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师长决定在队伍出发前,将田雨和嘎子枪毙。田雨的眼睛被马蜂叮了一个大包,她只能用一只眼睛着远处队伍整齐列队。她泪水似乎就像是小溪,没有停歇过。她现在谁也不怨恨,只怪自己一时愤恨,忘记了军纪。她又一次深情的望望站在队伍面前,准备率领战士们出发的杜师长。
再过几分钟,她将随着一声枪响,永远躺在山麓的松林间。结束短暂的二十三岁的青春时代。她十六岁就参加妇救会了。十八岁加入共产党。十九岁担任妇救会的主任。在抗日斗争最残酷的年代里,她满怀热情的为党工作。受到上级的多次嘉奖。
结识杜师长,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件事。能跟这个闻名遐迩的八路军的将军相识,并且能博得他的喜爱,更让她感觉到无比幸运。虽然,杜师长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从他的眼神和态度,她凭着一种女性的直觉,敏感到来自杜师长异样的目光。
她希望能够投奔杜师长,加入八路军的行列,成为集体中的一员,每天与部队在一起,打鬼子,转战南北。她很羡慕八路军跟鬼子正规部队交战,成千上百的消灭日军。打仗时,与同志们并肩作战,一起呐喊着冲向敌人。冒着枪林弹雨,端着带有刺刀的步枪,如一阵旋风,呼啸着扑向鬼子。
在战斗胜利结束的时候,走在撤离的大部队的队伍中,望着日落西山的晚霞辉映的河流与山岗,拍着自己肩膀上缴获的武器,听着战士们兴高采烈谈论着打仗的花絮,回味着同志们嘹亮的军歌声……啊,那是多么的自豪与幸福呀。
可是,这一切都将在瞬间离她远去,成为遥不可及的梦了。她想到这里,又感觉到冤屈了。她还没有正式成为八路军的一员,却又因为违犯八路军铁的纪律,而面临战场最严厉的处置。她又感觉到自己对杜师长恨之入骨,假如她的心中没有存在那种少女爱的情愫,她会毫不顾惜脸面,跟他强烈的抗争。
即便跟他强烈抗争,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可以免除一死吗?难道她希望一个八路军的高级指挥官可以置纪律与不顾,任意原谅一个犯了严重错误的人吗?看来,只能是认命了。她算是爱错人了,如果有来生的话,她不会把爱的希望寄托给一个当官的人。
因为,照她单纯的理解,假如在他的心目中,还对她怀有一点爱意的话,是不会铁石心肠的下令,剥夺她年轻的生命。看来,他对她投射的异样的目光,只是异性间好奇的打量,并不含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若是有,也是她自作多情。
事到如今,只能等待那一刻的到来。遗憾的是,在生命刚刚走向成熟的时候,就要像盛开的鲜花,突然遭受到厄运的摧残,早早的凋谢。她痛悔不能跟战士们,并肩作战打鬼子了。这个时候,如果有条件要她用命来赎罪的话,她情愿英勇战死沙场,不杀几个鬼子做垫背,她死不瞑目。
就在田雨心情复杂的在忏悔的时候,嘎子也在痛苦的反思自己。他的嘴和鼻子都背马峰叮肿了,远看上去,跟猪嘴一样。说起来,他跟杜师长已经有好几年了,杜师长的脾气和性格,他知道的最清楚。既然知道,那么为什么要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
这不是明明自讨苦吃嘛。他很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作为杜师长最贴近的人,一个有着资历和战火考验的警卫员,竟然也因为违犯军纪,而被执行战场纪律。不过,认真想想,杜师长执意要枪毙他,也是情有可原。像他这样的老战士,都知错犯错的话,如果不杀,怎么能让大家服气呢?
嘎子此时此刻,并不是痛惜自己的生命将走到头了,而是就这么死在自己人手里,太窝囊了。没有死在战场上,假如多宰几个小鬼子的头,就是光荣了,也在所不惜。现在想这个有什么屁用。要杀要砍,就来吧。他嘎子如果哼一句,不是娘养的。
这么想,嘎子一滴眼泪都不掉,仰着脸,好像是面对敌人行刑那样,临死不屈。他双手被绑在后面,跪在地上,腰挺得很直,尽管双膝已经麻木,但是从容走向死大无畏气概,表现的淋漓尽致。他的表现让战士们暗暗翘起大拇指。
不过,战士们都为他和田雨的下场,感到惋惜和悲哀。他们将要奔赴疆场,杀敌报国。也许此一去,将可能永远回不来了。队伍整齐列队完毕。齐刷刷的脑袋都向着一个方向,目光都朝着一个目标望去;再过几分钟,将有两颗人头砰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