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份”两个字从来都是骗人的,因为所有的爱情都需要一个美好的借口来开始,遗憾的是,我也曾相信这样的话。
——朱颜
我和灵韵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做了无数年的同学兼朋友,可以说,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外人看来,灵韵是活泼开朗的,而我则刚好相反,所以他们都想不通我们怎么可以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其实我并不是内向,很多时候,我只是觉得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说的事,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交谈的人,仅此而已,而杜灵韵,是为数不多的那几个值得的人之一。
因为珍惜这段友谊,所以大学志愿表我们是在一起写的,从第一志愿到最后一个志愿都是一模一样的,为此我们还立下誓言,谁要是没考上,大学就都不要上了,留级复读,不管怎样就是要去一个学校。
还好,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都不用多浪费一年的青春。
我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上大学之前也有很多人追,在街上走的时候也被人搭讪过,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真要说对谁动过心,那么也只有高中时大我一届的楚天阔。当薛子枫站在我面前说见过我的时候,尽管我已经知道没有这个可能,可是我心底并不厌烦他。很奇怪的感觉,不是讨厌,也不是别人说的一见钟情,只是觉得还好,一切都还好,反倒是当时灵韵对他的反应很强烈,日后想想,也许只有真正有缘的人才会有那种化学反应吧——不是一眼爱上,就是一眼恨上,平平淡淡走过来的爱情,也许不是爱情,只是习惯罢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搭讪并不是全部,而仅仅是一个开端,随着薛子枫的频繁出现到灵韵被卓一鸣的一个足球砸得鲜血横流再到我们和他们成了墙挨墙的邻居,命运只是动了动手指,便轻而易举的将我们四个人安排在了同一出剧目里。
“薛子枫”这个名字开始变得熟悉,尽管这个故事的开始难免有些俗气,可是这样的感觉很奇妙。随着接触的一点点深入,我发现,薛子枫远不是表面的乐天开朗,相反的,这是一个比谁都成熟的男孩子,他总是为周围的人想得太多,所以自己反而很累。我的感情随着对他的深入了解起了变化,一点点的关心,一点点的关注,直到我听到了那个像童话一样美好的,关于前世今生的故事。
任何事情开始都需要一个理由的,尽管有时候,理由只是为了有理由才存在的,而那个前世的故事,就是我和薛子枫相爱的理由。
我们牵手,逛街,做所有情侣们都会做的事,聊天的时候,灵韵成了我们之间必不可少的话题,因为她是我们共同的朋友。薛子枫每次提到她的时候,都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灵韵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他都能观察到,可是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多想,因为我们都爱她。
这种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变化呢?现在想想,应该是从健哥出现吧,健哥出现以后,灵韵和薛子枫的眼里都多一样叫“忧伤”的东西。爱情,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三个人的。
大一快结束的时候,薛子枫参加了一个原创歌曲比赛,后来经过层层选拔,居然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了总决赛。那次,我们这些人全部跑到另一个城市给他助威。然而,第一天的晚上就出了事,因为灵韵在下楼的时候被当成了我遭到了绑架,条件就是薛子枫在第二天的比赛上弃权。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慌了,卓一鸣,小川,我,我们三个人急得恨不得替灵韵受罪,而薛子枫,他几乎是疯了般找遍每一寸土地,不是在乎第二天的比赛,只是在乎那个人。经过一夜一天的查找失败,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放弃了参赛。那次的最终结果,是灵韵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可是,那次之后,这两个人有好长一段时间在相对时只是沉默,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可是他们的感情在发生变化。
薛子枫的生日上,小川失控的跑了出去,灵韵,卓一鸣和薛子枫也都追了出去,然而灵韵在接下来的三天都没有回来,而薛子枫,他变得更加沉默。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两个人看对方时的眼光开始变得闪躲,尽管无声,却流动着暗涌。
楚天阔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似乎是在考验我对薛子枫感情的深度,然而,却只是让我更加迷茫。楚天阔走了以后,我突然发现我害怕了,我不知道我怕的是什么,也许只是怕周围所有的这一切会改变。“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也许朱颜在改变的同时,那些雕栏玉砌也在改变,只不过没有人发现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得像是戏剧一般,薛子枫的命运因为灵韵的一个机缘而改变。薛子枫临去集训前的那次海边之行,让我意识到一个从前不敢承认的事实,尽管以前我对发生的种种做了各种各样的解释,然而,当我清晨醒来,在远处看见靠在一起等待日出的薛子枫和灵韵时,看到他们看彼此时眼中的神情时,我发现所有的借口都太脆弱。
