯科看芭蕾舞剧《天鹅湖》,我看到王子受了黑天鹅的迷惑,快要忘记白天鹅奥杰塔的时刻,舞台的背景上出现了一个窗口,是白天鹅的匆忙急迫的舞蹈,这使我回想起旧事,热泪盈眶。人生中确实有这样的遭遇,这样的试炼,这样的关口,这样的陷阱。我们都有可能落入陷阱,万劫而不复。这样的故事我就知道不止一个。

我这一生常常失误,常常中招,常常轻信而造成许多狼狈。但是毕竟我还算善良,从不有意害人整人,不伤阴德,才得到护佑,在关系一生爱情婚姻的大事上没有陷入苦海。1956年我们相互的选择仍然与初恋时一样,我们永远这样。这帮助我避过了多少惊险。这样的幸运并不是人人都有。

忆初恋

沅江流至沅陵,十分湍急,两岸的渡江船必须先向上流逆进约一华里,然后被急流冲下来,才能掌握在对岸靠拢码头。1938年,日寇向内地步步紧迫,我们学院迁至沅陵对岸的荒坡老鸦溪,盖了一群临时性木屋上课。老鸦溪没有居民和商店,要采购什物必须渡江到沅陵城里去,但渡江是一场斗争,是畏途,且不无危险,故轻易不过江。

我患了脚疮,蔓延很厉害,不得不渡江到城里江苏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去诊治,每隔二三天便须去换一次药。江苏医学院从镇江迁来,同我们一样是逃难来的学府,医院的工作人员也都是从江苏跟来的,同乡不少。门诊部的外科主任张医师与我院一位女同学梅子恋爱了,他们间经常要交换书信或物品,托我带来带去最为快捷方便。梅子像姐姐一样待我,很和蔼,张医师又主治我的脚疮,我当然非常乐意作为他们间的青鸟。

顽固的脚疮几个月不愈,我长期出入于门诊部。门诊部只有三四个护士,替我换药的也总是那一位护士小姐,像是固定的。日子一久,我渐渐注意到经常替我换药的她。她不说话,每次照样擦洗疮口,换新药,扎绷带,接着给别的病人换药去,我有时低声说谢谢,她没有反应,也许没听见。她文静、内向,几乎总是低着头工作,头发有时覆过额头。她脸色有些苍白,但我感到很美,梨花不也是青白色吗?自从学艺后我一度不喜欢桃花,认为俗气。她微微有些露齿,我想到《浮生六记》中的芸娘也微露齿,我陶醉于芸娘式的风貌。福楼拜比方:寂寞,是无声的蜘蛛,擅于在心的角落结网。未必是蜘蛛,但我感到心底似乎也在结网了,无名的网。十八岁的青年的心,应是火热的,澎湃的,没有被织网的空隙。我想认识她,叫她姐姐,我渴望宁静沉默的她真是我的亲姐姐,我没有姐姐。

星期日不门诊,我一大早过江赶到门诊部,在门诊部与护士宿舍之间的街道上来回走,盼望万一她出门来。她果真一人出门了,我大胆追上去惴惴地问:

小姐,今天是否有门诊?显然是多余的话,但她善意地答今天休息。我居然敢于抓紧千钧一发的时际问她尊姓,她说姓陈,再问她哪里人,她说南通人。不敢再问,推说因收不到江苏的家信才打听消息。于是满足地、心怦怦跳,我在漫天大雾中渡江回老鸦溪去了。

本来可以向张医师打听关于这位陈姓护士的情况,但绝对不敢,太害羞了。

有一次换药时姓陈的她不在,由另一位护士给我换,我问这位护士:经常给我换药的那位南通人陈小姐叫什么名,我托词有南通同乡有事转信。略一迟疑,她用钢笔在玻璃板上写了“陈克如”三字。我回到学院,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寄给陈克如小姐。半个多世纪前的情书没有底稿,全篇只是介绍自己,自己的心,希望认识她,得到她的回音,别无任何奢望,没有一个爱字,也不理解什么是爱,只被难言的依恋欲望所驱使,渴望永远知道她的踪影。信发出后,天天等她的回信。

回信不来,我也就不敢再去门诊部换药了,像罪犯不敢再露面。

战事紧迫,长沙大火,沅陵已非安身之地,学院决定迁去昆明。师生员工已分期分批包了车先到贵阳集中,再转昆明。我不想走,尽力争取最后一批走。最后一批行期终于无情地到来,我仍未盼到陈克如小姐的回音。张医师交际广,门路多,他答应为我及同学子慕(梅子的同乡)两人找“黄鱼车”,就是由司机通融免费搭他的货车走,这样,我们自己便可领一笔学院配给的路费。我和子慕一直留到最后才离开沅陵。同学中只剩下我和子慕两人了,我忍不住向他吐露心底的秘密和痛苦,博得了他的极大同情和鼓励。

非离开沅陵不可的前夜,冒着狂风,子慕陪我在黑夜中渡过江,来到护士宿舍的大门口,我带了一幅自己最喜爱的水彩画,预备送她作告别礼物。从门口进去是一条长长的幽暗过道,过道尽头有微弱的灯光。我让子慕在门外街角等我,自己悄悄摸进去,心怦怦地跳。灯下有人守着,像是传达人员,他问我找谁,我壮着胆子说找陈克如。他登上破旧的木头楼梯去,我于是又退到阴暗处看动静。

