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本人性情狡阴险诈、善于逢场作戏,外表却给人一种憨直、诚朴的印象,但是不得不说,他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据说他懂得九种民族语言,骁勇过人,战斗中每次均能以少胜多。安禄山是唐代藩镇割据势力之一的最初建立者,也是安史之乱的祸首之一。
家世和得宠
安禄山因母改嫁突厥番官安延偃,遂改姓安姓,改名禄山。安禄山长大以后,膀阔腰圆,满脸胡须,狡黠奸诈,凶狠毒辣,善揣人意,长期生活在北方多民族杂居地,史箤干(史思明)一同长大,如同兄弟,两个人都以凶猛善斗闻名。开始任诸市牙郎,史称他懂得九种民族语言。开元二十年,张守珪任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因盗羊,遭追捕者围打,他大声呼喊道:“大夫不欲灭奚、契丹两蕃耶?而杀壮士!”守珪见其言貌不凡,乃释放他,令其与同乡人史思明同为捉生将。安禄山骁勇过人,又熟谙山川形势,故每次出击,都能以少胜多,擒获不少契丹人,后因功擢为偏将。其后更是“所向披靡”,深受张守珪喜欢,被收为养子,并以军功加员外左骑卫将军,充衙前讨击使。开元二十四年,安禄山任平卢将军,在讨伐契丹时失利,张守珪奏请朝廷斩首。此前安禄山入朝奏事,宰相张九龄对侍中裴光庭说:“乱幽州者,必此胡也。”这次作战失利,他遂提笔批示奏文说:“穰苴出军,必斩庄贾;孙武行令,亦斩宫嫔。守珪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唐玄宗不明华夷之辨,看了批文后说:“卿岂以王夷甫识石勒,便臆断禄山难制耶?”终未准奏。
御史中丞张利贞为河北采访使,安禄山“百计谀媚”,又多出金钱贿赂其手下人,以结私恩。于是,张利贞入朝后极力为他美言,因授任营州都督、平卢军使、顺化州刺史。对过往的使者,安禄山暗中都加以贿赂,使者回朝后一再称赞他,逐渐受到了玄宗的青睐。天宝元年,分平卢为节度,遂以安禄山为平卢节度使,兼柳城太守、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使。
天宝二载正月,安禄山入朝,玄宗倍加宠待,“谒见无时”。为了讨得玄宗的欢心,他谎奏说:营州境内出现了害虫,蚕食禾苗,臣焚香祝天说:“臣若操心不正,事君不忠,愿使虫食臣心;若不负神祇,愿使虫散。”忽然来了一大群红头黑鸟,霎时把虫吃得精光。安禄山讲得绘声绘色,煞有介事,玄宗以为他对己忠诚无二,于翌年三月,命安禄山代替裴宽兼任范阳节度使。礼部尚书席建侯为河北黜陟使,大概也受了贿赂,在玄宗面前大力称道安禄山公正无私,裴宽与宰相李林甫也随声附和。三人又都是玄宗所信任的人,“由是禄山之宠益固不摇矣”。在安禄山离京还范阳时,玄宗特命中书门下三品以下正员外郎长官、诸司侍郎、御史中丞等群官于鸿胪寺亭子为他饯行,给以殊遇。
安禄山欲以边功邀宠,屡次侵犯北方的奚与契丹。以前,唐分别把公主嫁与奚与契丹,双方关系友好和睦,至此,各杀公主叛唐。
安禄山进击契丹回军后上奏:称梦见先朝名将李靖、李绩“向臣求食,乃于北郡建祠堂,灵芝又生于祠堂之梁”,以此取悦玄宗。时李林甫恐怕儒臣出将入相,会动摇自己的权位,而蕃人目不识丁,难以入相。为了专宠固位,他奏称儒臣怯弱,不胜武力,而蕃将雄武,多立战功,请求任用蕃将为边帅。
