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翌日清晨,树林里忽然起了风,屈侯弑猛然醒来,握着剑站立,然后把篝火熄灭;听到动静的夜兮也从地上爬起来,她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嘘——”屈侯弑拉着夜兮,沉声说道:“有杀气。”
夜兮大吃一惊,躲在屈侯弑身后面;但见四周树叶急速落下,手臂不小心碰到树叶,由于树叶锋利,手臂碰到的地方就被树叶划破了衣服;夜兮扭头一看,看到自己的手臂还划破了皮肉。
“啊?”夜兮惊愕地张大嘴,屈侯弑拖着夜兮的手,一边朝着溪边奔跑一边吩咐:“等一下我与他们纠缠,你先逃走,我们用梅花记号做暗号。”
“不,我不要。”夜兮反手紧紧地握住屈侯弑,说道:“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夜兮,恐怕追上来的人不止一个。”屈侯弑瞪着夜兮,认真地说:“如果我真有什么不测,你还是回去王宫找他吧。”
夜兮惊疑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不是王宫里的人追杀我们吗?”
“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王宫里面还有一个人能保护你。”屈侯弑推开夜兮,拔剑说道:“你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去见他。”
“屈侯弑——”夜兮大喊一声,眼睁睁看着他朝着树林里跑去;容不得夜兮多想,只见树林里袭来一批凶神恶煞的侍卫,他们大多举着砍刀与屈侯弑厮杀打斗起来;夜兮自知帮不上忙,但是恐怕被他们抓住,于是转身纵身一跃跳入溪流中,水流湍急,将夜兮很快冲向下游。
“咳咳咳。”夜兮也不知道自己被冲到哪里去了,她拼命地挥动双臂,不想让水流控制自己的方向,于是挣扎中,好不容易抓住岸边的水草;夜兮划动的同时保住一根树干,然后慢慢地从树干上面爬上岸。
早春时分,天气还有点冷,夜兮坐在岸边抱着全身,冻得全身瑟瑟发抖;当平复心情之后,她站起来环顾四周,下游的树林稀稀疏疏,看来不是很茂盛。夜兮顾不上寒冷,只能先从树林里找到出路,于是她进入树林,漫无目的地开始逃亡。
大约走了很久,夜兮在树林里始终没有找到出路,反而是找不到刚才的小溪流了;这样的情况让夜兮很是惶恐,她着急地看了看,发现每株树都差不多,之前觉着很稀疏,可是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许多树,这些树把路都封死了,无论夜兮走到何地都感觉在原地打转。
如果没猜错,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她走迷路了;夜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还很担心屈侯弑的安危,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样,现在可好,非但没有逃出去,反而被困在这树林里。
眼看着阳光被乌云遮盖了一半,再不找到出路,只怕又要淋雨了;夜兮不敢怠慢,坚持走完这条路,于是她咬着牙一直不停地走,直到她看到不远处小树林里面的木屋;夜兮以为有人家,想也没想就跑过去。
“有人吗?”夜兮在屋外面徘徊,这是由竹子搭建的屋子,不是很大,不过看着特别整洁;屋子的前院放着一些木材,还栽种了不少花卉,如此清雅的环境让夜兮又扫去了多半的戒心。
“吱噫——”门开启后,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身段纤细,美目秋波,一看就是个徐娘半老;两人相互打量对方,不久后,女人笑着问道:“你是谁啊?”
“我叫夜兮,路过此地。”夜兮微笑地说:“所以冒昧地打扰。”
“这地方这么偏僻,你居然路过?”女人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看你是迷了路吧?”
夜兮尴尬地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女人捂着嘴笑了笑,然后走过去给夜兮打开栅栏,说道:“咦,你怎么全身湿透了?”
“咳咳。”夜兮清咳两声,小心地说:“我,我之前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哎呀呀。”女人拉住夜兮的手,拖着她走进了屋内,并说道:“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来,赶紧换上我的衣服。”
夜兮摇着头说:“没关系,衣服很快就干了。”
“女孩子家很容易感染风寒,你还是先换上我的衣服吧。”女人热情地说。
夜兮一踏入竹屋便嗅到一股清香,再看看,却见竹屋里面到处都插满了梅花,原来刚才的幽香就是梅花的香味,难怪夜兮觉着特别的熟悉。
女人在外面等着夜兮,她先生了火炉,夜兮从里屋走出来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果然暖和许多;女人将椅子放在火炉旁边,笑着招呼道:“来,坐下来好好烤火,我去把你的衣服先洗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洗。”夜兮抱着衣服说道:“本来就太麻烦你了,怎么能让你帮我洗衣服。”
“呵呵,你真是客气。”女人点了点头,说:“那我不勉强你,等会你自己去洗吧,后院就有水井,你可以去那边清洗。”
“谢谢。”夜兮笑着走出竹屋,当她走到后院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于是她警觉地往后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跟踪,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夜兮一边洗衣服的时候一边想:这地方这么偏,怎么会有一个单身女子住下来?难道她不害怕有野兽吗?越想夜兮心里越发毛。
“你怎么了?”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夜兮身边,看到夜兮一个人发呆,于是她大声地问道。
当然,她悄然无声地走到夜兮身边,又在她耳边大声地说话肯定是吓坏了夜兮;夜兮倒抽一气怯弱地看着她,她美丽的双眸透着一股子妖气,夜兮心里一颤,不敢往下想。
“呵呵,我看你洗了这么久,才出来瞧瞧。”女人解释地说:“要不我帮你?”
