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块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我数不清兔子已经离开我生命多久了。
那次干巴巴的和好后,虽然我在心底默默发誓,我要一直勇敢的往前走,因为兔子一直在终点等我。
张爱玲说,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兔子说,他是那个等着我,站在我来路和去路的人。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他就那样走来,带着衣角的风,牛仔领子下还是锁骨分明,个子比刚认识的时候高挑了许多,从背面看过去显得那样消瘦。
那时候我们一起去查保罗和阿浩的事情,那一天我们还能笑得毫无理由。
我没有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也许拐弯处的分别他泛红了眼眶或者是抿嘴苦笑,但我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会等,但我不喜欢一个人傻等。
他的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越来越忙,而我也进入了紧张的复习期,这一场考试对于我的中考十分重要,几乎就连阿冰也开始捧起书本好好学习了。
偶尔周末,我会去找兔子聊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是一些以问号为结束的话,他基本上不会回。
然而他一回,不管我手边正在解一道多难的数学题或者我正在为第二天的考试忙的焦头烂额他只要一回话所有事情都不是事情。
我几乎忽略了一个可悲的事实,当你太在乎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不会在乎你。
偶尔做题做到奔溃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出现以前兔子跟我说的话“我比你爱我还要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莫名泛起一阵伤感。
日子在一天一天流逝,就像用好几杯水冲淡了我和兔子之间的牵绊。
但残忍的是我留在原地。
我知道为什么。
这也许就是一种人的本性,其实感情的残留寄托,有时候就取决于是谁提议的离开。
如果当时泛红眼眶告诉他现在先好好学习别来找我的是我自己。那么,我也一定比任何人都更释怀。
挖出那个最讨厌却也最真实的我,然后我才明白,我只是虚荣。
我只是觉得一定要我去和他谈分手,他没有资格。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一切包容和纠缠,就源于我的不甘愿。
是这样的吧?
是这样的……
原谅那个最恶心的我。
在学校,我开始渐渐地疏远保罗和小C,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们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有点自私的觉得,你们能找到幸福还不是因为我和兔子,但是到最后为什么偏偏我受到了惩罚。
陈小二笑着跟我说,没事,我以前也这样,毕竟是女生,但是你要明白,你要有自己的生活。
你要更快乐,把他赶走。
可是我怕赶走了就回不来了。
也许是生活中的太多角落都有兔子留下的痕迹了。每当我气定神闲想要做自己的时候,都会不经意间触动到那些温热的回忆。
所以兔子现在就可以吊儿郎当不管他对我多么冷漠都可以本能的相信我会像橡皮糖一样黏着他。
所以他就冷漠了。
“真是给点颜色就泛滥。”我有时候真的很想这么评价他。
陈小二最近跟我的关系倒是蛮不错的。
后来我越来越发现,那个虽然看上去一本正经只会好好念书的她,实际上也藏着一颗放荡不羁的心。
“每个人都会发光,只是颜色不同。”小二跟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颜色的光。文章一开头就说了,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哪一方面可以称得上是耀眼,虽说自己零零碎碎会一些乐器啊也学过书法和美术,但是从来都离精华差了一大步。
保罗的光是清新的薄荷绿,代表着她的温柔可人。
小C是鲜艳的大红色,因为她的热情张扬。
小二是金灿灿的,因为她是学霸,她有着让人遥不可及的荣誉。
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微弱但有多种色彩的吧。
每个人都可以很清晰的了解到别人,但谈到自己时还是会脑子一空。
丁翘翘戴着N字帽急匆匆地来到我身边,“井大!文学社老师气冲冲喊你过去呢!”
“气冲冲?为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你可小心点,那老师估计月经乱掉……”
我对丁翘翘抛了个卫生球眼睛。
怀着一肚子忐忑不安来到文学社老师办公室。
原来是我很容易地被老师选中,下一期的作家报上有我的份。
“听说你小说写的还可以?”
