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证回教历史》中,马良骏充分发挥了伊斯兰教倡导“和平”,并且为了和平而“坚持中道”的思想,倡导各宗教的信仰者要相互谅解,追求和平,反对战争;充分运用“人类同根同源,理应和睦相处”的教理表达自己的观点;以伊斯兰教尊重生命为核心的人道思想为指导,批驳宣扬枉杀他族的“圣战观”。马良骏不仅在言论上赞同张治中的和平统一观点,更是在行动上积极支持。在新疆和平解放前夕,他“挂印封署”,办理了新疆监察使署的结束手续,将财产、档案、人事资料等一并造册后移交省政府接管。
在协商准备新疆和平起义的过程中,和平人士一致感到比较棘手的是国民党驻新疆部队,而新疆起义的最大障碍是马步芳的嫡系部队——驻新疆的“骑五军”。陶峙岳将军在其回忆录中说:“在酝酿和平期间,军方的思想是动荡不安的”,“马呈祥、叶城、罗恕人等是和平道路上的最大障碍”。
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和牺牲,马良骏以回族总教长的身份去做马呈祥的工作。经过双方的协商,终于使他们在1949年9月24日离开迪化,经南疆逃亡国外。新疆排除了和平起义道路上的障碍。9月25日,陶峙岳代表新疆部队通电起义,宣布新疆和平解放,脱离国民党政府。在解放军先遣部队装甲兵进迪化的当天,马良骏以极其喜悦的心情带着“满拉”和坊民在燕儿窝迎接并和装甲兵首长会面,还拜会了起义军、政当局,致电中央领导,表达了要终生追求和平、竭诚拥护起义之衷情。新疆和平解放后,在西大桥召开庆祝大会。马良骏出席并作书面发言,表示要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拥护毛主席。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全国人民欢欣鼓舞,热烈庆祝。马良骏代表新疆回族致电毛主席、朱总司令。10月22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中央给马良骏的复电,其电文如下:“马良骏先生并转全疆回族同胞钧鉴:感谢你们的祝贺,希望你们协助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政府,团结各族人民,遵照共同纲领,实行真正的人民民主,为建设新疆而努力。”
(四)新中国时期的爱国爱教活动
新中国建立后,马良骏不顾年事已高,一方面仍以和平团结为主旨,孜孜不倦地执教于寺坊,致力于经堂教育,勤于著述;另一方面响应党的号召,宣传和认真贯彻共产党的各项方针政策,积极参与新中国的建设。
马良骏历经清同治、光绪、宣统三朝,目睹辛亥革命,遭遇盛氏暴政,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建立。在对比中他深切体会到中国共产党一心为民的英明伟大。抗美援朝运动一开始,马良骏阿洪坚决响应政府的号召,率先在“禁止使用原子武器,保卫世界和平宣言”上签字。同时还联合新疆省人民民主总会等10个团体于1951年2月9日在《新疆日报》上发表了联合声明,坚决反对美帝国主义对朝鲜人民和中国人民的武装侵略。声明指出:“我们新疆各族各界人民将进一步地团结起来,把新疆建设成祖国巩固的后方和强有力的国防基地,继续援助朝鲜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的侵略,为保卫亚洲和世界和平奋斗到底!”与此同时,他还屡屡号召各族穆斯林要拥护党的各项政策,遵守政府法令。并时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希望各族人民都投身到国家的生产建设事业中来,并倡导要亲自动手,勤劳致富。他还协助政府,在他主持教务的迪化市陕西清真大寺召开了全市宗教界抗美援朝动员大会。他在大会上发表演讲,号召各清真寺和广大穆斯林为抗美援朝多作贡献。在这次大会上他带头捐献120枚银元。在马良骏与和加尼牙孜大毛拉的共同倡议下,迪化市伊斯兰教界决定发动全疆穆斯林同胞响应全国抗美援朝总会的号召,至少捐献飞机一架,命名为“新疆伊斯兰号”,并向全国宗教界倡议,掀起抗美援朝运动的高潮。
马良骏一生可谓饱经沧桑、阅历丰富。在各个时期,他一直积极进取,是非分明,识大体、顾大局,爱国爱教。在马呈祥离开时,有人曾劝马良骏一同出国外逃,但马良骏笑着说,他本人年事已高,对于生死已不是那么计较,最要紧的是“故土难离,祖国难舍,骨肉难分,乡亲难却,多少穆斯林的眼睛在仰望着我,他们的心牵连着我,我怎能忍心离开他们,苟且偷生抛尸海外呢!”解放后,他拥护党和人民政府的各项政策并大力宣传、认真执行,因而得到党和政府的深切关怀,历任新疆省人民政府顾问、西北民族事务委员会委员、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协常委、中国伊斯兰教协会委员、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伊斯兰教协会副主任等职。
