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幕低沉,只有偶尔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安静,祥和,整个村庄陷入沉睡中,那么酣甜,那么淳朴。
窗内,一个小小的人影蜷缩在被窝中,眉头紧皱,辗转反侧,似乎在与睡魔抗争着,终于,宣告失败,小脑袋不情愿的探出被子,颓败的睁开了双眼。这是一双明亮的眸子,亮的犹如黎明时分的启明星,猫眼石般的黑瞳清澈真诚。精致的五官彷佛经过鬼斧神工的细心雕琢,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可人儿。
女孩拿出手表,显示凌晨三点三十三分,她眨眨星眸,望着天花板,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过,明天,她就要离开家,去另一座城市上学了,就在临行的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失眠了,之前只要睡不着,母亲都会轻轻握着她的手,伴她入眠。母亲的手满是老茧,粗糙,干瘪,但是就是这样一双手,养育了她和精神失常的姐姐,这双手永远呈现温柔的姿势,永远是她最坚实的支持,这一刻,就在她即将离家的这一刻,她好想重温母亲的慈爱。女孩起身,露出淡粉色小花的连身睡衣,她蹑手蹑脚的来到母亲的房门前,轻轻推开,爬上了母亲的床。母亲很自然的握着女儿的手,睡不着的何止女孩一人,明天就要启程了,母亲舍不得,母亲深深的知道外面世界的凶险,她这个羽翼未丰满的小雏儿,她怎么忍心让她去呢,可是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爱她就应该让她经历风雨,很多事情,不是打着爱的名义就可以随便剥夺的。
母亲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紧紧握着女孩的手,女孩感觉出母亲体温的异常,关切的小声问:“妈,您是不是发烧了?”
母亲摇了摇头,说:“若男,妈没事,妈明天还要送你呢。”
女孩紧张的坐了起来,说:“妈,你咋不早说,明天爸送我就行了,您就别折腾了。”
母亲摇摇头,将女儿拦在怀里,说:“若男啊,妈没事,你就要离开家了,上大学了,这么风光的事,妈必须亲自送你,要不不放心啊。”
若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眼泪已经淋湿了枕巾。
早上5点钟,睡不安稳的一家人就起床穿衣开始准备,若男的叔叔家很有钱,但是基本上不和若男家走动,但作为家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叔叔破例开车送若男上学,正好有车,若男将能带着的东西全部带上,包括脸盆,毛巾,水壶……爸爸看了,皱着眉头,说:“若男,这些东西到时候再买就行了,不用带了。”
若男摇摇头,她想给家里省点钱,若男学习一向很好,高考成绩超过本线30多分,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选读了一所师范院校,学费较低,还有补助。若男看着母亲吃了药,让母亲先睡会,毕竟还早,大约8点钟的时候,叔叔的车来了,若男本想悄悄的走,可是母亲早早准备着,硬要送她。
一路上母亲都是躺在父亲的大腿上,发着高烧,除了发烧,母亲还严重晕车,平时坐20分钟也要吐上好一会,这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想想都觉得对她来说是场折磨。若男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从小家里人都不喜欢她,因为她是个女孩,在重男轻女那么严重的家庭里,作为第二个女儿被人嫌弃的,后来又有算命先生说她命硬,是天煞孤星,注定要克死这一家人,她的处境就更加悲惨,时常在大冬天光着脚被扔在雪地上,说是为全家祈福,每次这样,母亲都拼了命似的保护她,也是因为这样,母亲也被差别对待着,母亲时常告诉她,只有知识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以后有出息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所以,母亲在若男的心中,是信仰,是神一般的存在。
大约10点钟,一行人来到了滨海市市一所师范学院,这个校区看上去刚刚建立不久,教学楼,宿舍楼,食堂,图书馆,艺术楼都是崭新的,若男让父母在车里等着,自己去报到缴费,搬宿舍,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只要自己能做,从来不愿意麻烦任何人。
新宿舍311,住着6位室友,都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的女孩,三个北镇市的,一个石屏市市的,一个本市的。
本市的那个女孩是最后一个来的,大约有172cm的个头,长长的头发,柔顺,时尚,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一进门,就径直走向若男的床边,将自己的包往上一甩,毫不客气的说:“我要这个!”
紧跟着进来看似父母一样的人将若男的行李扔向一边,把带来的被褥摆了上去,完全无视呆愣在一旁的若男,其它几人各自收拾自己的床铺,好像没看见。若男向父母传递了一个温柔的眼神,默默将行李放到了最后剩下的那个床铺上,大学四年,她想和这帮室友好好相处,不想节外生枝,毕竟就是个床铺,也没有必要争抢。若男拿出准备好的洗漱用品,整齐的摆在床底下,开始爬上上铺铺床,贴画,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自己完成,她看出了母亲的不舒服,她也不舍得再劳烦家人了。
下午的时候,叔叔载着父亲母亲回去了,若男站在学校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直到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她的眼泪才簌簌而下,她多想像别的孩子一样跑上前去央求父母不要走,不要丢她一个人,但是她没有,她握紧母亲临走前给她的第一部手机,她咬牙告诉自己,要坚强,一定要更加独立,因为从今天开始,她将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困难,没有母亲的庇护,真正是她一个人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