玄宗正有吞并四夷之志,李林甫的奏请正合他的心意,“故帝宠禄山益牢”。天宝六载,安禄山入朝。曾因内宴承欢时,上奏玄宗说:“臣蕃戎贱臣,受主宠荣过甚,臣无异才为陛下用,愿以此身为陛下死。”玄宗命杨铦、杨锜、杨贵妃与禄山以兄弟相称,而禄山见贵妃宠冠六宫,与她搞好关系对自己十分有利,尽管他比杨贵妃大十八岁,却甘心做她的养儿。从此,安禄山侍奉杨贵妃如母,因而得以随意出入禁中,有时与贵妃对面而食,有时在宫中通宵达旦,外面流传着不少丑闻。安禄山媚事杨贵妃,对太子却另眼相看。
一次玄宗命太子会见安禄山,他见了太子却不肯下拜,左右感到奇怪,问他为何不拜,他说:“臣蕃人,不识朝仪,不知太子是何官?”玄宗解释说:太子是储君,朕百岁后要传位于太子。禄山说,“臣愚,比者只知陛下,不知太子,臣今当万死。”左右令他下拜,他这才下拜。
安禄山每次入见时,常常先拜贵妃,后拜玄宗,玄宗感到奇怪,问他为何先拜贵妃,他回答说:“胡人先母而后父。”安禄山身体特别肥胖,腹垂过膝,自称腹重为三百斤。他每次走路,由左右抬挽其身才能迈步。他乘驿马入朝,每驿中专筑一台为他换马用,称为“大夫换马台”,不然,驿马往往要累死。驿站还专门为他选用骏马,凡驮得五石土袋的马才能使用。鞍前特装一小鞍,以承其腹。玄宗见他如此肥胖,问他的肚子里有什么,他诙谐地回答说:“更无余物,正有赤心耳!”逗得玄宗哈哈大笑。尽管他身体肥胖蠢笨,但是在玄宗面前跳起胡旋舞来,却旋转自如,“其疾如风”。
身兼数职,有意谋反
安禄山表面上装得呆头呆脑,其内心则狡黠异常。他命令部将刘骆谷常驻京师,专以窥测朝廷内情,一有动静则飞马报讯,故范阳虽距京师有数千里之遥,但安禄山对朝廷的情况却了如指掌。或有应上的笺表,刘骆谷也代作上通。他每年除献俘以外,所献杂畜、奇禽、异兽等珍玩之物相望于道,“郡县疲于递运”,安禄山却以之博得玄宗的恩宠。
其时天下承平岁久,玄宗春秋渐高,嬖幸艳妃,骄情荒政,李林甫独专大权,纲纪大乱。安禄山“计天下可取,逆谋日炽”。于是安禄山表面上对玄宗忠诚无二,暗中作谋反准备。他以防御敌寇为名,在范阳城北筑了雄武城,里面储藏了不少兵器和粮食。为了兼并西北的雄兵劲旅,他奏请让陇右、朔方、河东、河西节度使王忠嗣率兵前来助役,安禄山欲乘机留下其精兵猛将。也许是王忠嗣识破了他的醉翁之意,故“先期而往,不见禄山而还”。并上奏禄山有谋反之意。安禄山欲兼并西北劲旅的阴谋破产了。
玄宗命在长安亲仁坊为安禄山建造新宅,敕令“但穷壮丽,不限财力”,厨厩之物也都用金银装饰,其奢侈华丽,“虽宫中服御之物殆不及也”。安禄山进入新宅时,玄宗特意停止了击毬游戏,命诸宰相前来贺乔迁之喜。
此时,安禄山已身兼数职,既任平卢、范阳两镇节度使,又兼任河北采访使、御史大夫、左羽林大将军,封东平郡王,又请求任河东节度使,玄宗把河东节度使韩休珉征为左羽林大将军,以安禄山代之。安禄山母及祖母皆赐封为国夫人,他的十一个儿子皆由玄宗赐名,长子庆宗为卫尉少卿,加授秘书监,尚荣义郡主;次子庆绪为鸿胪少卿兼广阳郡太守。玄宗给安禄山一家人的加官晋爵,反倒使得他踌躇满志,更加骄恣。他招降纳叛,极力扩充实力。他延用了一批有才学的文臣如高尚、严庄等为幕僚,成为自己的心腹。同时又从行伍中提拔了一些智勇兼备的将校如史思明、安守志、李归仁、蔡希德、崔乾祐、尹子奇、武令珣、田承嗣等为自己的爪牙,委以重任。在他的周围聚集了一批文臣武将。
安禄山还从同罗、奚、契丹降者中选拔精壮八千余人,称为“曳罗河”(壮士之意),又养家僮百余人,人人皆骁勇善战,打起仗来冲锋陷阵,勇不可当。又畜战马数万匹,多聚兵仗,还派遣商胡去各地贩卖,每年交纳珍货数百万,同时还私下做了数以万计的绯紫袍、鱼袋,以备后用。
