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跌跌撞撞地走,神情恍惚,不时有肩膀撞开过往的病人。
“你******有病吧!走路不看路哇你!”、 “滚嫩妈个大裤衩子。”
难听的咒骂声传入顾望的耳朵,可顾望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前走去。然而,前进的方
向既不是他工作的地方,亦不是出院的大门,他究竟是往哪儿去呢?
顾望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无头无脑地乱窜着,似乎这样就能摆脱心中莫名的烦躁。
诡游请柬究竟想干嘛!!!
顾望无措地狂奔着,向前狂奔着。
在结束了死亡奏鸣曲一事后,他也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推荐他来圣安妇幼保健院就职,
月薪高达五百元,在那个时代这不啻于巨资,顾望承认他动心了,辞去了原本的医院培训一
职,转成了该医院正规的医生。
过去一两个月,顾望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在这儿几乎太闲了,说难听点,简直就是花大
钱养个干吃饭不拉屎占着茅坑不走的人。拿着比人家主任还高的工资,反而做的只是帮打小
手的闲职,这绝对说不过去。
更何况,他自诩还算得上是长袖善舞的那种类型,然而在这所医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却连一两个朋友都没交上。所有人见到他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可一当他主动过去打招
呼,他们又会变得十分热情,就差没请他去他们家吃饭睡觉长住下去了。
敏感的顾望不是没想着古怪,但是面对这么高的工资,他无法拒绝动人的诱惑。
结果……现在知道了……但也来不及了。
他下一次诡游请柬的任务地点就是这儿,他工作的地方,圣安妇幼保健医院。
这个发现让顾望崩溃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躲避诡游请柬中的风险,却打死也没想到,
诡游请柬会提前给他下一个套子,为他制造一个巨大的陷阱。
顾望一口气跑到了天台顶楼,半蹲在地上,咳嗽不止。
他浑身热的冒汗,血液在他的体内奔流躁动。
顾望开始冷静下来。
虽然被诡游请柬下了套,不过从另一方面想想,自己岂不是能够提前获知一些这次死亡
游戏的提示呢?
顾望打定主意,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利落地往回走。
他得好好想一想,究竟有什么,是诡游请柬提前泄露给他的才行……
————
“所以说,今天你除了勘察地形,确认了这副简易地图就是圣安妇幼保健医院以外,其余
什么收获都没有。”,罗飞坐在宿舍床上问道。
还被孟芸拉着见了她老妈。袁志邦心里咒骂着,表面波澜不惊地点点头。
罗飞微笑,血眸眨也不眨地盯着袁志邦,“我不相信,心思敏捷、神通广大的袁志邦会
没有额外收获。”
“嗯。”,袁志邦说。
罗飞“噗”地一笑,展开被子半盖住自己的头。“好了,睡吧。”
袁志邦怪叫一声,扑过去掀开罗飞的被子,“你怀疑我?”
罗飞晶莹的眸子里盈满笑意,只是微笑却不说话。
“好吧。”,袁志邦泄气了,垂头丧脸地说:“还被孟芸拖去找她老妈了。”
一股难言的涩意袭上罗飞的心头,他用力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恭喜。”
“喜什么喜!她妈精得跟个鬼似得,哎我算是知道孟芸那副精明样是从哪来了,八成是像
她妈。”,袁志邦龇牙咧嘴地说道:“你知道不?我差点就被人家当成是害人女生家堕胎的
王八羔子了,看他老妈的架势,就差没拨110押我坐牢去了。”
罗飞哈哈大笑。
“睡觉!”,袁志邦很自觉地躺到罗飞的身边,拉开被子盖在二人身上。
罗飞:“……那边不是还有张床的吗?”
袁志邦明亮的眸子在夜色中闪光,“我怕。”
罗飞叹气,从被褥里抽出胳膊,摸摸袁志邦的头,“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们静观其变
就好。那件事情,真的无须太过担忧,你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没理由应该现在担
心受怕,乱了自家的阵脚。”
袁志邦轻轻哼一声,将罗飞拥入怀中。罗飞因为袁志邦的举动一时有些惊住了,他敛声
屏气,不知该干什么好。怕出言毁坏了当前的气氛,又怕戳破轻薄的纱帘,将某种隐秘的心
思提前揭开。罗飞不说话,袁志邦也不发声,沉默担起了交流的大任,在二者的心间静静地
流淌。
虽然这不是袁志邦第一次拥抱他,可是罗飞依然觉得有些慌乱。袁志邦的情感十分浓烈,
而他表达感情的方式相比起罗飞来,往往更为简单直白。正是这样不遮不掩的举措,才令罗
飞难以消受。他隐隐觉得他们不该这样,可是又该哪样呢?感情神经略粗的罗飞转不过弯来。
袁志邦埋首在罗飞的肩膀处,说实在的,罗飞的肩膀一定不是个好的靠枕。硬邦邦的,
就连贴上面的肌肉,也是一派精干的模样。绷得紧紧的,枕上去愣是让人不好受。不过,由
于罗飞是厉鬼共生体,身上总是冰凉冰凉的。闷热的天气里,将罗飞抱在怀里,感觉就跟抱
着块冰一样,凉丝丝的。
现在已经是五月末六月初,靠南的地区温度已经渐渐升高了,身体好的人,白天已经短
衣短裤上阵。晚上温度下降,棉被依然是少不了的,只是可以把厚的棉被换成是薄的了。
袁志邦哼哼,“罗飞你这被子太热了,就不能换个薄点的吗?”
