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把黄杰远告诉他的信息给袁志邦和连清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那个家伙是退役军人啊,似乎有些棘手呢。”,连清秀气的眉头一紧,显然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有些难办。虽然说连清长的近乎男生女相,但是他周身的气势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如同女子般娇弱的人。甚至袁志邦隐隐觉得连清是个十分狠辣毒厉的人,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袁志邦说不出来,姑且算作是所谓的第六感吧。
“不能办也得办,目前所有的讯息都直指最后的鬼童谣都在那人的手里,而我们必须拿到鬼童谣才能活下去。”,袁志邦摊开手,虽然是无奈的说辞但却带着一股勇往直前的锐气。
“是啊~”,罗飞低头喃喃道:“已经没有额外的选择留给我们了。”,话到这里,一股难受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攥住了罗飞的心。罗飞是个控制欲旺盛的人,他并不喜欢被别人掌握在手的感觉,相反他更喜欢主动出击,牢牢占据战略制胜的最高位后再压制敌方。很可惜的是,这次死亡游戏他完全是被诡游请柬牵着走,这种感觉并不好,甚至于让他烦闷。
只是罗飞不是袁志邦这种毛头小子,他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种种艰难历险早已将他的棱角打磨得光滑圆润,仅有的一两根固执不肯接受消磨的利针也被他小心地安放、收藏好,不外露于人。
罗飞自信,鲜少有人能够穿过他的表演,看破他的内心,至少目前,没有。
诡游请柬教会罗飞另一件事情,就是愈是关键时刻,愈得沉稳心神。
“连清你好像去过吧?你对于里面有什么看法吗?”,袁志邦随口问道,毕竟他上次和罗飞出走在警局待了一天,完全没有剩余的时间到别处去走走,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只能倚靠实地勘察过的连清。
袁志邦的话说完,罗飞也将注意力投到连清身上。
虽然身上似乎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可是连清却耸耸肩,显得不以为意,“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就只在外面转悠了一圈,至于里面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
“哈~~”,袁志邦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连清瘪瘪嘴,补充解释道:“别误会,不是我不想进去瞅一瞅,而是防御实在是太严密了懂吗?什么叫“五步一楼,十步一哨”,去到那里,我才算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不是吧?!”,袁志邦剑眉一蹙,“如果防守真那么严密,我们要怎么进去才好?”
罗飞细细思量了一番,在其余二人眉头不展的时刻,从牙缝中吐出四个字,“我看未必。”
“什么意思?”
“我个人认为,昨天晚上园长突然赶到园长室,很可能是因为一场变故。让我们回想一下园长日记的内容吧,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关键信息,就是那个人和何园长几乎一个月沟通一次,对不?仅仅只是索要孩童的数量在增加罢了。而且在何园长知道那个所谓的“秘密”后,那个人就几乎再也没有派人过来安凯幼儿园了,这条信息从侧面说明,这两个人虽然利益是紧密关联在一起的,但是平常日子,却是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互不相犯。”
“也就是说,那个人打电话除了过来要孩童之外,是不会打电话跟他话里长话里短的,闲事更是不会提。一个当过兵上过战场的人,很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上个月的份量,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就是戴乐生他们那一批。可是这日子才过去那么几天,就开始打电话再跟何园长要人了,是不是有些不对劲?”,罗飞将自己的思路缓缓说了出来。
“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会不会是那个人察觉到了何园长偷偷摸摸的举动,打算来一些绥靖政策?”,罗飞斟酌了一番说道。
袁志邦听罢沉思了一会,说道:“我持另一种看法,那就是那个人是想着把园长叫过去偷偷做掉。”
罗飞哑然。
“好了好了,管他什么的呢,反正就是说那个人目前举动不正常,打算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所以很可能今晚的守备会没那么严密对嘛?”,连清狭长的眼睛里写满不耐烦的心情,甩甩手说道。
“嗯。”,罗飞和袁志邦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那不就好办了,我们现在立即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前往伟业服装大厦总部,静等晚上的到来就好。是玄是虚,去探探就知。”,连清摊手说道:“况且我们还有第二个举动吗?就算那里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得去闯一闯,不然我们立即就地躺平,静待生命中最后十几个小时的到来算啦。”
“别急,我们又没说不去。”,袁志邦笑笑,安慰道:“只是在做万全的准备罢了。”
连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其实不管是那种可能,我们要面对的是一名战线下来的军人这一事实是不会改变的,最坏的可能,我们跟他来一场恶战,从他那里拿到剩下的鬼童谣。最好的可能,就是我们不跟他打碰面,摸索着找到他藏起来的鬼童谣。”
“前面那个可能如果顺利的话能够直接到手鬼童谣,后面那个……不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够不够,毕竟一个公司那么大,谁也不知道他会藏在哪儿……万一藏在他的家里呢?”,说道这里,连清连最后那丝弧度都淡去了,虽然谜题已经破解大半,但是接下来,才是最为严峻的考验等待着他们。
