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军撤围后,便绕道济源,翻山越岭入山西,一路顺利通过垣曲、绛县、曲沃,于八月中旬进至平阳(今山西省临汾)、洪洞一带,受到清军的围追阻截。清廷命讷尔经额调兵控制正定、井陉等要塞,妄图把北伐军消灭于山西南部地区。北伐军因在山西受到严重拦截,无法前进,转向河南,经屯留、潞城、黎城,复入河南,攻破涉县、武安。八月二十七日,北伐军由山间小路突袭河南、直隶交界的临洺关,一举攻克军事重镇临洺关,讷尔经额所部清军(由怀庆回防直隶)万余人被击溃。接着,连下直隶沙河、任县、隆平(今隆尧)、柏乡、赵州(今赵县)、栾城、晋州(今晋县)、深州(今深县)。
北伐军进入直隶,直接威胁京城的安危,使清廷满朝震动。北京城内的官僚豪绅纷纷逃散。咸丰帝立即将讷尔经额革职,以胜保为钦差大臣,随后又任命惠亲王绵愉为奉命大将军、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会同胜保调集军队阻挡北伐军。九月十三日,僧格林沁率领京营禁兵、蒙古马步军共4500名屯驻涿州,阻止北伐军向京师进军,并策应胜保军,企图在滹沱河南合击和消灭北伐军。
林凤祥、李开芳率领的北伐军经深州、献县、沧州,于二十七日占领天津西南的静海县城和独流镇,前锋进至杨柳青,进逼天津,从而使清王朝围歼太平军于滹沱河南的计划又告落空。
驻止待援
北伐军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得到休整。当时,天津守军虽然很少,但天津城内的官僚豪绅立即组织团练武装,决定破坏运河堤岸,引水环城,阻碍太平军的行动;与此同时,胜保率军赶到,僧格林沁也移营于天津西北之杨村(今武清),而且时已秋冬,北伐军粮尽衣缺,因此,北伐军占领天津的计划未能实现。
静海县城和独流镇均位于子牙河以东的运河线上,两地相距十八里。北伐军撤天津之围后,便退出杨柳青,在静海、独流两地驻扎下来,派人回天京求援,随后他们在这里筑木城、挖堑壕、建望台、埋地雷、竖木桩,坚守待援。
北伐军自咸丰三年(1853年)四月初从浦口出发,到十月二十七日占领静海、独流。
近半年中,北伐军一直长驱北上,直逼京津,掌握着作战的主动权,队伍也迅速扩大。但到达静海、独流后,在远离后方接应的情况下驻扎下来,等待援兵,从而陷入重围,被迫转入防御。直捣北京的目标更是无法实现。
屯居静海、独流以后,一方面由于北伐军将士多为南方人,对北方的气候不适应,另一方面,又受到胜保、西凌阿、僧格林沁的团团围困,形势非常不利。
最初,北伐军还是有力地抵挡了清军的进攻,胜保军虽然凭借优势的武器和充足的给养,多次进行围攻,但屡受重创,以致束手无策。北伐军也抓住有利时机,对清军实施反击,并击毙了率领火器营的副都统佟鉴和天津壮勇统领谢子澄等。由于久攻不下,胜保被清廷严加训斥,并派僧格林沁移营前线,与之合力围攻。
北伐军在静海、独流一带整整坚持了一百天,充分表现出坚韧顽强的战斗精神。但终因孤军深入,远离根据地,粮食、弹药均感困难,得不到后方的有力支援,又得不到当地群众的支持,不得已于咸丰四年(1854年)正月初八突围南走。
北伐军自静海、独流突围后,经大城县,于正月初九到达河间府之束城镇,并占据附近的桃园、西成、辛庄等六七个村庄,在这里稍作停顿。
僧格林沁和胜保当天就追到束城。不久,大队清军赶到,对北伐军继续实行包围。清军在四周挖掘深壕,设置鹿砦、木栅,防止太平军突围,并不时发起进攻。太平军在这里与清军艰苦作战,曾大量杀伤敌人。