“额……一般。”
“好了,别谦虚了,就你了!最近古风比较吃香,你可以尝试一下……”老师冲我笑笑。
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该死的任务。
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谦虚的人。我是真的不会写小说。
对于那种连载的长篇的文章,我写着写着就会扯到自己身上,然后开始写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一些心态,包括自己要跟某些人说的话。
虽说我不是很好的一个记录者,但我真的很喜欢回首自己来时的路,我总是跟别人说,我以前怎么怎么样……
所以我的小说就是活在过去的。
更何况这次还是一篇古风连载文。老师你真的够了。
在我眼里的古风小说就是三分言情七分矫情。
古风不过就是那些杂七杂八华丽的文字吧。
但是这次连班主任都开始鼓励我了。
我咬着笔,写出了几行楔子。
“初见时,亭长,烟花繁,
你一身青白素装,
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
你坐在那架古琴前,
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翩翩飞舞。
你轻闭着双眼,弹奏着属于你自己的寂寥。
再见时,青楼,红尘辗。
你绫罗绸缎,孔雀蓝的丝绸裙摆昭显着你的妩媚动人。
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
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你摇摆着舞姿是那样轻盈,迷倒了全场男人的心。
你的笑容倾国倾城,但却略显忧伤。
江南风骨,天水成碧,天教心愿与身违。
你若有情,请再为我奏一曲高山流水。
我愿倾尽甜言蜜语,只为博你一笑。”
题目《江南烟雨倾尽红尘嚣》
作者:兔子井。
这让班里的同学赞不绝口,丁翘翘竖着大拇指说,你以后把我这个大帅哥也写写进去好了。我可以当男一的哦。
小C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人家好不容易想当回女一既然这样就算了。”
老师们看着我的楔子,也纷纷夸赞。
“不错不错,你看看,你写古风多合适啊。”
虽说听着这些夸赞,心里美美的,但内心里还是有个声音在那谩骂,你丫的才写古风合适,知不知道我为了憋这几个字花了一个多小时!
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古代小说里的女主永远都是细腰丹凤眉,然后男主有特别帅啊俩人你侬我侬。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古代人的名字就不能起成小A小B。
吃饭时,我对着陈小二抱怨了一番手中的稿子,“我发誓我每写一张稿子都会削破头皮,为什么男女主人公要一直在什么小河边小亭子下偶遇呢?打个电话微信发个见面多方便啊!”
陈小二差点一口饭喷出来,“你不如去****。”
于是我开始低头往嘴里扒饭。
尽管如此,我的心里还是灵感飞涌——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热闹而繁华的长街,人群摩肩接踵,大唐盛世。眼下百姓安居乐业。
她住在这里,但这里不是她的家。
浅粉色的百子刻丝旗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像是支在冬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动人。旗髻上插着玫瑰紫的宫花,更映衬出肤若凝脂。她转过脸看到自己,嘴角梨窝隐现,旗头上栗红的蕙穗随着她的盈然一笑乘风飘扬。
她只是淡淡地看着青铜镜中的自己,在模糊的镜面里看着身边空旷的房间。
那架老旧的古琴,寂寞地被搁在那里。
她已经很久没有闭上眼,安然而陶醉的去拨动它,将自己的心与那乐声融为一体。
那架琴,如今,不过是她对客人献媚的摆设。
每当她挑逗着丹凤眉,纤细的手指在弦上轻轻拨动,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
那些为美色痴狂的富家不良公子,一个个都痴迷地看着她秀色可餐的脸,然后一把搂住她纤细而柔软的腰,流着口水,露出一副贪婪的嘴脸。再然后,侵占她。
每个早上起身,身边都会有不同的男人。
老鸨眉开眼笑地拿着大把银子,“瞧,苏墨,你真厉害。”
而那时候的她,只是僵硬地笑笑,“谢妈妈夸奖。”
然后走进浴池,将自己从头到脚干干净净洗了一遍。
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脏,已经褪不掉了。
苏墨,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几乎每天,都要接受不同女人的一击巴掌。
“你,你要是在勾引我夫君试试……”
她低着头,白皙的脸上留下红红的手印。
她将自己的脑袋也潜到浴池下。
很久了,他很久没来了。
他与别的嫖客不一样。
当自己拨动着琴弦,冲着他倾国倾城地笑时。他没有像那些男人一般,扑向自己。
他说,你弹的莫非是高山流水?