诡游请柬虽然没给他们破局中带来死亡威胁,但是最终的最终,依然是那个可怕的结局等待着他们。
没有人会渴望死亡,最起码他们不想。
活着总会有生生不息的希望,以及不期而遇的惊喜等着他们去感受,去相逢,去经历……
“走吧……”,袁志邦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犹如一把木槌,一下下敲打在他们的心尖上,感受到心底传来的那股实在的钝痛还有那赶不走的沉重心怀,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凝重。
等他们从小地方赶到坐落在大城市的伟业服装有限公司,时间已经接近6点了,这个点儿虽然接近吃饭时间,但是还是有一批热爱工作的人留守在公司里,所以他们要想进去,还得等一段时间。
他们选择一间靠近大厦的小饭馆进餐,坐了靠窗的一个位子,点了几盘小炒,上了一瓶啤酒,慢慢的浅尝酌饮,聊天谈心,虽然他们内心急的跟火烧蚂蚁般火烧火燎地,可是也得老老实实地龟缩在这儿。现在外面还有重兵把守,慌慌张张前去无疑自断生机、自找死路。
所以他们得等,得耐心地等……
无边无际的夜色铺满这个天空,几个稀疏的孤星妆点在幕布之上,使这片廖远的夜不至于看起来寂寞空旷。在这片夜的衬托下,那栋连清说看起来像棺材的大楼越发显得鬼气森森,四周屋顶的边角以圆润的弧度滑下,将方正的大楼严实地盖住,似乎连一丝一毫的属于人的生气都被这些冷酷的砖石所封闭。不知是否是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接近下班时分,楼上的窗户都被整整齐齐地关闭封死了,连丁点儿缝隙都没有,远远望去,真不知是该赞叹楼内工作人员的严谨认真,还是该惋叹工作在这个闷气地方的人儿没有自由。
连清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这栋楼的四周都被十几层楼高的摩天大楼所封锁,一个只有五层楼高的小建筑蜷缩在围起来的阴影之中,怕是只有日升至中空之时,才能有毫厘的阳光溜进这栋楼内。
罗飞刚来到这里就觉得有股奇异的感觉,现在这股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地加深,那是一种诡异的说不出来的舒服感,似乎从亘古的远方传来,浩渺无踪,却倏地一下蔓延开来,顺着他的血液流动,慢慢占领他的身心。仿若蚀心的毒品一般,销魂入骨,带着他的灵魂前往一个极乐的天堂。可是又有一种不知从哪儿来的刺痛感,从凡间的泥土中伸出无数双肮脏的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脚踝,将他往下拉去,誓要将他拽回泥土里,永堕深渊方才罢休。
这两股不相上下的感官刺激在罗飞的身体里纠缠、斗争不休。罗飞的脑门传来阵阵涨痛,他其实并不想成为这两方的战利品,他骨子里的高傲与自尊告诉他,他必须得把握好自己,做自己的主人,于是他用尽精力去抵抗这两股力量的侵蚀,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面色青白、嘴唇失去了血色、额上爬满了细密的汗珠。
“罗飞,你没事吧?”,袁志邦关切的声音遥遥地传来。
“啊,我很好,很好。”,罗飞吃力地回答。
“别骗人了,罗飞,你一点也不好。”,袁志邦蹙额蹙眉地端详着罗飞,提议道:“罗飞,要不你去休息吧,这儿交给我和连清就好了。”,虽然是询问的话语,但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不!”,罗飞果断地回复他,他的脑壳儿嗡嗡作响,那股久违的尖利声音又回来了!“嘻嘻嘻嘻~~”幽冥般飘渺不定却又在耳畔清晰回响,周围的人声都被这股阴邪的声音所掩盖。
罗飞想逃,奈何他逃不掉,不管他去哪儿,这个声音都如影随形,陪着他走过懵懂无知的童年、又伴着他迈过青葱的少年时光,接下来还要继续入侵他的生活……罗飞自恃的忍耐力在渐渐瓦解溃烂,他快要受不住了!
“罗飞!!”,袁志邦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旁边,大声地喊他的名字。名字是一个人的刻印,有着莫名的力量,正是这个力量将罗飞迷茫的神智重新拖曳回正规上来,那两股不相上下的力量也被这声呼唤所压制,灰溜溜地消失走。
“袁,志,邦?”,罗飞呆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嗯,是我。”,袁志邦放柔了语调。温柔的语气宛若一阵春风,吹醒了罗飞枯燥的心灵之土。
“抱歉,我没事。”,罗飞缓缓吐出一口气,面色渐渐恢复红润。
袁志邦却不理会罗飞的鬼话,“你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快给我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不然我饶不了你。”,说罢就要架着罗飞去找一处住宿的地方将罗飞安置好。
罗飞自然抗拒了袁志邦的好意,他是个战士,临阵退缩不是他的风格,相比之下,他更宁愿堂堂正正地战死。他转过头,重新注意了一会外面那栋大楼的举动,回过头来跟他们小声说道:“看他们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我有一个好主意,能让我们安全地潜进去。”
“说来听听。”,连清脸上一喜,他早就坐不住了。见罗飞满脸难受之色,还以为是厉鬼找上门来要杀他们了,自然想早点钻进去找到鬼童谣好保命。只是没人陪着他,大楼保卫又如此严密,他进不去罢了。
可是等罗飞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袁志邦立马不同意了,急急说道:“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人帮我们引开那些保安,那你怎么办?!”
罗飞摇摇头,劝慰道:“别担心,要往好处想,搞不好我还能见着老总一面把鬼童谣要过来呢?你们要往好处想。”
袁志邦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罗飞厉声打断:“就这么办吧,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袁志邦!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命,现在就照我说的去做。”
袁志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重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