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五台进香
遇强人走散
王爷要去五台山进香，说是家里的妻妾都要跟着去，只说是为了乞福，年氏也不好不让喜娘去，府里的事就托了管家，另外让蓝儿看着。府里的大小主子都去了五台山，大大小小暖轿好几顶。这一去十几天，喜娘倒也轻松，反正跟着大伙走走，不用干活。王爷在五台山接到密报，突然回了京，让家眷们后面自己慢慢回京，毕竟大家乘着轿子行动缓慢。
福晋知道王爷回京了，而且很突然，于是就叫大家不要玩了，都回京去吧。于是大家难得出来的，都准备着回去，少不得买些东西要回京送人。喜娘也想买，不过自己没什么钱，所以就买了些当地小东西，布玩具可以拿来送孩子，陕西的针线包也很有特色，钱不多买上些送人不错。
喜娘收拾了东西，按部就班上了自己的轿子，接下来就要赶路回京，反正也不用自己操心。上了轿就在那里打起瞌睡，其实这几天也玩累了，偷着带着珠儿跑了很多地方，吃了不少山西的小食，钱不够都让珠儿请了，珠儿这丫头倒有不少私房，买了一大堆东西，拿着不方便，都放在喜娘轿子里。
其实天有点热了，珠儿在茶棚前为喜娘递进一碗茶，这里都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主子哪有下轿喝茶的。喜娘喝完茶就靠着又睡了，醒来时，却发现轿子在路上停着，自己的两轿夫也不在，天很黑了，自己身边的丫头珠儿也找不到，出了轿子发现还有顶轿子停在那里，自己的轿夫和几个家丁都在地上躺着，看这样子，想想自己睡得那么死，这是不应该的，看来是中了蒙汉药了，看来强人还来不及取走东西，身边的包裹还在，他们一定会回来，福晋和其他人呢？喜娘伸手去拉另一顶轿帘。见里面缩着个人正在发抖。“谁在？”喜娘问。
“是你吗。钱姐姐，我是才新进府的刘格格。”
“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遇强人了，他们在茶水里下了药，我没喝。”宋格格说。
“福晋他们呢？”
“他们走了，有一半人没喝茶，所以他们没事，他们先保护福晋走了，说回头来接我们。”
“你怎么不走啊，我是喝了这水的，你可以走的啊，你没喝，就是走也下山了。”
“珠儿姑娘是要我走，可我是小脚，这山路走不来，我说就等着他们回来接我，可这里所有人都倒了，珠儿姑娘要我找个地方躲起来，说不要被强人发现，可我不知道怎么躲啊。”
“我可能少喝了点，醒早了，我们是要躲，因为强盗东西还没得手，说不定要来，因为我们一半人没喝他们的水，所以他们没马上动手，我怕他们发现还有点东西没搬走，再来搬。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人多我们两人要吃亏。”
“恩，我听姐姐的，可是我走不了远路。”
“走不了也要走，我们必须找到福晋他们，真不行，我扶你走，还不行背你。”喜娘说，他们沿着山路往下走。
喜娘也没来过这地方，她不明白为什么福晋这次没走大路。也许要赶时间回去吧，刘格格一直在抱怨自己的脚，那么不顶用，其实只有大家闺秀才弄那东西，脚小就做事不麻利了。天很黑了，刘格格似乎有些怕，但她不停得找话题：“姐姐的丫头珠姑娘真厉害，一人就抓了两贼，她让他们抬着轿抬着刘格格。”“这府里的好多人看了这情景都害怕，就连福晋也不知怎么办，那些人都听珠姑娘的。”
喜娘说：“我这丫头就能耐，以后他们就会另眼看她了，不应该欺负她了。”
“那倒是，大家都是她救的啊。”刘格格说。
天发白，终于找到了人烟。那是个小村子。这时两人方觉得饿，摸摸身边也没什么钱。刘格格紧张极了，喜娘却说讨些吃就行，前面有集镇的地方可以卖些身上东西，反正送她回京就是了。