北伐军在河间府束城镇驻守一个月后,因处于清军包围之中,粮弹给养又供不上,遂决定突围,于二月初九乘着大雾突破清军防守,离开束城镇,途经献县,于十一日抵达阜城。
阜城也是一个小邑,隶属于直隶。太平军除据有全城外,还占领城北的连村、对村、杜家场和城西南的塔露头村、红叶屯等村落,太平军就地取材,修筑防御工事、建造土垒,准备坚守。
北伐军进入阜城后,抗击着三万清军的不断围攻。不久,城北各村落入敌手。二月二十七日的战斗中,吉文元受伤牺牲,北伐军的处境更加严酷。幸好这时北伐军援军已过黄河北上,清廷即命胜保带领万余清军,赶往山东防堵,阻止援军的到来。这就减轻了对阜城的压力,使北伐军得以在此坚守两个月之久。
本来,援军在北伐军抵达天津后就应该北上。但由于天京外围及西征战场的形势均较紧张,援军未能预先筹组和即时派出,这就使得北伐军陷于被动局面,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天京方面决定放弃扬州。但扬州被江北大营清军所困,守军曾立昌部难以撤出,于是由天京派出夏官副丞相赖汉英率部前往扬州外围接应。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北援军由曾立昌带领北上支援。
北伐援军共15个军,7500人,由夏官又副丞相曾立昌、冬官副丞相许宗杨、夏官副丞相陈仕保等率领,但由于南方战事也吃紧,到咸丰四年(1854年)正月初七,才从安庆出发,经桐城、舒城、六安、正阳关、颍上,于二月初三到达蒙城。二月上旬,北伐援军入河南永城、夏邑,中旬转至江苏萧县西北的包家楼、蔡家庄一带,并占领丰县,二月二十一日入山东境。但担任掩护任务的二三千人未能渡河,退回河南永城,尔后转入安徽六安一带活动。鲁西地区兵力空虚,故北伐援军进入山东后,如入无人之境,连下金乡、巨野、郓城、阳谷、莘县、冠县,于三月初三直逼距阜城仅二百余里的漕运咽喉要地临清城下。援军一路上吸收了大批义军和游民,队伍迅速扩大,这时已扩充至三四万人。
奉命阻击北伐援军的胜保率部自阜城出发后,经故城入山东,于三月初七占据了临清城的有利地位。北伐援军一面阻击南下的胜保军,一面猛攻临清城。三月十五日,用地雷轰塌西南城墙两处,攻入城内,但城内粮秣弹药已被清军全部焚毁,仅得一座空城。
临清之战,消耗了太平军大量的兵力,也给了清廷调兵遣将的时间,他们很快集结兵力一万六七千人(内有马队4000余名),加上团练等约有二三万人。援军到达后,清军随即对临清形成合围,在清军的猛烈进攻下,援军屡战不利,不得不于三月二十六日放弃临清,南退至李官庄、清水镇一带,部队伤亡逃散者万余人。
北伐援军的到来使清廷甚为恐慌,咸丰帝惊呼“将毙,又添双翼”。但援军在临清作战失利后,领导层中对下一步的行动发生了激烈争论。曾立昌主张前往救援北伐军,解阜城之围,但许宗杨和陈仕保等置北伐军数万将士的安危于不顾,说援军人心动摇,北行恐多逃亡,不如南行。双方争论不休,最后南返的主张占了上风。四月初一,援军南退冠县,在清军的追击和地主武装的袭击下,被杀二三千人,沿途归附的义军和游民纷纷溃散。曾立昌渡黄河时淹死(一说自杀);陈仕保渡河后在安徽凤台县境内阵亡。许宗杨只身逃回天京,杨秀清将其投入大牢。
咸丰四年(1854年)三月,天京方面又决定派燕王秦日纲再次组织增援,但秦日纲不愿北行。天京当局终因金陵、庐州(今安徽省合肥市)以及湖南方面战事十分紧张,无力抽兵而作罢。此后,北伐军只好孤军奋战了。
