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邦呆愣的眼神直直地落在陆启的身体上,眼神涣散没有着落,泪水早已流干,颊边的泪痕依稀尚存
罗飞叹了口气,摸出一方手帕,拿起他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擦拭起来。“发呆的时间足够了,该起来干正事了。”,罗飞温柔的话语里带着轻微劝诫之意。
“罗飞。”
“嗯?”
“没,没什么。”,袁志邦话锋陡然一转,用袖口抹抹自己的脸蛋,只是说话时的浓浓鼻音怎样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罗飞怎会不懂他此刻的想法,微微一笑在他的旁边蹲下,“你呀,偶尔像是个孩子。”
袁志邦眼睛转到罗飞身上,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罗飞的形貌。
“感情充沛、易于受其影响。”,罗飞无情的话语像是利锥一下下扎在袁志邦心上,袁志邦惊得双眼瞪大,盯着罗飞。
“爱钻牛角尖,正义感强烈过头了,所以你经常给你自己下一个套,作茧自缚。”,袁志邦的眼神变得尖锐。
“这样就算了,偏偏还有不小的大男子主义,标榜自己是新时代的好青年,巴之不得将每个人都从水深火热的生活中解救出来。”,罗飞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袁志邦的眼神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他开口,用阴森森的语调叫唤,“罗飞~~~~~”
“所以我总是很担心,你这家伙有一天会把自己绕成一个死结,转不出来。”,罗飞话语低沉了下去,担忧地看向袁志邦。罗飞的眼睛澄澈清明,柔化了平时的利芒,就像是深邃迷人的大海,只消一个照面,袁志邦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笨蛋。”,袁志邦嘴角一弯,大手“呼”地一下盖在罗飞头上,“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个大男人,还能出什么岔子来?”
罗飞皱眉,飞速拍掉袁志邦的手,“还真会为你脸上贴金,都说你跟个小孩似得,不会控制自己。”,害的我总是担心得要命,罗飞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哎,别小看小孩子啊,大人不都是从小孩子一步步走上来的吗?”,袁志邦不甘地嚷嚷,“况且,你这家伙感情不也和我一样浓烈吗?只是你这家伙,老是把它们埋得那么深,自己都要找不到了,像个机器人似的。你这样紧闭自己的真实心情,外人又如何能够懂你呢?所以你的朋友才会那么少吧。”
罗飞瞳孔骤然放大。
袁志邦叹了口气,“不过凡事也有例外。”,他突然抬手捂住罗飞的眼睛,罗飞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感觉到了什么?黑暗?”,袁志邦问道。
罗飞没有马上回答,虽然失去了光明,但是从袁志邦手中传来的温热触感,却能让罗飞安下心来,那是一个漂泊不定的人所能找到的唯一倚靠。“看不清,但是不害怕。”,罗飞老老实实地回答。
袁志邦笑了,将手放了下来,“知道么,这就是你第一次给我的感觉。虽然我看不清你这个人,也摸不清你的来历底细,但是我却知道你是个很可靠值得依赖的人,而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你看,大概只有像我这么聪明绝顶的人,才能和你做朋友。”
罗飞也不由得回想起二人初见时的场景,脸上露出了温柔怀念的笑容,“是么,可是你当时在我眼中可不是这么了不起的人呢。”
“哦,是怎样的?”
“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诧异地发现你已经被诡游请柬诅咒了。”
袁志邦点点头,“是的,那天正好是文山的忌日,他在早上的怪异举动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罗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意识犹如劲草根蔓,向外扩散、蔓延。“那时候我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低沉期,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打算去寻找新的同伴,没想到刚入了学就遇见了你。”
袁志邦抱手在胸,难得的安静下来,听着罗飞诉说往事。
“其实我一开始,是有些看不起你的。虽然我陪你一起经历了死亡奏鸣曲事件,但那次只是我对你的考验,如果我认为你没有资格做我的同伴,我就会离开你。”
“看来我表现的不错,你被我的魅力所倾倒选择留了下来。”,袁志邦涎着脸皮说道。
“是,虽然当时的你还有很多不足,但是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成长会这么快,快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说着罗飞下意识看了袁志邦一眼。
“当然。”,袁志邦自豪一笑,“不然你这家伙岂不是早跑掉了。”
“不是的。”,罗飞摇头,眼神落寞,“如果我硬留在你身边,只会为你带来更为深重的厄运,那不是你能够承受的可怕后果。”
“哈”,袁志邦满不在意地一笑,笑声张狂自信,带着强烈的感染力,空气也跟着震动应和起来。他拍拍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罗飞,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遇上诡游请柬这个混账,但是我最幸运的事能够认识你和你一起经历。”
“哦?难道不该是白霏霏吗?”,罗飞打趣道。
袁志邦笑容一僵,活跃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罗飞敏锐地发觉袁志邦的心情不对,他是不是说错话了?意识到这个问题,罗飞的心顿时七上八下,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跟你没关系,罗飞,我只是有点乱罢了。”,袁志邦声音有些低沉,“走吧,我们要替陆启活下去。”
“嗯。”,罗飞从兜里取出金链,放到袁志邦的手上,“你来寻找答案吧,我替你护法。”
袁志邦接过,将链子往空中抛了一下,“话说,罗飞,在我快要被陆春砍死的时候,是不是你救了我?”
