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看,我好像找到好东西了。”,连清惊喜地捧着一本硬皮笔记本,朝他们高声招呼道。
“哦,是什么?”,袁志邦饶有兴趣地问道。
“何园长的日记本,怎样,够惊喜吧!”,连清摇了摇手中的本子,得意洋洋地朝他们炫耀着说,活像一直耀武神威的孔雀,张扬着自己绚丽的羽毛,承受着众人惊艳的目光。
“小伙子,好样的!”,袁志邦笑着说,同时手已经敏捷地伸过去,将那本日记本抄到自己手中,打开阅读起来。
连清见袁志邦居然敢妄自尊大,称呼自己为“小伙子”,立即双目圆瞪,放射出尖锐的视线,想要将面前这个人刺成筛子。
罗飞眉头一皱,立即将话头调转,“连清,你在哪找到的呢?”。现在的连清似乎又恢复成以前那个他们所认为的带着较强自尊感、有点脾气、软弱、一无是处的书呆子了,可是罗飞深深地明白,这一切不过是那个人表露在外的假相罢了。连清的底罗飞暂时摸不清楚,但是从他那深不可测的城府来看,绝不是可轻与的角色。昨天晚上二人的谈话,罗飞还不打算跟袁志邦说,所以他目前要小心地在双方中斡旋,好不让袁志邦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虽然罗飞知道袁志邦是个知轻重、明深浅的聪明人,但是他还是不敢打马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这么爱操心的人,罗飞暗中苦笑。
“嗨,这家伙还藏的挺严实的,不过可架不住我的火眼金睛。”,连清说着将另一个事物抬举到罗飞和袁志邦看得见的位置。
“这也太……”,袁志邦傻眼了。
那是一本厚重的书籍,背脊上是两个烫金的大字:史记。而颇具玩味的一点,就是书的正中部位被挖了好大一个空间,而那本日记本正是藏在那里面,只要将书本合拢上,从外面看压根就不会有什么好奇之处。所以这本书堂堂正正地摆在放满奖状的玻璃柜子中,而他们却一再放过,没有深究。
“看来,我们还要学的很多啊。”,罗飞感慨地说道。这是他的不足之处,他之前过于将精力投入到园长办公桌里的纸质资料中去,而忽略了重要的线索可能在藏匿在另外地方的可能性。
袁志邦似乎发现了什么,眉头轻锁,大声道:“找到了,找到真正的问题所在了。”
“什么什么?!”,连清着急地喊出声来,罗飞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别急,我读给你们听。”,说罢,袁志邦大声朗读了起来。
1973年大年初一,这应该是一个合家团圆、其乐融融的好日子,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为什么?一个一无所有、身无长物、穷得快要饿死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开心的理由?从昨天偷了一个小吃店的包子外,我就再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来果腹了。我的体重已经降到80斤,快要饿死了,所以不管是偷是抢,我都愿意,只要******能够给我一口饭吃,让我活下去。
1973年2月1号,今天真是倒霉,想要偷一个值点钱的东西,谁知却被主人抓住。我怕极了,以为自己要死了。哪想到他就看了我一会,问我是不是只要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愿意干。我狠狠地点了点头,老子就快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1973年2月10号,他给了老子一笔数额小的钱财,让我去拿这笔钱开座幼儿园,除了日常托管的幼儿之外,再找一些孤儿进来。我可不懂这家伙在想些什么,不拿这笔钱去生钱,赚更多的钱,反而拿去做慈善?!奶奶地熊,这些人的想法老子玩不懂,反正我有吃有喝就行了。他让我跟他保密,他就让我往后的日子哪怕不用辛苦地劳作,都能有吃有穿,傻子都愿意干!