最后失败
咸丰四年(1854年)四月初九,北伐军由阜城突围东走,辗转占据了连镇等待援军。
连镇隶属东光县,横跨运河,分东西两镇,分别由林凤祥、李开芳率部据守。当天,僧格林沁的追兵将北伐军紧紧包围。北伐军为了另择一处牵制清军,便商定由李开芳率领经过挑选的600余人骑马突围南下。五月初二,李开芳率队自东连镇突围成功,过吴桥,入山东境,三日袭占高唐。但清军胜保部步步紧逼,北伐军扼守高唐州非常困难。
此时,北伐军被清军分成两截,力量变得更加弱小,留守连镇的太平军仅有六七千人,而僧格林沁则拥军二三万人。清军在连镇四周挖掘深壕、构筑土城,壕深宽各二丈余,土城高一丈五六尺,厚八九尺,上安抬枪、火炮。每隔一丈支帐蓬一座,设兵10名,严密围堵,企图将太平军困死。围攻数月,太平军进行了坚决的还击,使清军损兵折将,士气越来越低,以致僧格林沁不断受到清廷指责。但太平军毕竟久据连镇,粮食匮乏,仅以黑豆充饥,没有供给地,只能坐吃山空。于是,僧格林沁一面加紧军事进攻,一面开展诱降活动,北伐军前后出降者达3000余人。咸丰五年(1855年)正月初一,太平军放弃西连镇,集中力量防守东连镇。林凤祥利用僧格林沁的诱降阴谋,于正月初二,派萧凤山(原系清朝县丞)等90余人诈降清军,借机设法突围,打破清军的围困。但这项计划被清军识破,诈降的90余人全部被害。正月十九日,清军对东连镇发起总攻,集中炮火轰击木城。林凤祥在督战时身受重伤,士气大受影响。孤军奋战的太平军最终寡不敌众,清军攻破太平军的防线,太平军伤亡惨重。林凤祥受伤后藏于地道深处,后被清军搜获,解送北京,慷慨就义。
与此同时,扼守高唐州的太平军也正与清军进行着激烈的战争,胜保率马队300名先行到达,不久大批清军聚集高唐城外,使这支太平军又陷入重围。李开芳得知援军溃败,早已退出临清,而高唐城高池深,粮草充足,于是组织居民在城外立栅筑垒,开掘壕沟,并在城内挖掘地道多处,直通城外,准备依城固守。这时,胜保拥兵万余,先后用云梯、吕公车攻城,都被太平军击退,又用重炮轰击。太平军利用壕沟地道作为掩护,保存自己,并于黑夜抢修被敌人轰塌的城墙。以后,清军又采取挖地道、埋地雷的办法,也未能破城。
太平军凭借坚固的防御工事,利用夜暗袭击敌营,前后30余次,毙伤不少清军。
在争夺高唐的战役中,太平军尽最大的努力坚守城池,给清军重大打击,胜保先后受到拔去花翎和革职留任的处分。留守连镇的北伐军被歼灭后,清廷便将胜保调回京城问罪,命僧格林沁调军进攻高唐。
僧格林沁于一月二十三日选精兵8000余名,抵达高唐外围,使围城清军信心大增。此时,李开芳得知林凤祥部已覆没,决定放弃高唐,僧格林沁从俘获的太平军人员口中得到李开芳等急欲突围的情报后,便于一月二十九日夜,密令南面清军分开队伍,假装疏于防范,诱使太平军由此突围。李开芳没有识破敌人的诡计,于当日午夜率军南下。僧格林沁以马队500余名衔尾紧追,李开芳率军退到离高唐约五十里的茌平县冯官屯。
二月初一,僧格林沁率马队赶到,首先占据西边二村,然后在四面安放大炮,向冯官屯轰击,将房屋尽行轰塌。但是,仍然无法进入屯内。最后,僧格林沁决定采用水灌法,让大批民工挖一条全长一百二十余里的水渠(历时月余),引运河水至冯官屯。同时,僧格林沁一面用大炮轰,一面对太平军展开诱降活动。北伐军多次突围都未能成功。李开芳率80余人突围,被清军俘获,后解送北京,于四月二十七日遇害。