夜兮慌慌张张地摆手说道:“我,我洗好了。”
“那我帮你晾起来。”女人抢走夜兮手里的衣服,然后走到前院;她一边晾衣服一边说道:“其实呢,我是个寡妇,本来是住在山下的村里,可是你也看到了,虽然我不是倾国倾城的姿色,但是对于那些乡村野夫来说,我还算是有点资本。”说着,女人转头,幽怨地叹道:“那个时候我在村里总是被人指指点点,我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可是他们就是看我不顺眼,一个寡妇能做什么?一开始只是说我的不是,到后来却说是我克死自己的夫君,害得夫家的人把我狠心地赶了出来。”
夜兮缓了缓神情,动容地劝道:“我,那个,刚才不是怀疑什么,只是……”
“如果我还有别的活路,我又岂会在这种地方隐居下来?”女人走到夜兮面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小姑娘,你不懂人情世故,所以不知道我的苦楚啊。”
夜兮心虚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应该也不安全。”
女人看着夜兮嫩白的小手,两眼发光,露出贪婪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安全,当然安全,这里什么都没有,连个人都很少来,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生人了。”
夜兮很不自然地抽回手,干笑两声说道:“那您岂不是很孤独?”
“是啊,有时候真的觉得孤独呢。”女人指着屋子说道:“进去坐坐吧。”
夜兮瞥了一眼晾起来的衣服,现下进退两难,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进屋后,夜兮坐在火炉旁边,女人砌了一杯茶走向夜兮,她坐下来平静地说:“我叫九娘,家中排名第九,所以有这个名字。”九娘把茶水递给夜兮暖手,而后又道:“这个山是琅邪山,平时很少有人进入的,你是怎么会在这里迷了路?”
夜兮捧着茶不敢喝,她抿了抿嘴,吞了一口唾液说道:“我在上游掉入河中,没想到下游是这片地方。”
“哦,这样啊,我看你今天是走不出去了。”
“为什么?”
“你看看,天色渐晚,晚上树林里很不安静的。”九娘说话时,双眼瞪得很大。
“九娘不是说树林很安全吗?”夜兮紧张地问。
“我是说我的小竹屋安全,我可没说树林里安全。”九娘故意说道:“我这个小竹屋是有仙人曾经住过的,所以猛兽什么都不敢靠近,但是离开这个小竹屋,那就不好说了。”
九娘的话被夜兮唬得一愣一愣地,看着夜兮心急如焚,九娘便又问:“你是不是急着出去办事?”
“嗯,我……我担心我朋友。”夜兮一会儿戒备心很足,一会儿又放下戒备与九娘谈心。
“你朋友没来?”九娘歪着头又问。
“他来不了。”夜兮沮丧地说:“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希望他没事。”
“你担心也没用,还是安安心心地在我这里住一晚上吧。”九娘抚慰地说:“对了,你怎么不喝我泡的茶水?你不喜欢梅花吗?”
夜兮低头一看,茶杯的茶水表面浮动着两片梅花花瓣,夜兮盯着梅花花瓣,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她的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猝然定住了。
九娘怂恿几句,然后托着茶杯往夜兮嘴边引导,在不自不觉中,夜兮终于放下任何的戒心,将梅花茶一股脑儿地喝下去;喝下梅花茶的夜兮变得目光呆滞,这时候九娘从椅子上站起来,围绕着夜兮转了半圈。
“咚咚咚——”像是外面有人敲门,声音急促有力;九娘倏然拉下脸,冲着门口喝道:“给我安静点,这个女人细皮嫩肉一定好吃,你们一个个要是不听话,哼,别想分一杯羹。”
九娘的警告果然起了作用,外面的动静逐渐平静下来;然而夜兮却被九娘下了毒咒,呆若木鸡地坐在椅子上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