楼梯咯咯地震动,有人大步下楼来,高呼:谁找我!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我立即回头拔步逃出过道,到门外找到子慕,他迫切地问:见到了吗?我气喘得不能说话,一把拉着他就往江边跑,待上了渡船,才诉说惊险的一幕。

翌晨大风雪,我和子慕爬上货车的车顶,紧裹着棉衣,在颠颠簸簸的山路中向贵阳方向驰去,开始感到已糜烂了的脚疮痛得厉害。几天共患难的旅程中,子慕一直和我谈论她,虽然他并未见过这位我心目中的洛神。在贵阳逗留几个月,我天天离不开子慕。仿佛子慕就是她,也只能对子慕才能谈及她。离沅陵前我曾给陈克如寄去几封长信,渗着泪痕与血迹的信吧,并告以我不得不离去沅陵,同时附上我们学院在贵阳的临时通信地址。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不相识者的来信,教导我青年人做事要三思而行,说我喜爱的、给我经常换药的那位护士叫陈寿麟,南通人,二十一岁,我以后有信寄给她,还祝我如愿。我和子慕研究,写信人大概就是陈克如,那位老太太,门诊部的护士长,我于是写信给比我大几岁的陈寿麟,称她姐姐。姐姐始终未回信。

我们遇上了贵阳大轰炸,惨不忍睹。有一天我和子慕在瓦砾成堆的街头走,突然发现了门诊部的几位护士,她亦在其中,她们也迁来贵阳了!我悄悄告诉子慕这一惊心动魄的奇遇,我们立即远远跟踪她们。见她们到一刻字摊上刻图章,我们随后也到这摊上假意说刻章,暗中查看刚才那几位刻章者的姓名。其中果然有陈寿麟,千真万确了。最后,一直跟到她们要进深巷中去了,我不敢进去,易暴露,由子慕一人进去,他看准她们进入了毓秀里81号的住宅宿舍。我接着写信寄本市毓秀里81号,也许从贵阳寄沅陵的信她并未收到,本市的信寄出多日,依旧音讯全无。

贵阳仍经常有轰炸。那次大轰炸太可怕了,全城人民皆是惊弓之鸟,每闻警报,人人往城外逃命。我们宿舍在城边;我听到警报便往城里跑,跑到毓秀里的巷门,我想她亦将随人流经巷口奔出城去。但经过多次守候,每次等到城里人都跑光了,始终没见她出来。大概我到迟了,因听到警报虽立即从宿舍奔去毓秀里,路途毕竟要跑一段时间。于是,不管有无警报,我清晨六点钟前便在毓秀里巷口对面一家茶馆边等待,一直等到完全天黑,而且连续几天不间断地等,她总有事会偶然出门吧。然而再也见不到她的出现。我记得当时日记中记述了从清晨到黑夜巷口的空气如何在分分秒秒间递变。有一次,突然见到她的同事三四人一同出来了,我紧张极了,但其中没有她。她的同事们谈笑着用手指点我守候的方位,看来她们已发觉了,我也许早已成为她们心目中的傻子,谈话中的笑料。我不得不永远离开,不敢再企望见到她的面或她的倩影。但我终生对白衣护士存有敬爱之情,甚至对白色亦感到分外高洁,分外端庄,分外俏丽。

40年代我任重庆大学助教,因事去北碚,发现江苏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就迁在北碚,于是到传达室查看职工名牌,陈克如居然还在,但陈寿麟已不知去向。张医师和梅子结婚后早已离开门诊部,解放后他们在杭州工作,我曾到杭州他们家做客,久别重逢,谈不尽的往事,未有闲暇向他们诉说这段沅陵苦恋的经过,不知张医师会不会记得陈寿麟其人,她今在人间何处!

初恋

那时我十四岁,她大约是十三岁罢。我跟着祖父的妾宋姨太太寄寓在杭州的花牌楼,间壁住着一家姚姓,她便是那家的女儿。

伊本姓杨,住在清波门头,大约因为行三,人家都称她作三姑娘。姚家老夫妇没有子女,便认她做干女儿,一个月里有二十多天住在他们家里,宋姨太太和远邻的羊肉店石家的媳妇虽然很说得来,与姚宅的老妇却感情很坏,彼此都不交口,但是三姑娘并不管这些事,仍旧推进门来游嬉。她大抵先到楼上去,同宋姨太太搭讪一回,随后走下楼来,站在我同仆人阮升公用的一张板桌旁边,抱着名叫“三花”的一只大猫,看我映写陆润痒的木刻的字帖。

我不曾和她谈过一句话,也不曾仔细地看过她的面貌与姿态。大约我在那时已经很是近视,但是还有一层缘故,虽然非意识的对于她很是感到亲近,一面却似乎为她的光辉所掩,开不起眼来去端详她了。在此刻回想起来,仿佛是一个尖面庞,乌眼睛,瘦小身材,而且有尖小的脚的少女,并没有什么殊胜的地方,但在我的性的生活里总是第一个人,使我于自己以外感到对于别人的爱着,引起我没有明了的性的概念的对于异性的恋慕的第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