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道行师:雪狐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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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花箩——最强的炼术师?(1)

湄城攻破后次日,朴秋找到辉夜。“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他说,“带我回乾天。”

“为什么?”

“任务失败了。我要向道皇大人认罪复命。”

辉夜斜倚在墙上,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绢布丢至朴秋面前。朴秋弯腰拾起,是道皇的笔迹,上令辉夜除掉叛贼朴秋。“道皇想到了你可能不会下手的情况,因此下了这道令喻,以确保你无论如何都会死在卢洲。”辉夜的声音冰冷道。“就算这样也要回去么。”

朴秋低头陷入沉默。

许久,辉夜又缓缓开口。

“有想见的人?”

朴秋依然沉默。

“送你回去也可以。”羁傲而不容抗拒的语气。“但是有条件。我带你回去,但是之后你要和我一起加入讨伐卢洲的任务。”

接到道皇的旨谕却不杀我,如今又要我拉我一起战斗,即不让自己面见渊宙,又不肯放手让我逃离,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朴秋心道。

“为何?”朴秋问。

“就凭你的微末道行,在这种乱世把你一个人放在乾天还不如由我来杀了你,一起战斗,不论怎样无用的伙伴多一个也没害处。而且——现在的你也就只有殿生身份这点还可以利用了。”辉夜两手环胸,一副早就备好答案了的样子。他带着有些轻佻的笑看着朴秋,似乎料定了他无法拒绝。

“好,我去。”略微思索后,朴秋同意道。

辉夜将那绢布丢入火堆中烧毁。那天夜里,辉夜化作苍鹰载着朴秋返回乾天。

被古洲重兵团团守住的乾天似乎并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王城脚下仍是一片欣欣向荣,四处歌舞升平的繁华光景。

抵达乾天的几日之后的一天下午,朴秋在郊外一处原野的坡地上看到了淼瞳,她似乎正在观云。他不知道偌大的乾天里淼瞳是如何又一次地让她被自己找到,正如不知为何,当他想见到她时,她总会出现在那里,如同原本就在那里、就在自己的家里那般自然。朴秋轻轻走上前去。

“云彩雪白雪白的,真美呐。”

朴秋和淼瞳并肩躺在草地上,天空碧蓝澄澈,微风和煦,轻轻吹动着苍穹之上的云朵。

“你,喜欢云吗?”淼瞳轻声问道。

“嗯,喜欢啊。洁白无瑕,又那么高高在上,不由得让人产生向往的感觉呢。”他伸出一只手,仿佛在尝试着触摸天空,“但是太遥远了,所以只要能这样静静看着就满足了。”

和风吹动紫色的长发,拂过淼瞳的脸颊。

“可以够得到哦。”

淼瞳淡淡地一笑,敛息凝神,结了驭术的手印。只见她微微仰起下颏,抬头望向无垠的苍穹,不令人觉察地开阖着两片纤薄的唇瓣,白色的轻烟一缕缕地在那开阖的间隙自她的喘息中吐出,时而变换着形状,徐徐潺潺地飘向天空。

淼瞳脖颈的线条很美。她的两眼微阖,目光几乎迷离,一副沉醉其中的神色。朴秋看到那随吐息而出的团团白色轻烟越聚越多,集拢缭绕在他们身边,渐渐连一臂之遥以外的景色都变得模糊起来,仿佛置身云海深处一般,那白雾一直绵延向上,好像要与天上的云朵连为一潭。

……简直要沉醉在这样的幻境当中了。

“喂,那个,”不远处的山坡下,一个偶然路过的拾荒老婆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突然发出的喊声令朴秋精神一振。

“那个那个,那个不是,龙烟吗?”老婆婆惊异地自语道,她愣了片刻,连忙合掌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不停作揖,“想不到真的会在有生之年用我这双凡胎的肉眼见到龙烟,原来祖母的祖母所流传下来的故事不是神话!保佑,保佑……”

“朴秋,不要去。”淼瞳的声音在一片朦胧之中传来,恍若梦境。

“什么?”

“我是说出征卢州,朴秋,不要去。只要你留下,我每天都将云朵变成不一样的样子,你喜欢的样子。你不要去,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

朴秋睁大了银色的眼睛,然而隔着迷蒙的云雾看不清淼瞳的脸。

“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六合姬的美貌?”明显带着愠怒的声音。

朴秋着实吃了一惊。“你在说什么呢,当然不是,我,完全不明白你的说什么。”

“胡说!那还能是为了什么?朴秋是笨蛋!超笨蛋!最大的笨蛋!”

听到淼瞳站起来跑走的声音,朴秋急忙起身寻找,然而在迷雾中东寻西撞了好一阵,等到终于来到视野开阔的地方以后,四处都已经找不到淼瞳的影子了。

“怎么回事……我,做错了什么吗?”朴秋低下头,看着阳光下自己的影子喃喃道。

马上就要加入王师讨伐卢洲的战役了么?