刘格格听了她的话却奇怪了：“姐姐不回去吗？”
“那里有什么好，我在柴房你难道你不知道，受那些人的闲气，不如不回去玩着自由。”
“可姐姐有位阿哥，怎么舍得。”刘格格说。
“孩子大了，我这娘也没什么能帮他了，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再说府里饭总有口吃的。”喜娘说。
“姐姐，我也不喜欢王府，可父亲送我进来，我也没法，我知道他们是想把我当货物换了他们要的东西，可照王爷的脾气他不应该会答应他们，我知道王爷有原则，所以我进府都有些时候了，可王爷就当没我。”刘格格说。
“不过妹妹没地方去，我看你是小姐，没干过什么活，不如回王府，其实王爷人很精明，他不会让你吃苦的。”喜娘说。
“可姐姐怎么王爷就不管呢？”
喜娘想了想说：“我和你们不一样，你别多问，不过现在王爷宠年福晋是真的，府里上下都是她做主的，得罪了她，她的脾气不饶人。”
喜娘走到烧饼摊前，递上自己的耳环：“老板，能换多少饼就包多少。”那卖饼的拿了十只饼给她们。
“老板，你欺负人了。”喜娘听到有人说：“这是宝石，上等的耳环，怎么也值十两银子。”喜娘对自己东西值多少很清楚，但在这里，说实在有的吃才是最关键的，所以和别人计较价是无所谓的。说话的人长得贼眉鼠眼，反正看着不舒服，他那眼睛盯着刘格格。刘格格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你多管了，我说孙嘉诚别以为你读过书就变得迂腐，今天你还害我做不好生意。”卖饼的数落着孙。喜娘把饼递给刘格格，把剩下的包了起来。
“妹妹有钱吗？东西也行。”喜娘说，“看来我们要走回头路了，换些吃的吧，也不知他们到哪里去了，要多久才能遇上他们。”
“我就身边的首饰。”刘格格取下所有的首饰给喜娘。
“到有当铺的地方换些银两，我去雇顶轿，妹妹你坐，我就走路吧，多余的钱还要住店，吃饭。”
两人也无处可去，喜娘看这个孙嘉诚不象是骗人的人，就向他打听路，孙嘉诚说自己要进京赶考，但没路费。喜娘就出了主意，说是山路不好走，刘小姐又走不得路，只要孙能帮着抬小姐出山，到了平原雇了车就让孙公子免费坐，还提供食宿。原来这地在山中，前后都没什么大路，但走山路可以节省时间。这位嘉诚也够实在，那些书啊够分量了。两人抬刘格格其实还很累，累的倒是孙嘉诚，本来身子就不怎么壮，竟还抬那么重的。喜娘只说自己是小姐的粗使丫头。一路上刘格格看着嘉诚的样子似乎不忍再让他抬。说实在那孙公子傻傻的，看着刘格格老说是不是遇上仙女了，刘格格也是有心故意说是，喜娘在边上笑着帮衬。路上竟然也有说有笑，那孙公子竟说等高中了要娶仙女为妻，喜娘笑他想吃天鹅肉，谁知那孙公子一本正经。
出了山，喜娘雇了车，想脱身，就和刘格格说前面的路托给孙公子了，哪知刘格格不放喜娘走，说是多送一段路，自己安全些，喜娘想想刘格格也没出过门，应该陪她，但是又担心脱不了身，所以就溜了，但是总不放心，那孙虽不是坏人，可是一张嘴不怎么饶人，心太直。刘格格也没见走过什么远路，看来要暗中保护才行。
把钱留给他们，喜娘虽然需要不多，但也没什么投店的本钱了，就换了身破旧的衣服，扮成乞丐的样子，到了京城取了银子就好离开这是是非非的地方了。其实大户人家看风光，里面关系真是复杂，那么多年自己都厌了，自己喜欢一人的逍遥生活，可那么多年陪着儿子吃苦，自己不喜欢嘈杂，做完这事就去找个山林处风景美的地方隐居，不用再刻意讨人喜欢，看人脸色。
