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由东边滑落到西边,三人的作战阵地也从办公室转移到了档案室,人工查找资料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与精力在上面,更别提一个省这么多人口,要找那么一两个人的资料不啻于大海捞针,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超乎常人的努力还有上天眷顾赐予的好运气。
他们为了节省时间,午饭随便囫囵吞枣解决掉,期间耗费的时间绝对不超过10分钟。吃完饭一摔饭盒,胡乱抹了几下嘴便重新投入到查找中去。长时间凝神搜索,使得他们头晕目眩,眼前的资料在他们的眼中朦胧成一片水雾,茫茫然无法得见。
许是幸运之神不曾光临,他们一直搜寻却苦苦找不到那个结果。的确是找到了一两个名字相同的,可是细节问题对不上,诸如男的已经70岁高龄了,女的却是20岁的如花年纪,再加上二人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婚姻关系。
辛辛苦苦找到的这几个都对不上号,身后却还有一大沓的资料等着他们去翻阅,袁志邦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咽下几口唾沫,将资料堆往前一推,拍桌而起,响动惊扰了罗飞和黄杰远二人。他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狠狠抓了几下,感受到自己头皮传来的痛感稍微稀释了一下内心焦躁的情绪,才丧气地说:“快要5点了,就要回去了我们还一无所获,老天!敢不敢再给我多一点时间!”
罗飞平静地走过去,拉着他坐下,“别急,你再急也没用,还不如抓紧时间继续查找有用。”
“我知道罗飞,我就是有点烦。”,袁志邦软绵绵地趴在资料堆上,把头埋在卷宗里,闷闷不乐地说道。
看到这样子的袁志邦,罗飞觉得有点好笑。他拍拍袁志邦的肩膀,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如同一声闷雷在空中炸响,听起来似乎是一座安放着卷宗资料的书架倒塌了。
黄杰远听到这个声音,猛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嘴上一边叫着:“怎么了?!怎么了?!”,身子已经如箭般飞奔而去。
袁志邦和罗飞对视一眼,匆忙往现场赶去。
散落的卷宗洒了一地,一个小警员被沉重的书架压在下面,大部分身子被案卷盖住,只露出一小个头正在痛苦地叫出声来。黄杰远急了,大喊:“同志,挺住,我这就帮你把柜子移开。”,说完伸出双手抱住那个大柜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把它重新立起。可怜他的脸都憋红了,柜子却不动如山。
恰好袁志邦和罗飞都赶到了,连忙出力帮黄杰远一起把柜子扶起来。他们一人在前方向后推,两个在两边往上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达成目标。
几人顾不上喘息,连忙把小警员身上的资料拨开,再轻手轻脚地扶他起来。
“哎呦,痛死我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小警员一脸菜色,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一只手不住地扶住自己的腰。他的手上青青点点,满是淤青,恐怕身上也有不少,毕竟这一下可是实打实地捱着了。
“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没受太大的伤就好,你哪里感觉不舒服吗?要不上医院瞧瞧去?”,袁志邦半带玩笑半带安慰地说道。
小警员摆摆手,“没事,目前感觉还算行,就那是被整个压下来的时候有些膈应了,现在好多了,兄弟们,多谢啦。”
黄杰远哈哈大笑,“小事一桩,说谢谢什么的就太客气了,听着让人怪难受的。”
罗飞在一边体贴地说道:“你来这里是有事要做吧?我们帮你就好了,你在一旁歇息就好。”
说到正头上了,小警员点点头,“最近有几个人死了,我来这里放点新的销户资料进去,结果这个柜子突然就朝我这个方向倒下来了,天知道我什么都没动过,真邪门了!”
