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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秋后算账

第三回秋后算账

话说新帝上任三把火,朝廷上最得宠的张廷玉是个聪明人,他明白这位皇上与以前的那位性格大不一样,他要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他明白老臣的下场,,太后就是他现在的救命稻草。而作为皇帝的他现在无需再忍了。他除了大赦天下之外又做了件事,那就是杀曾静,收了先皇的文章《大义觉迷录》。此事天下无有不透风的墙,太后也有耳闻。

“额娘,你难道不讨厌这个曾静吗?他是小人一个。”

“我不是说他,是张廷玉大人有辞官的打算,但是你还没走上正道,他想再呆一段时间。”

“额娘,你怎么也和朝臣有了瓜葛?他是父皇手里的干将,我自然不会这么快放他回去。只是我不喜欢他。”

“他又怎么啦?他一直是个忠臣。”

“额娘,你真是有所不知,我觉得他是最不要脸的汉人,他跟朕说他想名列忠义祠。”

“张大人行为端正,为官清廉,兢兢业业,为什么不能?”

“他是汉人,他把祖宗都给没了,想进我们满人的庙堂。”

“你不是说那是国家表忠义的地方,显功臣的地方吗?张大人不够资格吗?是不是汉人不能进?”

“娘,你知道的,我一直讨厌忘了祖宗的人,要不是他们,我们大汉江山怎么会落在满人手里,他们原本就只是东北的野人而已。”

“你疯了,你在说什么,给人听到还了得。”对于这个儿子喜娘真是有点担心了,他骨子里一直不认同满人的身份,可偏偏他就是爱新觉罗的子孙。

他突然醒悟过来:“皇额娘提醒的是。”

“虽说现在你父皇已归天了,你是天下的主了,某些事不能做,某些话不能说,不要以为皇帝就是可以随便了,你是天下的主,天下有多少眼睛盯着你,我做熹妃时也就是一宫之人看着我,我都觉不自在,你现在怎么可能那么自在,你的那些叔伯兄弟,就算怎么喜爱汉文化都不会把自己当作汉人的,满洲来的旗人更不许你这样。”

弘历看着额娘,觉得很奇怪,这些话不像是额娘以前所能说的。怪不得父皇喜欢她,她就是识大体。倒是自己从小有汉人的认同感,觉得汉人的东西好些。有时自己也迷茫。

李嬷嬷要走,喜娘知道很难拦住。

“主子,现在不需要我这老婆子了,其实宫里的日子虽然那么多年了,我还是不习惯,按理说我应该学习苏麻喇姑,但是我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毕竟,我们的皇上不是圣祖皇帝,他现在就是能肩挑大任的,不需要我们教他点什么。”

“你说的话很在理,我是不该留你在身边,只是你服侍了我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如今放你出去,心里真是舍不得。”

“我只是回我的庙里去,主子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呀以后就不用每天梳头摆弄那些珠钗了,潜心修佛就是了,一切都是浮云。”

“我何尝不是浮云,你可以出家,我呢?必须守着这个家,只因放心不下阿寿。”

“儿女皆是前世讨债的,不过皇上孝顺,不管真假,你应该满足了。”

喜娘想起幼年时天真的弘历,那是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现在不免变得油滑起来,为君道是这样吗?

儿子虽说一直要表现与他父亲不一样的地方,但是还是喜欢来找母亲。但是他不让别人在太后面前提政事,但是他自己不免要提到,因为母亲的才学比皇后的强,有的事母亲的确不同看法可以帮自己解困。

“当初,年羹尧就没什么错,仅仅是功大盖主,年家人都看着你呢,怎么说都是一个冤,你那边那两人也要乘早搞定。你父亲在世时得罪太多的人了。”

“只要条件优厚一切都不是问题。”乾隆说道。

“但愿如此。”

原本不以为母亲知道点什么,原来父皇的事她竟然基本都有出主意的份,看来自己低估了母亲,她毕竟和父皇那么多年夫妻了。

母亲的确会不时想起父皇。“不知道是我傻还是你阿玛傻,夫妻做了这么多年,可一会儿对我热一会儿又冷。”

“我知道其中的原因,我那时一直担心阿玛废了我,去立五弟。”

“你果然担心这个,那你害怕不?”喜娘问道。

“我为什么要怕他,就算他杀了我,我也多过了这么多年,多做了那么多年人,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

“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从我知道点事起,我就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一度很自卑,我以为我会为奴一辈子,是圣祖皇帝给我希望,但是那时就是觉得读书可以忘记痛苦,有书读真好。阿玛做了皇帝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慈爱了,他随时都能要我们的命。可您偏偏喜欢和他对着干,让我觉得日子过一天算一天,而现在朕觉得是天下的主了,您却说我比以前更危险。”