1957年7月14日,马良骏大阿洪在乌鲁木齐家中病故。临终前他还告诫家人:“要听政府的话,遵纪守法。当一个爱国爱教的好公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唯小善必获大报,唯小恶必遭大遣。吾一生不治产,不蓄财,唯遗经方耳。经书要读,不要陈设,读会了就是宝贝。”他还一再要求家人不要在坟墓上修拱北,要与普通的坟一样,不要搞特殊。各方教民捐献的“乜贴”交由上海穆民经书社,印刷他没有经费印刷的著作《迈孜拜图·尔最目》。
纵观马良骏的一生,尤其是在新疆的半个世纪,他一直在伊斯兰学术与政治间穿行。一方面他以讲学传教为归宿著述等身,桃李满天下,丰富和发展了中国伊斯兰文化。另一方面他生当社会政权频迭、群雄逐鹿的乱世,被动地卷入新疆激烈的政治斗争,不得不直面政治、民族、宗教、文化各方面的现实矛盾,艰难地走着异常曲折、险恶的人生道路不断地在惊涛骇浪中探索着公正、和平、理性的发展方向。他的思想和实践,蕴含着许多尚未被人真正认识到的宝贵经验和教训,例如高层次的、超前的对话意识和对话实践,关于多元文明相互尊重的理念,也许只有社会发展到今天,人们才能了解它的意义。马良骏和平统一的爱国思想、平和务实的民族思想、理性思辨的宗教思想、开放宽容的文化思想代表着中国伊斯兰文化健康的发展方向。我们今天要加强民族团结,反对民族分裂;促进宗教和谐,防范极端主义;推动文明对话,消解文明冲突,就应当重视和研究马良骏的思想和实践,充分运用这份文化资源,用历史来丰富我们的智慧。
参考文献:
(1)马福龙:《伊斯兰教在宁夏》,载《西北通讯》,1948年第2期。
(2)“凯拉姆”,阿拉伯语音译,本意为“言论”、“对话”,引申为“辩论”、“辨证”。该学是用逻辑推理和理性思辨的原则阐述伊斯兰教基本信仰,其所研究的核心问题是“真主独一”论。
(3)虎隆,马献喜:《“消经”日记〈正大光明〉与普洱马阿洪》,载《回族研究》,2006年第3期。
(4)韩军:《马良骏阿洪传略》,载《清真诗经译讲(校勘影印本)》,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
(5)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玛纳斯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玛纳斯文史资料》(第5辑),第22页。
(6)也叫马果园(18)49—1934年),中国伊斯兰教伊合瓦尼派创始人、经学大师。
(7)祁占才《马良骏大阿洪事迹补白》,载《昌吉回族》,第143页。
(8)马玉林《忆伯祖父马良骏大阿洪在伊犁》,收入《伊犁文史资料》(第二辑)。
(9)马坚译《古兰经》,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4月,第46页。
(10)马良骏著《考证回教历史》。
(11马玉林《忆伯祖父马良骏大阿洪在伊犁》,收入《伊犁文史资料》(第二辑),1986年8月,第76页。
(12马寿新《怀念我的父亲马良骏(代前言)》,见《清真最要志》(白话文),第5页。
(13)李松茂:《论回汉关系》,载《云南民族学院学报》,1988,年第4期。
(14)李松茂:《论回汉关系》,载《云南民族学院学报》,1988,年第4期。
(15)马寿新《怀念我的父亲马良骏(代前言)》,见《清真最要志》(白话文),第2页。
(16)韩军:《新疆伊斯兰教著名经师——马良骏》,载《新疆地方志》,1994年第4期。
(17)蔡锦松:《盛世才在新疆》,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311页。
(18)张大军《新疆风暴七十年》,第7189页。
(19)12放眼全国,担任一省(区)回族总教长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20)13《人民日报》1949年10月22日。
(21)韩军,海燕:《新疆伊斯兰教著名经师——马良骏》,载《新疆地方志》,1994年第3期。
(原文刊载于《回族研究》2007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