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光辉
我工作的单位毗邻市郊,十年前周围还是大片的菜地。那时我还挤在单位的集体宿舍,下了班时常会倚窗远眺,幸福甜蜜地张望着阡陌纵横的田间小径,期盼着他的身影在葱茏绿色中由远渐近。
有时候,我会和他牵着手,在稻穗飘香的金黄里漫步,拔一根小草,吹一朵蒲公英,掐一杆翠绿,那情那景很能醉人的。
后来结婚生子,和他在繁街闹市营筑爱巢,也就远离了市郊。而单位附近的农田却在骤减,私人别墅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那一座座标志着文明和现代的建筑侵吞了稻田菜地,曾经拥有的田园风光都成了遥远的回忆。
但是,我发现在那些楼与楼之间,或是公路旁的斜渠上,无论是杂草丛生还是堆满垃圾,只要有一块空地,哪怕只有一张桌子大小,也会很快被清理出来,种上绿油油的蔬菜。有的土地已经筹备建房,但勤劳的人们照样耕耘出一片希望,直到破土动工的前几天。
我有一位伯父,在某小区购了一幢别墅,若大的后花园没有堆砌假山鱼池,却惜土如金地种满了家人爱吃的蔬菜。那天去他家做客,我们从园里摘菜打边炉,享受的是劳动成果,品尝的是没有化肥、没有农药的原汁原味,一向见了蔬菜就皱眉的女儿那天吃得畅快淋漓,边吃边拍着肚皮说:“妈咪,自己种的菜好有菜味呀。”
曾读过一篇小说,讲述一位农村大婶的故事。她被儿子接来城里,却不习惯城市生活。一天,她闷得发慌,就拔光离自家不远的公路绿化带里的花草,美滋滋地种下了菜苗。可过了两天,菜苗被人拔光,重新种上了花草,大婶很生气,又买来菜苗补种,结果在种菜时被警察抓个正着。好心的警察没有因破坏城市绿化而处罚她,大婶非但不感激,反而觉得憋气:“还能有多少土地呢?为什么不让我种上菜?”
美化城市这些大道理大婶不懂,可她懂得用辛勤的双手换取充实的生活,懂得自己种的蔬菜放心好吃。现在市场上能有多少放心菜?在科学发达的今天,蔬菜早已可以无土栽培,当一粒种子居然可以离开泥土在营养水里发芽疯长,这种蔬菜还能保留多少菜的味道?
文明越近,可纯净越远了。
常会怀念起十年前单位附近的田园菜地。芬芳的泥土焕发着自然和纯真,绿草黄花绽吐着安闲与宁静。那是一幅画,没有浓墨重泼的刻意,但清新。
有时会想,假如我年轻十岁,假如我的爱情故事演绎在十年后的现在,我是否有浪漫的闲情为他倚窗而立,为他甜蜜幸福地等待。快节奏高效率的生活滋长了急功近利,空间和时间的密度让人紧张压抑,直奔主题的爱情快餐俯拾即是——连最美丽的爱情都能减少过程速成配对,这种生活还能保留多少生活的味道?
所以,只要有一小片土地,就会有人争先恐后地种上翠绿,尽管市场的菜更便宜更省心。一些人对原汁原味的生活的追求,对健康安全的生活的追求,已经不得不浓缩到对一畦菜地的追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