那孙公子一路上和刘格格倒也默契，喜娘不在，刘格格也只有依靠孙公子，两人虽不说话，但是各自倾慕对方。喜娘本想躲开，没想到眼见离北京近了，谁知这两人遇上件事，他们看见官府拿了发霉了的粮给灾民，可孙公子却是个爱管闲事的，却要出什么头，头倒没出成，人让打了顿，弄得刘格格找大夫，更要命是弄得走不了，又没钱。喜娘看实在不行，只好现身，帮着处理，车是没有钱坐了，三人只能走，格格走不动，那孙公子又有伤，还有一堆书，弄得三人就慢慢得走，喜娘既要为他们准备吃的，又要板车拉着他们走。没钱还真没东西吃，有时找不到吃的，喜娘说去庄稼地偷，可孙公子不让去，那刘格格更是孙公子说什么她也附会什么，哎，弄得喜娘都没办法。读书人总带着那么份清高。
眼见总算要到京城了，喜娘也想送他们进城，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三人刚进京城地，喜娘就说要告辞，格格却要她最后送一程，喜娘只好再送一段路，喜娘暗地和刘格格说孙秀才人太直，又迂腐，只怕以后要吃亏。刘格格说自己不想回王府。喜娘知道她什么意思，就说：“其实那地方没意思，孙公子待人不会差，只是现在养不起你。”刘格格说：“做个贫贱夫妻也比死人待的王府好。”
“可是，孙公子恐怕不会接受你已经是人家侍妾的现实，他定无胆子要你。”
“为什么？姐姐。”
“他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怎么能做违背常理的事？”喜娘说，刘格格听了半天都没响。如果真话说了，孙公子怎么会接受自己呢？
眼见再走半天要进京城了，三人都没说话。路上行人也多起来。
“娘子！娘子！”喜娘听到有人叫，反正自己也没心理。只看见那人挡住了自己，这抬头一看，竟然是王爷。
“我担心死了，天天叫人打听，终于等到你了。”王爷说。
喜娘见王爷在这里，不好意思当着外人面让王爷扫兴，毕竟夫妻一场：“相公挂心了，我们都没事，多亏这位公子帮忙，一路照顾。”
刘格格望这王爷，她有点紧张。王爷看见她说了句：“你也回来了，你家人来问了好几次了，总算平安。谢谢这位公子帮在下一路照顾贱内，我备了酒菜，不嫌弃坐下喝杯。”
“相公，大家都饿了。”喜娘说：“我也是，不介意我先吃吧。”
“娘子，什么话，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想吃就吃。”
四爷转过身，请孙秀才坐下，说了一通感谢的话，只说自己姓陈，在人家府上做幕府，这次夫人来京城投亲一路多谢照顾。孙嘉诚说自己多亏喜娘照顾之类客套话。王爷给他银两表示感谢，结果这书呆说什么也不肯拿，喜娘倒一句都不说了，她认为孙的脾气镪，刘格格却让孙拿。原来他要打听刘格格的事，喜娘在王爷耳边嘀咕了句：“你若成人之美，我就死心塌地。”于是四爷就说那刘格格是自己的表妹，这钱是看着妹妹喜欢他借给他的，以后等他高中有钱了来王府还给陈师爷就是了，这样孙才收下。
孙嘉诚告辞走了，王爷让刘格格坐轿子，自己和喜娘坐马车回府。一上车，王爷就放下车帘子。“喜娘，我真是找你好久，我以为你逃了。”
“我是想走，我不想骗你，在这死人般的府里有什么好？我巴不得所有女人都离开你。”
“谁都能走，就你不能走，你是我的夫人。”
“你的夫人又不是我，是福晋他们。难道刘格格他们都可以想走就走？”
“是啊，我和她之间并无夫妻之实，她当然可以走，但是你不一样，只要安心留在府里，你家人我自然不会亏待，否则他们祸福难测。”四爷说。
“那就请王爷早日放刘妹妹！”喜娘说。
“成人之美，我是懂的，只要他开口，刘格格愿意，我一定奉上。”
喜娘淡淡一笑。但是四爷却有丝不爽。刘格格是刚进府的，自己还没碰过竟要送个陌生人。想想喜娘是自己的福星，她的主意一定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