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边伯贤]-上-感激天意碰着你
那天我忽然就烧上去了,之后的两日都高烧不退。后来钟仁带我去看了医生,才知道是手腕上的伤口发了炎。
我从未取下过那块纱布。想来这些日子天气炎热,伤口肯定是会感染了。
“什么时候包扎的啊。”
“……大概,不到两个星期前吧。”
坐在村里的一家小诊所,一个有些年纪的医生给我处理伤口。钟仁静静地站着陪在一旁。
等医生把那纱布取下,我感觉钟仁握在我肩上的手一紧。
那伤口溃烂的样子我自己看了都有些犯怵,而更多的则是尴尬——这样的伤口,一看便知是怎样造成的。
“啧,年纪轻轻的。”我听到医生念叨了一句。
“哥,疼么?”钟仁稍微俯下身问我。
我摇了摇头。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说话。嗓子烧起来一般地难受,头昏沉得像要炸开。
真的不怎么疼。只不过它丑陋不堪的样子提醒着我那不光彩的过去。
我听到了钟仁的叹气声。
“都怪我。我早点意识到的话哥就不会生病了。”
我仰头看他,想要安慰下他,但眼皮沉重得让我连这个动作都完成得费力。
“别说傻话了。哥没事。”
他没再说话,紧抿的嘴唇的样子像是带着担忧与难过。
之后在诊所打点滴时,我强撑着对钟仁说:“别忘了给姑妈打个电话。她不知道你今天出来。”
从刚才便一直有些沉默的少年点了点头,仍是没有做声。
我闭着眼睛斜靠在床上,不久则听到了身边人闷闷地问话。
“哥,我是不是很蠢啊。”
我有些奇怪地睁开眼看他:“没啊。”
“哥的过去我一点都不知道。”他望着我。
过去这个话题我不怎么喜欢。
“没有知道的必要。”我重又闭上眼。诊所设施简陋,床头的栏杆硌得我有些不舒服。
像是看出了我的疲倦,他没再说什么。不一会儿,我感觉他也坐在了病床上,把我揽在了怀里。
我没有力气动弹,任由他抱着。
“伯贤哥,记住我可是你的头号粉丝。”
“……嗯。”我快要睡着,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还带着年少的稚气音色。
“是说好要守护你的人啊。”
“嗯。”困倦至极,我只是疲倦的应着。
“我可是真的很喜欢哥的。”
……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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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间遮天蔽日。
前方少年的身影引着我一路前行。
我的手轻轻拂过身旁的灌木枝叶。
野草,碎石,不知名的昆虫一下子钻入洞穴不见了踪迹。
——还记得这里吗。
上山的路对我来说有些艰难。在我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前方的路终于逐渐开阔起来。
看来我真是越来越差劲了。才没多高的小山丘而已就累成这样。
“到了。”前方的男孩长舒了口气。我忽然感觉手上失了温度,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手一直被他攥在手心里拉着上了山。
似乎开始没那么讨厌别人的触碰了。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人实在温暖无害吧。
“哥你没事吧。”他回身看我,“你病才刚好。”
我有些喘,摆摆手示意他没事。
休息了片刻,我向前走了几步。
“这边好像还是小时后的样子啊。”我把手搭在眼睛上方遮着太阳,自这山丘上望着远方。
从这里望去的话,可以看到海景——说是海,只不过是人们随意的叫法罢了。眼前无边的水域只是一条宽阔的河流。
“是吧?好像故安也只有这里没变了。”钟仁在一旁叉着腰,眯着眼眺望着。
“还能捉到小螃蟹吗。”我侧头笑着问他。
他也回过头来看我,盯着我的笑容看了好久。在我快要尴尬地移开目光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哪天我们再一起去海边捉吧。”
“好。”我低声应着。
感觉手又被身边人握住,我想抽出,他却握得更紧。
“钟仁……”我有些局促的小声叫他。
他却自然得毫无半点异样。
“好像梦一样啊,现在。”
“嗯?”
“能跟哥这样重新站在一起,对我来说,好像做梦一样。”
山丘上的风凉爽宜人,带着不远处潮湿的空气。T恤因为轻微的汗湿黏腻在身上,此时的微风恰到好处让人舒爽。
我却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意识到了我的不自在,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我们坐会儿吧。”
他拉着我在后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后,便放开了我的手。
“后天要回学校了么。”我问他。
“嗯,”他点点头,“要回去考试啊好烦。哥等我三天啊,三天我就回来。”
“好。”
他侧头看我,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头。
“哈哈,哥好乖啊。”
“喂!有你这样跟哥说话的么。”我不满地躲闪着他的手。
“我说什么哥都会说好。”他慢慢止了笑声,仍留着嘴角一抹弧度,“这样哥可是答应了我很多事的啊。”
“……知道了。”
不顾一切的热情已被耗尽,但我仍知感恩。
钟仁。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