“公子可是真懂雅乐。小女的琴技让你见笑了。”
“姑娘谦虚了,小生只是微微懂一些音律。恕我冒昧,姑娘眉宇紧蹙,琴声虽美却略带忧伤,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苏墨抬起头,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男人。
长相俊美,如墨的瞳孔深得好似一汪泉水,看也看不到底,长眉入鬓,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执一把精致的玉箫,一袭白色衣袍衬得他好似神祗一般,脚蹬白色锦靴,长袖白衣随风扬起,叫人不由得看呆了。金冠束起的长发随风而扬。
“公子,你多虑了,我只是个红尘女子。”
“姑娘你错了,俗世之下谁能无寂寥?每一个人都会有深藏在心底的泪水,只是无人去倾听,所以那些悲伤被积压在肚子里,一点一点地堆起来。今日小生在这,愿有幸可以成为姑娘的倾听者……”
“公子。”苏墨起身,“您无需对每个过客负责,你也无需对每个路人都讲一段掏心掏肺的话。公子来这里,只是来找欢乐的不是吗?”
“不,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能好好和我谈谈心。姑娘,既然你不愿,那么我也不再勉强,咱们就此告辞。”
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出门时,他回头,“姑娘,小生姓林名尚,希望有幸,还能与你相见。”
他淡淡地笑了笑。
苏墨仔细观察着他离去的背影。
而后来,他也是经常翻苏墨的牌子。只是他从不会像那些嫖客一样,只为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用自己的玉箫与苏墨的古琴合奏着高山流水,弹出了相传中俞伯牙和钟子期的天衣无缝。
而两个人之间的情愫也在慢慢铺开。
苏墨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风花雪月,他,林尚,就那样沉默地坐在那里。
“苏墨,你是个好女孩,跟我走好吗?”他拉起她的手。
“……公子,不要这样。”
“我想听你内心的故事,苏墨。”
“我只是个青楼女子……”
“苏墨……”
“公子不必多言,我有我的苦处。”她的眼眶泛着红。
“好……”
林尚拿起玉箫,他离开了。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苏墨坐在房间里,琴声停止。
她望着窗外。
林尚,我配不上你……
苏墨从浴池中走出来,擦干身子,穿一身白色的素衣,及腰秀发披散下来。又是淡淡的香气。
褪去浓妆的她看上去是那样美好。
“嘿!墨墨!晚上张员外翻了你的牌子!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老鸨扭着腰喊着。
“哦。”苏墨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淡黄色的衣裙,腰上系着丝绸带。
她当然不知道,她即将要见的那位林员外,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林尚——
这是我小说的第一张。
“哎呀好好看。继续写啊。”
“嗯……真不错……大作家呀……”
“哎呀好羡慕啊……”
校园里满是老师和同学对我的夸赞。
我自己心里当然是美滋滋的。虽说很累,但好歹也是把这个任务完成了。
而在一中,兔子笑眯眯地看完了报纸上我的小说。
“不愧是井井。”他微笑着。
刘凯和张敛也都拥挤上来左瞧瞧右瞧瞧。
“啊?”刘凯突然惊呼,“兔子啊,你女朋友是……是井井?”
“啊……怎么了。”
“我……我……”
“你不会曾经追过井井吧!”张敛捂嘴惊呼着。
“我……我媳妇是……陈……陈小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