那时候他仅仅只是把新的资料从码放好的资料堆的空隙中塞进去而已,根本要不了多大的力气,更加不可能去撼动这个满当当装好书籍资料的架子,可谁知这个架子就往他身上倒下来了呢?他现在瞅着这个架子可是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可是那时候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想不清楚,大概只能用“走霉运”这个词来形容吧。
小警员想不通,捂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到档案室内部的桌椅安放点休息去了。
罗飞眉间一跳,他向来心细如发,从不忽略任何一个细微之处,更何况是如此奇怪的事情。他于是叮嘱袁志邦和黄杰远,“这事出蹊跷,恐怕有些不简单之处,我们细细搜寻一番吧。”
袁志邦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是没有往深处去想,听到罗飞的话,点头干了起来。罗飞自然有他的道理,反正他照做就是了。
黄杰远和罗飞相处的时间不短,自然而然领会他的意思,二话不说就开始找。只是他有点好奇,没记错的话,罗飞应该和那家伙是第二次参加死亡游戏吧,怎么这么默契?
罗飞正全副心神地检索收拾着地上一片狼藉的资料,突然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手迅捷地朝那个地方抓去,将那份静静停在一堆资料中的文件抓到手中。扫视了几下,他的脸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情。这份资料上的内容令他难以置信,他需要旁人和他一起消化这份资料的巨大内容。“袁志邦!老黄!你们过来一下!”
袁志邦和黄杰远立马扔下手中的东西靠了过来,那份资料的大致内容如下:
姚良俊1952年人,米瑞芬1957年人,二人于1972年结婚,1975年车祸,二人双双毙命。
“这……这……这……”袁志邦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两个已死之人如何能够领养一个小女孩?除非……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除非公安内部有人作了手脚。”,黄杰远用低沉的声音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袁志邦脑袋只觉“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破裂了一般。他的呼吸由平转急,脸上涨红一片,眼神锐利如刀,手上青筋凸起,这些现象真实地告诉别人,这个人目前正陷入巨大的愤怒之中。
袁志邦已经明白了,为什么邓槐没有按约定出现在戴乐生的面前!为什么园长和刘姐一直在遮遮掩掩!为什么来接戴乐生的时候养父养母根本没有亲临现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园长和刘姐的滔天罪行进行掩护!!!
同时一股悲哀怨恨之情从他内心升起,渐渐占据了上风。他悲自己和戴乐生的约定永远无法有实现的那天;他悲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活泼的好小子;他悲那些一心期待能有个家的孩子最终却惨遭杀戮!他也怨,他怨自己虽然发现不对劲之处却没有及时采取任何行动;他怨那个做事畏头畏尾、缩手缩脚的自己;他更怨那心肠歹毒、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刘姐和何园长。
他越想越怒,熊熊的烈火在胸中燃烧跃腾。他想要为那些小孩子们报仇,对,一定要报仇!
黄杰远内心虽然也很生气,但毕竟是出来干了几年的警察,相对于袁志邦这种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子而言,终究多了几份阅历和考验,使得他能够在这种关头冷静下来。
眼见袁志邦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黄杰远皱起了眉头,他对这个思维敏捷、性格开朗的小伙子还是挺有好感的,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后辈自然而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现在看来却不完全是这样,袁志邦的性格虽然活泼,遇到再绝望的事也能从中找到零星的发光点作为支撑自己前进下去的动力,这在刑侦生涯中是个很重要的一点,因为如果没有坚韧的心,没有高涨的热情,仅仅只是依靠那点微薄的责任感,是很难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
作为一名刑警,常常要从大量枯燥乏味的资料从提取出关键的数据,不仅如此,还得面对无数的挫折,故而能够走到最后的、取得骄人成绩的,往往是性格沉稳亦或是乐观开朗的人,而罗飞和袁志邦恰好各占了其一,这就是为什么黄杰远十分看好罗飞和袁志邦这对搭档的缘故。
如果说沉稳的人是一步一个脚印,稳健却缓慢地发展的话,那么活跃的人则充满着无限的爆发力,虽然能够在短期能取得巨大突破,但是一不小心控制不好,那就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了。这样的人,黄杰远见得不少,满腔热血投入到刑侦事业中去,最后却铩羽而归,尴尬地递交辞呈转行做了别的事业。黄杰远不希望袁志邦成为这样的人,所以作为前辈的他,务必要在这个时候提点一下,“袁志邦,你冷静一下!”