这一年秋,安禄山率平卢、范阳、河东三镇兵数万进击契丹,并以二千奚兵作向导。军至土护真河(在今内蒙赤峰东),他对部下说:“道虽远,我疾趋贼,乘其不备,破之固矣。”乃下令兵士每人持一条绳,以备捆契丹人之用。于是昼夜急行军三百里,至契丹牙帐,适遇大雨,弓弛矢脱不可用,兵士也疲惫不堪,安禄山拒绝了大将何思德让兵士略为休息的建议,促令进兵,结果被契丹兵打败,奚兵也叛唐,与契丹兵合力夹击唐军,杀伤略尽。安禄山中了流矢,只领数十人走山路而逃,慌乱中又连人带马跌进坑里,安庆绪与孙孝哲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出来,遂连夜逃奔平卢。
天宝十一载三月,安禄山调动蕃、汉步骑二十万击契丹,欲雪去秋之耻。他还奏请朝廷命朔方节度副使阿布思助战。阿布思部下有同罗精兵数万,人人能征惯战,又与安禄山不和。安禄山欲借其助战之机兼并其精锐部队。阿布思识破了他包藏的祸心,拒不助战,在别无出路的情况下,他率数万骑兵叛逃漠北。安禄山也按兵不动。第二年,阿布思部被回纥兵击溃,安禄山又用重金诱降了阿布思骑兵,“由是禄山精兵,天下莫及”。
招兵买马,酝酿反叛
安禄山招兵买马,极力扩军备战,其不臣之迹自然难以掩饰。这时宰相杨国忠屡次奏告玄宗,说安禄山有“反状”,但玄宗却不以为然。杨国忠之所以屡奏安禄山有“反状”,也许是发现了他的叛乱迹象,但更重要的还是由于两人之间矛盾冲突所致。在杨国忠入相前,本与安禄山关系十分密切。
安禄山入朝时,杨国忠与杨贵妃姊妹皆出外远迎,视如贵宾。当时他任御史中丞,正承恩用事,他见安禄山身体肥大,行动不便,每逢上下朝登殿阶时,都要亲自搀扶他。这是杨国忠有意讨好安禄山,希望他能作为自己强大的外援。但是,安禄山惧怕阴狠毒辣、老谋深算的李林甫,对才能平庸的宰相杨国忠却“视之蔑如也”。这不能不使他十分恼火,故屡奏安禄山谋反,欲将他置于死地。
河西节度使王忠嗣与宰相杨国忠先后上告安禄山谋反,起初玄宗并不相信,因为他对安禄山恩遇甚厚,宠爱过于他人,认为他不会背叛自己。这时皇太子似发现了安禄山的不臣之迹,也上奏说他欲反。玄宗虽然仍不太相信,却也不可一听了之,安禄山毕竟是三镇节度使,手握十几万精兵,如有不测,祸乱非小。所以他听信了杨国忠试召安禄山入朝,以观其变的建议。
杨国忠原以为安禄山必不敢来京。也许是安禄山揣知了玄宗的真实意图,当他接到玄宗要他入朝的手诏后,却出人意料地迅即飞驰入京。安禄山的这一举动,使得杨国忠很难堪,玄宗也难以相信杨国忠说安禄山谋反的话了。
安禄山入见玄宗,他向玄宗哭诉说:“臣本胡人,陛下不次擢用,累居节制,恩出常人。杨国忠妒嫉,欲谋害臣,臣死无日矣。”玄宗好言安慰劝解,并加官尚书左仆射,赐实封通前一千户,又封其一子为三品官,另一子为五品官,奴婢十房,住宅各一所。
玄宗还欲加授安禄山同平章事,已命翰林学士张垍起草制书。杨国忠闻讯后即上谏说:“禄山虽有军功,目不知书,岂可为宰相!制书若下,恐四夷轻唐。”遂中止。
安禄山见玄宗对自己的恩宠依然如故,遂乘机求兼领闲厩、群牧;玄宗即任命他为闲厩、陇右群牧等使。他又求兼总监,玄宗又任命他兼知总监事。安禄山利用职权之便,密派其亲信选健马能战者数千匹,另加饲养。安禄山还奏请玄宗,说部下讨伐奚、契丹等建立了功勋,请“不拘常格,超资加赏”。于是“除将军者五百余人,中郎将者二千余人”。
三月一日,安禄山告辞玄宗将回范阳。玄宗亲临望春亭给他饯行。临别时,还把御衣脱下赐给他,同时又派高力士在长安城东的长乐坡再次为他饯行。从此,凡是上言安禄山谋反的人,玄宗皆命执送于安禄山,任其处理,“由是人皆知其将反,无敢言者”。