1975年11月23号,幼儿园开办近一年,那个家伙就赚了大钱,奶奶地熊,真让人眼红。难道做慈善能够让老天开眼,好发财?!搞不懂。
1976年4月2号,从幼儿园开办以来,每个月都招收新的弃儿进来,每个月也都有人来领养,还真有规律。招来了一个彪悍的女人,叫刘红萍,能打架能干活,包吃包住一个月才给35,哈,赚了!听说那家伙因为生不出孩子被赶出原住的那个村子了,连亲人都不肯收留她,果然是个一无是处的败犬,连一个犬都算不上的败犬,哈哈。
“原来那是刘姐的真名啊……”,听到这里,连清感叹地说道。
袁志邦垂眸,他对刘姐怀有一股莫名的恨意,因为刘姐是杀死刘东平的最终凶手。就算有过再多的苦处,受过再多不公的对待,也有很多人会坚守住道德的底线,始终不会去逾越法律的界限半分,更绝不会通过伤害他人来嫁接自己的痛苦,从而获得精神上的愉悦感。
那种肆意害人的人,是现实世界的矮子,自我世界的疯子,是永远不会得到他人尊重的。
所以袁志邦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原谅刘姐的所作所为。
袁志邦清清喉咙,继续读了下去,就快要到重点所在了。
1976年5月4日,那家伙赚钱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了,他的家财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成了我们市里的风云人物。真******牛,看到他赚钱赚得那么利索,老子都动心了。干,老子也想像他一样坐在办公室就有钱拿,哎嘿嘿嘿。下面那些孩子的吵叫声太烦了,真相让他们滚蛋。
1976年5月8日,又有人领养小孩子了,以前一个月才送走1个,现在一个月开始送走两个。难道是我们幼儿园的名气打出去了?不懂,今天吃红烧排骨,叫老梁多给我打点。
1976年5月10日,送走那两个小孩子后我就去找那家伙了,最近收留的小孩子越来越多,我上次向他反应,他叫我不管怎样通通收进来。娘的,搞慈善搞上瘾了是不?老子那点地儿都快塞不下了,不行,得让他帮忙扩建一下,不然老子可不干,再收老子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嘿嘿,我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秘密,一个赚钱的好秘密……
1977年3月11号,奶奶地,老子累死累活给他干了这么久,还躲过那么多次警察的搜寻,才只给了我两句,哼!你等着,等老子找到了全部的鬼童谣,一定要你好看!嘿嘿,当老子知道秘密之后,这家伙就不敢乱动了,也没再派人过来了,聪明。老子的地盘老子才是主人,山高皇帝远他管不着。
读到这里,众人大致都明白了过来。袁志邦若有所思地说道:“之前何园长曾经跟我说过,他知道一个赚钱的好方法,一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难道指的就是鬼童谣?”
连清想了想,“这个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中国传说中不是有些类似于五鬼搬运大法的东西吗?能够将别人的钱财转移到自己这儿,变相的发财。那个鬼童谣,可能也是这方面的东西。”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过来好好看看这两句:世间生死去匆匆,我请鬼魂现影踪,这毫无异议应该就是何园长得到的两句鬼童谣了。第一句是个总起句,意思是说人间生死有道可循、有道可依。第二句的意思是召唤鬼魂的到来,很可能后面两句就是向鬼魂进行交换的内容了。”,罗飞将自己的思路描述出来。
连清给了罗飞一个赞赏的眼神,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家伙,果然有几把刷子。
“可是……”,罗飞眉头轻皱,他在考虑另一个问题,“我还有些困惑的地方就是……为什么何园长要跟志邦你说这件事呢?这件事不是应该好好地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为妙吗?”