至此,北伐最后失败。北伐军在两年内横扫六省,转战五千里,但由于孤军奋战,后援不继,最终没有达到战略目的,但给了清政府以沉重的打击。
太平军西征
西征的主要目的,是控制长江中游地区,确保天京屏障和供给基地,发展在中国南部的势力。西征作战充分利用了水师的作战特点,并采取了攻城据守、设官安民等与北伐截然不同的做法。
咸丰三年(1853年)四月二十七日,夏官副丞相赖汉英率领首批西征军近万人,乘千余号船离开天京西上。五月初六克安庆。之后继续溯江西上,前往攻打江西省会南昌。
十八日占南康府,当地群众将清朝府县官员捆绑交给太平军,并积极进贡钱米等物。二十日,到达南昌城下,开始攻城。同时组织船队,征集粮食运往天京。然而由于主帅赖汉英过分轻敌,又不善捕捉战机,南昌久攻不克。国宗石祥祯、国宗韦俊等率军增援。但清方针对太平军的猛烈攻势,派湖北按察使江忠源督带的楚勇,会同向荣从江南大营抽调兵力前往救援,以卫护江西粮饷基地。西征军攻城历时93天不果,被迫于八月二十日撤围。赖汉英被召回革职。
紧接着,天王派翼王石达开于八月赴安庆一带安民并主持西征全局。南昌撤围的西征军退返长江后,沿江返回安庆,以加强安徽方面的兵力。一路于八月二十六日克九江,留殿右八指挥林启容镇守;其余军队继续前进,攻打湖北田家镇。大败清湖北防军和来援的江忠源和楚勇水、陆军后,西征军乘势于九月中旬占领了黄州和汉口、汉阳。十月初石达开命西征军东撤,以部分兵力退保黄州、蕲州一带,而以主力运载车辆辎重,返回安徽,与春官正丞相胡以晃、秋官正丞相曾天养等攻夺皖北。十月,连克桐城、舒城,进逼庐州。
清督办安徽团练、工部侍郎吕贤基兵败自杀。清廷又命江忠源为安徽巡抚,赶往庐州防守。
石达开于十一月初被召回天京,燕王秦日纲前往安庆代理。胡以晃主持皖北事务。十二月初十,太平军集中优势兵力,攻克庐州,江忠源投水自杀。太平天国在安徽20多个州县建立了自己的政权。
皖北得手后,太平军将目标转到对湖北的攻击。黄州前线兵力增至4万余人。咸丰四年(1854年)正月十五日,在黄州大破清军。清湖广总督吴文洺等殒命。十三日,太平军三占汉口、汉阳。随即兵分三路。韦俊与国宗石凤魁等率一万余人进围武昌。五月二十一日,由陈玉成率五百勇士攀城而上,再克武昌。陈玉成从此威名大震。老将曾天养分兵一万西取荆宜,攻占宜都、枝江、宜昌;少数人员甚至潜入四川,清兵又赶往巫山,将巫山封锁。分兵南下湖南的是春官副丞相林绍璋等人。他的主要对手就是曾国藩精心编练的战斗力极强的湘军。曾国藩为在籍侍郎,奉命帮办湖南团练,但他却全力编练一支不同于绿营的新式军队——湘军。四年(1854年)正月,湘军已练成陆营十三营,水师十营,并随即出动,迎战太平军。三月,太平军虽先在岳州、后在靖港两次击败湘军,使曾国藩愤欲自杀,但林绍璋率领的军队在湘潭被湘军包围,几乎全军覆灭。六月,败退岳州的太平军见湘军大举北犯,遂又命令进占常德、华容、龙阳各军(宜昌一带太平军先已南下与之会师)东撤以待敌。但大战结果,太平军又连续失利,十九日再弃岳州。这时,太平军的有力将领曾天养在城陵矶不幸战死,太平军被迫退出湖南。太平军在湖南战场上的失利,一方面是由于主帅林绍璋指挥无能,但也与太平军战线拉得太长,造成兵力分散有关,同时,武器装备落后于湘军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正如曾国藩所说:“湘潭、岳州两次大胜,实赖洋炮之力。”林绍璋以覆军罪被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