安禄山这次来京如闯龙潭虎穴,冒着很大的风险。如果宰相、太子奏请将他留在京师,他可能会遭灭顶之灾。因此一旦允许他离京,便急急如漏网之鱼,疾驱出关,然后乘船沿黄河顺流而下。他嫌船慢,又命船夫拿着绳板立于岸边拉纤,十五里一换班,“昼夜兼行,日数百里,过郡县不下船。”
安禄山虽平安返回范阳,仍心有余悸。这时已形成了外重内轻的军事格局。早在天宝元年,他所控制的三镇兵力约十九万,占当时边兵的40%,占全国兵力的三分之一,后来又兼并了阿布思的数万精兵,总兵力将有二十多万,在军事上是举足轻重的。杜佑说:“禄山称兵内侮,未必素蓄凶谋,是故地逼则势凝,力侔则乱起,事理不得不然也。”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安禄山决定起兵反叛。
安禄山遣副将何千年奏表朝廷,请求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汉将。玄宗命中使宣付中书门下,即日便写告身交付千年。宰相杨国忠、韦见素奏言玄宗,认为安禄山以蕃将代汉将“其反明矣”,但玄宗虽不相信,他听从了宰相加封安禄山带左仆射平章事衔,追赴朝廷的建议,却将起草制书留而未发,暗中遣中使辅璆琳以送柑子为名,去范阳观察安禄山动静。不料璆琳受安禄山贿赂,回来后不据实以报,反大谈安禄山竭忠奉国之事,玄宗信以为真,遂烧掉了制书草稿。
安禄山决定反叛后,对朝廷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对朝廷来的使者一般称病不出迎,会见时,也是刀枪林立,戒备森严。四月,玄宗命给事中裴士淹宣慰河北,至范阳后过了二十多天,在武士的挟持下安禄山才召见了他,根本没有臣子的礼节,士淹回来后却“不敢言”。
杨国忠屡奏安禄山谋反而玄宗不听,他决定采取更加露骨的做法以激怒安禄山。他让京兆尹包围其住宅,搜求反状,并逮捕了其门客李超等,送御史台缢杀。禄山闻讯后,心中恐惧。六月,玄宗为安庆宗与荣义郡主完婚,手诏禄山观礼,禄山辞病不至。可是到了七月,安禄山突然上表献马三千匹,每匹有二人护送,并由二十二名蕃将押送。河南尹达奚珣疑禄山其中必有阴谋,建议推迟至冬天再献,并由官府给马夫。这时,玄宗始怀疑安禄山别有用心,正巧辅璆琳受贿事泄露,借故把他处死,即派中使冯神威持手诏告谕安禄山冬天献马,并说:为卿新作一汤池,十月于华清宫待卿。冯神威至范阳宣旨,安禄山坐在床上微微起动身体,也不下拜,听了诏书后淡淡地说:“圣人安稳。”又说:“马不献亦可,十月灼然诣京师。”之后即把他置于馆舍,不再见他。冯神威受到如此冷遇,回京后向玄宗哭着说:“臣几不得见大家”。安禄山虽已决计发动武装叛乱,但并没有立即亮出反唐旗号,他行动仍然十分诡秘,只与他的几个心腹密谋过此事,知其内情的也只有孔目官、太仆丞严庄,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将军阿史那承庆三人,其余将佐尚一概不知。从八月起,安禄山常常犒劳士卒,秣马厉兵,似战前的准备工作,不知内情的人还感到十分奇怪。十一月六日,安禄山突然召集大将们举行宴会,在酒酣耳热之时,拿出了事前绘制好的地图给大家看,图上标明了从范阳至洛阳沿线的山川形势、关塞要冲,向将领暗示了他的进军路线。宴会结束时,向每人赏赐了金帛,并授予一张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