“噗”袁志邦轻笑,伸手拍拍罗飞的肩膀,“我大概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从他的日记中看出,这家伙贪欲太过旺盛,他不满自己获得的一切,更加不满意那个人的安排,所以他想要拜托那个人的枷锁,自己偷偷地干一票大的。但是真正致富的秘诀就在鬼童谣,而何园长他只获得了两句鬼童谣,没有完全的鬼童谣,就不可能给他带来富贵荣耀。何园长还是有些聪明的,他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再加上刘姐不够对付那个人,所以想找一些外界的力量,我只是很不巧被他选中了而已。”
“他说的没错。”连清接过话来,“你们看这里。”
说完连清扔过一份资料,罗飞凝神一看,那是一份今年11月19号的文件,内容是安凯幼儿园现在生源越来越多,现有的师资力量根本负担不起,于是何园长向老总申请,申请招一些新的教师过来上课,而这份文件得到了批准。
“然而我们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事实完全相反,除了宋遥姑娘所司的职务音乐教师是必须的之外,其他的人员看起来完全是没必要的,体育老师压根就不需要,只要负责带班的老师注意一下就好了。至于张健柏和韩文正的工作,完全是杵在那儿当摆设。我们一开始认为是诡游请柬怕我们太悠闲了,想要都让我们动起来,所以给我们每个人都找了份工作。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我们可以清楚了,何园长打算招一些自己的人手跟那个人背后里开战,这份招生名单是何园长亲手制定的,诡游请柬不过是现拿现用罢了。诡游请柬这次并没有给我们设局,恰恰相反,它将我们引入了一个现成的局中,那就是何园长和幕后那个人的利益之争!”,连清说话思路清晰,铿锵有力,因为他已经摸到了这个局的真正意义。
“原来如此……”,罗飞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血液舒畅得想要叫起来,大脑却越发地清晰。难怪……难怪他一直觉得别扭,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儿——这次的局不是诡游请柬制定的!难怪诡游请柬从一开始给他们的提示可以说少的可怜,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比起他们以前遇到的困境而言,其实这次面临的生死危险看起来没那么的大,除了最终的破关之外,其他的死亡似乎都是可以避免的。
韩文正、宋遥如果不在晚上出去,能承受精神的折磨,好好地呆在门内,是不会被杀死的。如果张健柏临时没有起歹念,只要他们接下来配合默契,完全可以化险为夷、安全地活下去。刘东平不是被鬼杀死的,可以不在考虑之列。
而且更重要的是,厉鬼一次只能杀死一个人,杀了人之后就会消失。今天已经是任务开始的第九天了,按理来说鬼魂的限制应该更少,更危险才对,可是他们到现在都安全无恙,连厉鬼的影子都没见到,鬼手印也没有消失。这一切证明直到第十天的到来,他们都会好好地活着,看起来诡游请柬给了他们极大的宽容,这和之前几次任务表现出来的凶猛状态不符合。
袁志邦摇摇头,“的确,诡游请柬可能相对来说比较温柔,可是别忘了,这次的任务实际上特别看重巧合。如果不是梁师傅稀里糊涂地撞上厉鬼,如果不是厉鬼杀人的时候被夏姑娘撞到,如果不是意外拿到了安凯幼儿园领养人的资料,我们根本不会找到诡游请柬隐藏的秘密,那么想要破解这次的局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罗飞感慨地说了句“是啊。”,又笑着对袁志邦说:“不过我可不认同你运气的说法,恰恰相反,我认为我们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摸不着任何门道,只能等着死在这儿。”
是的,梁师傅和韩文正的死虽然是他们论证厉鬼杀人的一个重要佐证,但是如果没有袁志邦那看似莽撞的夜间行动,他们才会真正的错失了解鬼手印意义的可能;如果没有袁志邦大步地走到外面去,他们更不会找到可以外出的通行权,更无从谈起那么至关重要的资料的获得,因此他们也就无法找出安凯幼儿园背后的阴影……他们这些人经历过太多的诡游请柬,所以行事越发的小心谨慎、束手束脚,唯恐被无故地杀害。然而这种心理,在这次的局中,并不会给他们带来生机,相反会葬送他们的生命。
而袁志邦,这个没有经历过多少诡游请柬任务的人,并且他敢于跳脱常规、敢于挑战模糊边界的性格,为他带来了莫大的勇气,使他成为能够为他们带来了生的希望、带来了破局可能性的救星。
罗飞微笑地看着羞赧的袁志邦,“我们能够走到这一步,并不完全是运气,而是因为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