“呵呵,冷静?”,袁志邦听了这话,不怒反笑,露出一抹凄切却又饱含愤怒之情的笑意,“请你告诉我,要怎么冷静?”,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袁志邦口中吐出,他的眼神随着话语变得愈发锐利,仿若一柄脱鞘的宝剑,铮铮然发出惊人的鸣响。
黄杰远被他这句话堵住了,他心里也不好受,此刻又被后辈如此对待,一股邪火上来,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定,眼睛也转红,恶狠狠地盯回袁志邦。
眼看这两人的气氛是越来越僵,一场世界大战再所难免,罗飞忍不住动手了。他猛地一个巴掌拍到袁志邦背上,袁志邦扭头朝罗飞怒吼道:“罗飞,你干嘛!”
“干嘛?你居然问我干嘛?”,罗飞冷冷一笑,“有你这么对前辈说话的吗?我且问你,你想怎么办?就这么点资料,立案尚且不足够,难不成你想冲过去杀了他们?先不说就你那几把架势,砍不砍得动人家还是个问题,就说说看我们目前的情况,首先那沓资料我们没有完全看完,你怎么知道后面不会冒出另一对同名同姓的夫妻出来?虽然这个情况很小,但未必没有。再加上我们目前处在诡游请柬的局中,难保不定诡游请柬不允许外人介入这件事情,如果你擅自报警了,很有可能再次出现像你的舍友文山、还有死亡奏鸣曲事件中那个旁人无法感知的局面。别忘了你已经“假报警”一次,被学校记过了,这才刚消除没多久,你又想再被记一次吗?”
袁志邦听罗飞细细一番分析,火气渐渐平定了下来。是的,那次他因为“故意”报警玩弄警方被学校记了过,不过最近因为体育比赛良好表现,再加上优异的学业成绩得到去过的表扬。想到这才刚好没多久就要再招惹上这些事情,袁志邦不免有些戚戚然,他并不是真的怕记过这些纸面上的数据,他真正怕的是被老师领导叫去训斥一番,通常没有几天是不会结束的。再加上抄写马毛思想那些玩意,才是真真要他命的。
“抱歉,是我冲动了。”,袁志邦诚恳地朝黄杰远道歉道。
“这才对嘛。”,黄杰远满意一笑,“这件事情你们放心,我会追查到底的,时间不早了,你们速度动身回去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明天再来也不迟,这些资料我会帮忙看的,一有情况立即赶去通知你们。”
罗飞却摇头道:“不必,老黄,谁也不知道同样身为被诡游请柬选中的你擅自加入到我们的游戏环境中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如果有问题我们会亲自赶来的,你就不必动身了。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事情,你无需干涉过多。”
“我明白~”,黄杰远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不是不明白罗飞的好意,只是他和罗飞认识久了,真心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成熟稳重又体己的友人。
罗飞一笑,爽快说道:“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们再去喝个2、3杯如何?”
“真的?”,黄杰远听了这话两眼发光,罗飞可谓是未来刑警界的标杆,酒水这些东西他是绝对不沾的,黄杰远偶尔请他一起吃饭,罗飞也不允许他喝太多酒,就怕他突然有事务找上门来,饮酒过多难免误事。可是黄杰远正值年青壮年,贪杯是他这个年纪的人的一大爱好,像罗飞这种清心寡欲的人才是极为稀少的存在。可是有些事情,只能和他倾诉,非罗飞不行,你总不能拉着一个正常人跟他扯诡游请柬的事吧?人家不当你是神经病才怪?就这样,黄杰远一有空就去找罗飞吃饭,而他也一直被逼着不准喝太多酒,就这么循环往复下去了,他们也乐在其中,谁也不愿惊扰这个轮回,因为终点,是那个谁也不想见到的场面……
“自然,君之一言。”
“驷马难追哈哈!”,黄杰远朗笑道。
罗飞笑着点点头,交代好黄杰远剩下的事情,便拉着袁志邦急匆匆地往回赶,谁也不知道晚回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谁都不希望去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