当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然而,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却是第一个知道的。
我能怎样做呢?一边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姐妹,一边是我相恋一年的爱人,当我面对这样的难题时,我发现我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冷静坚强,于是我选择了沉默,我也不知道我在沉默中等待什么,我只是等待一个结果,也许是真相大白,也许是天翻地覆。
灵韵看我的眼神渐渐变得不自然了,更多的时候,她会流露出一种忧伤而自责的眼神,她不是一个可以藏住心事的人,透明得像水一样的个性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煎熬?其实有时我也在想,不如爆发吧,所有的事情都摊开了说,也许对大家都是一个解脱,可是我没有这样的勇气,没有人有。
大二开学的时候,某天晚上,当我上完晚课回家开门时,与正要往外走的灵韵撞了个满怀。当时她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刚刚哭过,她告诉我她家里出了点事,可是那样的表情配上那样的话却总有些不对,我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让她在到家的时候给我发个平安短信,可是手机却一直没有响起。午夜,我算准了她到家的时间开始给她打电话,然而一遍一遍只是接通的声音,却没有人来接听。我慌了,怕她真的在半路上出什么事,于是在无数次的重拨她的手机后,我给她家打了个电话。只是,电话接通后,我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打过,因为杜家的人在听到我的声音后,第一个反应是问我是不是灵韵在学校出了什么事?接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圆这个谎的,我只知道自己的心彻底凉了,我已猜出灵韵去了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
当娱乐周刊登载出薛子枫和灵韵街头相拥的照片时,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长期以来压抑的情感像洪水般瞬间决堤,尽管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可是在亲眼看到这样的事实时,我还是无法承受。所以,当天色全黑,灵韵拿着钥匙开门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累了,我不想再玩这个装无知的游戏了,而这样的代价是,灵韵搬出去了。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也许是我这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回到家里,面对空空荡荡的房子,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来气,整夜整夜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黑又天亮,只是难过,为什么会是那样两个人来选择一起背叛我。我几乎以为自己会发疯,然而却没有,当我的情绪从最开始的愤怒转为后来的平静时,我开始意识到,我错了,相爱的人并没有错,错的只是我的不能释怀。那样美丽的前世今生的故事,都抵不过毫无瓜葛的相爱的两个人,我的贪恋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当媒体开始狂空乱炸肖飞和灵韵的绯闻时,我终于找到机会来到灵韵的身边。因为我是坚强而冷静的朱颜,所以我应该承受更多。
看到薛子枫选择勇敢的面对大家坦白他和灵韵的这段感情时,我虽然难过,却终于完全放弃。彼此相爱的人是值得祝福的不是吗?我在电视上看到了薛子枫的笑容,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九月挂在他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快乐,爽朗,甚至还带有那么一点天真,我知道他终于找到属于他的真正的幸福了,我难过的是,那笑容不是因为我。
如果只是这样的结尾,那么故事一定完美得像是童话。然而,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薛子枫出了车祸,我们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因此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卓一鸣的沉默,小川的叹息,灵韵红肿的双眼……这些场景几乎都成了那段时间的梦魇,直到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我还会偶尔从噩梦中醒来,回忆起那段灰色的记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我只是知道,如果我再不振作,那么灵韵一定会垮掉的,然而,要直面这样的悲剧又谈何容易?别说是灵韵,就算是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还好,最后我们都没有疯掉,我们都挺过来了,可是我们为此付出的,却是我们当时所拥有的全部。
接下来很久,我们都在这样悲伤的气氛中渡过,直到后来,楚天阔回国后的一个电话打给我,才让这一切逐渐淡去。他说,他提早回国了,他说,他要重新做三年前那个让他后悔至今的选择,他说,他终于知道,如果觉得值得那么就不要放弃,而我知道的是,悲伤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我是,灵韵也会是的。
我终于明白,有些回忆尽管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是悲伤却会过去,有些人永远都会怀念,可是我们前进的步伐却不曾停一停,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曾经牵过手,在一条路上走过同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