罗飞往被子下面缩了缩,攥紧周边的被子往里掖实了,“抱歉啊,我就这个和那个夏天
用的薄被子,可是现在盖那个似乎有些太早了?”
袁志邦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拉走被子,就连罗飞手里紧紧攥住的边角部分,也被他
一点一点地扳开。
“这是我的被子,我有权决定它留在这里。”,罗飞理直气壮地说。
“嗯,是的,这是你的被子。”,袁志邦低头,恶狠狠地对罗飞说:“但是现在,反动势
力要开始绞杀正派势力了,你的,一个不留!”
罗飞:“……我的被子……”,然而,罗飞虚弱的抗议声并没有起作用,他宝贝的被子在
空中划出一个不甚漂亮的圆弧后,重重跌入袁志邦床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袁志邦回身抱回他偏薄的被子过来,重新摊开在二人身上。“再盖下去,身上就要起痱子
了知道不!”
罗飞点头。
袁志邦:“很好,睡觉!”
罗飞乖乖地说:“晚安。”
袁志邦大手一挥,把罗飞重新搂入怀中。
罗飞:“?”
袁志邦理直气壮地说:“干嘛,我热!”
罗飞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了,他只好认命地往前挪一分。
袁志邦:“再过来点。”
罗飞只好再挪一分,他的头已经枕在袁志邦的肩窝上了。袁志邦的肌肉比起罗飞来,要更
为的紧实有力。如果说罗飞靠起来就像枕块木头一般坚硬,那么袁志邦靠起来勉强还能算上
芥麦皮枕头。硬实归硬实,但是有重力。
嗯,罗飞觉得很舒服。也许,白霏霏也喜欢这个感觉吧,依赖的感觉。罗飞心底小小地抽
了一下。
————
“医生,我的孩子,他的骨髓找到了吗?”,一个中年农村妇女紧张地抓捏着她的衣服,
小心翼翼地问道。
医生摇摇头。“哪那么容易的,这玩意现在都是要靠撞运气才能碰着。愿意无缘无故贡献
脊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大妈您就再等等吧。”
“哎呦喂”大妈一听这话立即皱苦了脸,“医生,您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就这一
个命根子!他还年轻,还没娶媳妇呢。”
年轻的医生也开始不耐烦了,“大妈,你找我我也没办法,我从哪给你找血源啊?我这
还不得等人来捐献的吗?还有,你不是说你有个小女儿的吗?没去找找试试看?”
中年妇女支支吾吾,眼神慌乱地四处瞥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年轻医生轻轻冷哼一声,“那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吗?”,他把手
中的钢笔重重往桌子上一搁。
中年妇女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忙说:“好的医生,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揉搓
着两双满是老茧的大手,站起身来。
“走吧,”,医生直接埋首在案卷中,高声喊道:“第72号,黄春华先生!”
中年妇女一步一步蹒跚地离去。
一位年轻的女护士从房间后面转了出来,犹带稚气的脸上显得朝气蓬勃,她手里拿着一
杯水,走到医生面前放下,嘟着嘴说道:“师兄,你刚刚会不会有些冷酷了。”
“嘿,冷酷?一点都不为过。”,医生冷冷一笑,“你以为这家伙是好东西?她为什么
一直不敢去找她二女儿你知道吗?”
小护士乖乖地摇了摇头。
医生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道:“本来她一直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后来我火了,就
跟她说,如果她不把实情告诉我,这病我也就不看了。反正怎么着也是死,无非是拿钱吊着
一口气罢了,要算也算不到我头上。看我软硬不吃,那女人急了,也就把实情告诉我了。”
“嘿,好家伙。”,医生来气了,将杯子摔在台面上,水面震荡,激起一圈水花。“那
王八蛋居然为了生儿子,把刚出生二女儿直接丢到大马路上,你说气人不气人?!”
“啊!”,小护士掩口惊呼,之后愤怒地问道:“警察有没有抓他们走?!这可是要
坐牢的”
医生瘪嘴耸肩,“看他们现在安稳地坐在这里,就知道孩子被人捡走了,兴许是抱
养,兴许……”,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
年轻的小护士心善,此刻脸色有些暗淡,“希望她能够幸福。”
医生:“嗯,黄先生吗?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