“嗯。”
“你果然不简单。”,袁志邦眯起眼睛看向罗飞,眼里带着示威的味道。对上这个眼神,罗飞认命地败下阵来,“好了,我说过了,等这次任务完了,我就全权向你交代清楚,这总该行了吧?”
袁志邦笑的和蔼可亲,拍拍罗飞的肩膀,“这怎么好意思呢兄弟,是你说的哦,可跟我没关系。”
“安心做你的事吧。”,罗飞小力踢了下他的腿部。
袁志邦嘿嘿一笑就开始解读项链和小刀中诡游请柬给出的提示来。
那个偷情的男人所做的可恶行径终于被女人发现了,女人端庄典雅的形象一下子破碎了,她哭着求那个男人回心转意,却只换回男人狠心的诀别。
“离婚吧。”,男人只轻飘飘地抛下这三个字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留下绝望的妇人在大房间里低低的啜泣。
袁志邦无暇施展自己的泛滥的同情心,他背负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寻找诡游请柬隐藏的提示。
他目前身处的房间,正是那间有着双人大床,豪华装修的大床,而就在这儿,他们找到了三样染血的物品:金项链、杀人的利刀、以及染血的床单。
那么,压制厉鬼的最终物品,会不会就是在这儿?这是摆在袁志邦面前的首要问题。
诡游请柬给了他们一个明显的提示,那就是引导他们一步一步地收集到剩下的染血物品,这个引导程序也就间接地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够抢在厉鬼杀死他们之前找到所有的物品,他们就能活下去了。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么简单吗?那样子的话,这岂不是诡游请柬中最简单的一个任务?
或者说,诡游请柬它自己清楚,他们绝不会那么轻易地找到破局点的,这个东西隐藏的很深很深,只要他们稍一不注意,就会错过。
或者是说,这次任务的难度提升在于鬼魂拥有的能力比他们以前所遇到的都更为强大,不但能够勾引出埋藏在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还能附身在其上,让原本的同伴成为鬼魂杀人的帮凶。
这么一说,似乎也说得过去。因为陆秋和陆春的死,归根结底都是人性在使坏,就像罗飞说的,这整间屋子就像一个催化剂,人性的弱点贪欲,都在这股隐形的力量滋养下成长壮大,最终形成一个庞然巨物,轻而易举地掌控了宿体的全部神智,沦为厉鬼的提线木偶也不会怪了。
这就像,他们大部分的同伴,都是直接或间接被自己人给杀死的。想到这里,一股寒意升起,袁志邦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多么可怕啊,人,有时真的比厉鬼还要可怕。袁志邦自嘲地笑笑。
想要驱赶掉心中的杂念,袁志邦活动了一下头,可是他的目光一下子定住了,暂时无法活动。
那个杀死陆东的衣柜柜门大开,里面摆放了许多名贵的衣服,而其中一件挂在最上的纯白衣服最为显眼。只要它的颜色变成鲜红色;它袖边的金丝站上血迹;它的纽扣掉光……那么它就是女鬼身上穿的那件!
这个东西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出现在这里的,莫非这是诡游请柬给它的另一个提示!袁志邦兴奋地走过去想要看个真切,突然身体被人猛烈推了一下。
“怎么了?”,袁志邦立即从幻象中惊觉过来,迷迷糊糊地问道。
罗飞朝门的那边努了努嘴,袁志邦顺着罗飞示意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女鬼一身敞开的血衫,冰冷光洁得如同大理石般僵硬的躯体,脚尖踮起因而个头看起来跟罗飞差不多,她妖红的瞳孔满是嗜血的光芒,沾上褐色血结的长发仿佛有了生气一般迅速地生长,由腰及地、由地向他们二人所在的方向蔓生。发丝如同一条条长蛇,扭曲着腰肢吐着毒信向他们步步逼紧。
见此状,罗飞立刻抓住了袁志邦的手,随时做好逃离的准备。“妈的。”,袁志邦狠狠地骂了一句,将手中的金链用力朝女鬼身上扔去。
金链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状的轨迹,打在女鬼身上,忽地消失不见,而那些快要触碰到他们脚尖的发海仿佛被火焰灼烧过一般化成一堆尘灰。
这是暂时安全了吗?袁志邦抬眼看向厉鬼,厉鬼的双脚扎根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是那个红瞳死死地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该死!去路被堵住了,难道他们必须待在这儿等死不成?袁志邦不甘心地看着女鬼,将另一只手中的利刃攥紧。千钧一发之间,他已经打好要冲去给女鬼同归于尽的准备了,至少,能为罗飞赢得一线生机!
“别担心,志邦。”,看穿了他意图的罗飞安慰道,沉稳的声线让人一如既往般感觉到可靠,“你专心去寻找线索吧,我会让我们安全逃出的,请将你的生命交给我。”,说这话的时候,罗飞的眼神锁住厉鬼的动作,两人的手用力地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