“不是吗?你我都将生活在一个说不清的圈子,利益圈中,你必须去平衡他们的关系,否则随时丧命,特别是你,从开始那天,我就只想让你过得开心而不是危险,我总想保护你,但是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了,我老了。”

皇帝称孤家还真有道理,突然间自己站在风间,能不寒吗?杀曾静看上去简单,还免不了被人说乱杀。不过这种小人也真是无耻,再让他宣讲下去,父皇是越描越黑,更可恶的是他对那些有骨气的汉人的态度手段也太恶劣了,他用他的愚忠来向先皇表忠。

曾静被抓进牢房,这才怕点,不是说新君仁慈,怎么会容不下自己。

这牢中还有一人,曾静并不陌生,他就是岳钟琪,雍正十一年由于吃了败仗,被判了斩立决,一直被关在这死牢里,因为当时雍正皇帝也卖了个人情,所以没有立即杀了他改成了斩监候,说白了就是缓期死刑。把他们关在一起却是个笑话。

曾静认出了岳钟琪,岳钟琪自然也认出了他,不过两人实在无话可说。

一般新帝登基要大赦天下,可岳钟琪不是一般的囚犯,所以只要皇帝想不到他,自然没有这个殊荣,突然额娘上门来了,其实就是她怕皇帝记不起还有一个岳将军被关着。但是那么直接提出来实在唐突,但是陪额娘去看看将军应该没什么事。

喜娘答应陪着额娘,就是那个凌柱的夫人去看岳钟琪,毕竟额娘她是长辈,对于自己这个侄儿自然不放心,这边刚准备了车子,却跑来一个人,看着喜娘要出去的样子,加上凌柱夫人也在,硬要一同去。

“皇额娘,你陪外婆出去玩,怎么可以拉下我呢?”

“皇帝,怎么可以随便出宫,何况我们是去刑部的死牢探牢。”

“那种地方,您们二位别去了,过些天,我让他们放岳钟琪出来就是了。”

夫人自然就伏倒在地谢恩,而喜娘一把扶起了她:“您别给他磕头,就他那个样穿了件龙袍就六亲不认了,连长辈都不知道尊重了,亏额娘你白疼他了。”

弘历虽劝两位不要去,他自己倒想见见那两个人,把他们关一起本想看这两人在狱中见面的尴尬相,谁知狱卒竟说两人不说话。再留着岳钟琪在狱中也没什么意思,放了他至少不得罪外婆。毕竟岳钟琪和外婆之间还是亲戚。

狱卒说有人来探牢,这个地方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一个书生打扮得年轻人站在他们眼前,觉得有几分脸熟。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岳将军曾先生还好吗?”

曾静不知怎么回答。而岳钟琪看见他手中的食盒露出了笑容:“可是给我送吃的?”

年轻人说:“是啊,是钮钴禄凌柱夫人托我给您带的饭食,顺便来看看您。”

岳钟琪也没客气,从食盒中拿出了食物,放在桌子上:“曾先生来吃些。”

曾静却缩在一角不敢过来。岳钟琪却管自己吃起来,他长年带兵在外,面前的年轻人他并不是很认识,但是从食具上看是姑母的家人。只是自己身陷囹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岳将军,外婆让你放心,皇帝大赦天下,不久您就可以出去了。”

岳钟琪笑了笑说:“他们总在外面担心我,我这里挺好的,每天看看书,就是地方小了点,活动不开,不过看我的那几人都是好人,只要得空就放我出监舍溜达,现在我想通了,为朝廷卖命最后还是人家的一条狗,外面那帮疯狗还喜欢狗咬狗,不如里面呆着舒服,只是让家人担心了。”

曾静看到岳钟琪吃得香,于是也慢慢过来了:“当初不是你,我哪能关在这里。”

“算我对不起你了!”岳钟琪说道:“我算是有报应了,想当年……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曾静说道:“我也只是为了活命,哪知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当初我何不曾想让将军你举义旗。”

年轻人站了起来,为他们倒上了酒。

“在下与先生有一面之缘,先生可记得以前在吕家,后来在宫里。”

“你是……”

“没错。”

“万岁爷饶命!”

“原来你真还是个软骨头,我留你何用!”弘历说完就走了。

这次曾静的算盘又打错了,这位皇帝竟然和他父亲的脾气看上去不一样,还不喜欢自己服软,但是初次见面竟说在吕家,莫非他也去过吕家,了解情况,那真还是死定了,小人两字是逃不掉了,读书人到这份上也算是失败了。

岳钟琪过来扶起了他:“这小子长大了。”

“岳将军救我!”

“我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怎么救你?”

弘历却对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他果真没一点骨气,如果他有点,自己绝不会动手杀他了。当然杀了他也保住了母亲的颜面。也许母亲不知道当日父皇为了乘一时之快让曾静进宫偷看了熹妃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