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木泽在图书馆遇到了杨新。
杨新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笨拙的男孩，他脸色苍白，眉宇间透射忧郁和秀气，那双手指像木条一样在双面胶上摆弄，她终于忍不住笑了。拿过双面胶在嘴角轻轻一吹，拇指和食指轻巧地一夹，便贴了上去。木泽的脸红了。
从那一刻起，木泽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出现为自己带来了什么，心底总有一种难以言清的情愫在升腾，一直氤氲着，无法摆脱，难以释怀。
他们的工作是为新书贴标签，分类，数据录入并入库。后来杨新被抽去检索图书馆数据，坐在电脑前一边噼里啪啦打字，一边扭头看看木泽，老女人“红嘴鸥”在他身后颐指气使，杨新坏坏地朝木泽做鬼脸。
“红嘴鸥”是图书馆的书库管理员，一头淡而菜黄毫无光泽的卷发，一张鬼见愁涂抹严重失调的脸，细长干枯的手指，浑身味道怪异，更具特色的是有着一张尖细小巧红红的嘴，“红嘴鸥”由此得名。其背景暧昧，听说没有结婚便有了女儿，一直混迹在图书馆里。“红嘴鸥”走路时浑身上下摇摆，话语娇气，一双乌黑黑的眼睛默然地打量着对方。
“你是新来的吧？”这是第一天，木泽来图书馆时。
“过来，我告诉你这里的活儿该怎么做。”
她带着木泽摇摇晃晃地走了一圈，红嘴一吸一动，手臂轻浮地指画。最后说，去吧，记住，不要偷懒，我最不能容忍来这里的人闲着，要是闲下来你明天就不用来了，你要像他们学习！
任务很简单，贴标签，搬运，分类和入库，都是出力活，对木泽而言轻而易举。计费按时间累计，一个小时不到十元钱，月底结算一次统一由学校支付。如果一天抽出三个小时，简单生活的费用便有了保证。木泽可以很好地打发课余时间，而它通常被其他人用来游戏，彷徨，无所事事。
一天早晨杨新迟到了，“红嘴鸥”喜欢故作正经地点名。周围一片沉默，木泽不失时机地回答说她去倒垃圾了，马上回来。木泽悄然把屋角的垃圾桶提出书库室，他在门口等了一会，看着杨新小跑着走近。
“帮我倒一下垃圾好吗？”木泽说。
然后木泽回到采购室，跟着一群男同学把书运送到书库里。他看到杨新提着垃圾桶回来了，“红嘴鸥”也看到了，朝她吼道：快去干活，那么慢。
“红嘴鸥”慢条斯理地斜坐在电脑桌前，气态神怡地看着眼前忙乱中的身影。她叫过杨新，指点三岁小孩一样把自己工作上的事一股脑给了她，翘腿横坐，修起指甲。一会她打开随身的红包，拿出半块面包朝身边的同事叫道：来一块，刚出炉的！她放了一点在邻桌上，兀自嚼了起来，夸口说味道“有点甜”。同事看她吃完了，把放桌上那块递给她，跟她说好吃的话把这块也吃了吧，“红嘴鸥”娇笑着说你真是太客气了。她起身四处游荡了一圈，挑了很多毛病后回到桌前和同事有一句没一句地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