回程路上,朴秋心中总是有些忐忑。曾经空白多日不曾练气的自己,直到如此也还没有修炼出什么像样的驭术来,这样下去真的能帮上王师的忙吗……

他重拾每日修炼的功课,比以前更加加倍得努力,无时无刻,即使是在马上进入睡前的片刻,只要尚有朦胧的意识便要随时聚拢心念、吐纳炼气,周身气场的强度虽然逐渐恢复到了修行断开前的水平,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无论如何修练不出驭术。他们连日赶路,离卢洲的战场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抵达前线,朴秋心里不觉有些不安。

“喂,辉夜,你第一次时是怎样使出通灵术的啊?”朴秋终于忍不住向辉夜问道。

“你知道鹰族传统而神圣的成人仪式吗?翅膀还未成熟的幼鹰被迫从低头望去深不见底的高崖上跳下,在坠落的恐惧中面临逃脱死亡的挣扎,必须挣破羽翼在鲜血中学会飞翔,否则就只有跌入谷底摔得粉身碎骨……那就是我第一次练出通灵术时的情景。”辉夜说着抬起右手挥出一道强烈的劲风,他收回手臂,紫色的眸子瞥向朴秋。

朴秋静静地听着。辉夜成功了么……我真傻,当然成功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但是辉夜成功不代表每个人都会成功,总有许多跌成粉碎的不幸儿,它们的父母虽然伤心却也无奈,那些失败者残破的躯体,在寒冷的山谷下寂寥得等待着被秃鹫和野兽啃噬的结局……如果是我呢?我会死吗?

金郡之役天朝王师大获全胜,金郡失陷之后,战线深入,战火已经逼近到卢洲的腹地,协郡。若是这场战役胜利的话,卢洲几乎已没有反败退敌的希望,因此这场前哨战可以说是定夺江山、决定胜败的决斗,而卢洲的州牧自然也深知这一战至关生死,传闻协郡的郡守将亲自出马挡下这场前哨战斗。

辉夜与朴秋总算赶到前线,找到了作为先头部队的突击队员正在进行探索与开路的其他殿生们。他们的加入迅速且突然,没有给朴秋留下任何可以用来过渡与适应的时间。自空中刚一落地的那瞬间起,就要立刻开始用自己的双腿在疆场上驰骋,周围转眼变化成弥漫着尸臭和死气的黑色场景,糜烂而真切得令人发指,与乾天的太平美景相差之远如同天堂与地狱。而此时此刻,对于在短时间内便身临其境得感受着此两者间巨大反差的朴秋,那种苍凉而寒冷的无力感更是无法抑制得向着自己全部的身心翻涌而来。

战场横尸遍野,堆积如山,血流成横,远处依然狼烟四起,鼓角连天。

殿生一行少年穿梭在疆场,朴秋极力不去看地上那些七横八竖躺倒着的残破尸体,他举目远眺,大漠的尽头是那么的荒凉,火红的圆日即将被地平线吞没,天地一片昏黄,连妖怪都各奔东西地飞驰着逃命。

“握固,掐节,张结界!”辉夜呵斥朴秋道,“别精神恍惚的,小心被游魂占去身体!”他快速降咒,用气在身体四周凝结,织出了一张大网。

“对不起。但是,但是我并不会张结界……”朴秋有些难堪地回道。

“什么?”辉夜气愤地蹙眉,“结界术不可能在一时之间就能够学会,真是拿你没辙,就会给人添麻烦!”

他停下了疾驰的脚步,转身一把掐开了朴秋的嘴,将自己修长的手指伸了进去。

“你,你干什么!”朴秋用模糊的声音喊道,眼里满是惊讶。

“别说话。卷舌塞喉,舌抵上颚,嘬紧。”他用手指在内轻轻拨动两下便抽回手来,“饮刀圭,应该能多少保你安全。”

辉夜说完便转身去追赶转眼间已经离开很远的天音等人,湛蓝的长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朴秋定了定神,按照辉夜所教的做着,‘这就是饮刀圭?’他曾在乾天听说过这个名字,消灾延寿,辟邪降魔,古往今来无数道行者散尽家财想要求得这个戍已溶土的密传之技,然而辉夜却如此轻易得就将它传给了自己?朴秋细细体会着,没想到饮刀圭竟然是如此简单的技巧。他加紧着脚下的步伐,很快也跟了上去。

辉夜一行朝向协郡郡城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一个红发的少年千里迢迢地赶到他们的军营之中,声称自己有要事要见殿生,却被几名身着坚甲的铁卫兵拦下。那时朴秋正巧在附近的营里散步以放松不安的心情,见了这幅情景便走上前去,仔细一看,那少年正是天朝脚下枕头店的店主珈远。

“不得无礼,这是我的朋友!”朴秋道,铁卫兵们随即退下,朴秋邀珈远到自己的营长中休息,珈远一脸感激得跟在其后。

“小心一点,朴秋。”珈远进账之后便摘了帽子,从头到脚都卷带着被风吹过的痕迹,“我听说你们下一战的对手是协郡的郡守花箩,你们了解她的情况吗?”

朴秋听了对方单刀直入的发言,连忙跑去关上厚重的帐帘,将荒漠里咆哮着的冷风阻挡在外,并请珈远坐下。

“千叶斩,梓木花箩。听说她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六洲内数一数二的炼术师,道行深厚,使用的炼术变化莫测,真正的实力不为人所知。”朴秋答道,“虽然如此,论炼术的话天音应该不会输给他,我们还是有很大的获胜希望的。”

珈远点点头。“不错,然而我认为事情还有不那么简单的地方,”他认真地注视着朴秋的眼睛,“早些时候,花箩曾经光顾过我家的枕头店。”

“什么?”朴秋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虽然是出于无意,然而我的父亲却在那时碰巧收集过一个她的梦境,是个很诡异的梦,当然,她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当时我们也没怎么在意就压入了仓库,前几日我翻了一整天,总算将它又找了出来,但是已经有些破旧模糊,画面不怎么清晰了。”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看上去很陈旧的镶着花边的枕头放在面前的桌上,朴秋赶紧凑上前去,珈远深深地吸一口气,接着迅速结了手印。

“乍术——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