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西湖四月天,风和景明,远山如黛,清丽迤逦。野芳发而幽香,引来莺啼蝶舞。岸边垂柳飘丝,殿阁入画。湖上烟波淡荡,画船悠游。正是出游大好时节。水天空阔之中隐隐传出清寥的琴音,伴着清朗的咏唱:“早莺争树兮燕衔泥,鸷鸟朝堂兮樊笼里。清光润泽兮芳华盛,别玉京兮归故里。鱼从渊兮鸟入林,携佳人兮卧松云。”立时游人瞩目,纷纷探寻,就见那画船巨大,锦幔飘飞,装饰豪华,船上仆从众多,倚着栏杆看风景,锦幔内影影绰绰有妇人往来,或向外偷窥,不似寻常游船。船头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秀雅的青年,摇着折扇观看湖光山色。见四处游船上的人都往自己这儿张望,略一沉吟,起身走近舱内。舱中内阁,一个绝美似幻的少妇鸣筝抚琴,一个清丽秀美的白衣青年坐其身侧,高声吟唱。青年进来道:“大哥,人们都往这儿看呢。”白衣青年一皱眉头,对身边少妇说道:“玉儿,别弹了。回家我们再尽兴。”少妇停了琴,问道:“王爷说的是回哪个家呢?”白衣青年道:“明知故问。不管怎样,我们能从那是非场中暂时脱身,清闲一时是一时。”少妇道:“王爷何时能真正清闲下来悠游林泉?”白衣青年道:“也快了,我正思谋脱身。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免得皇上起疑遭来杀身之祸。”那青年道:“现在皇上正重用大哥,大哥为何要急流勇退?”白衣青年道:“等皇上不用我时,也是祸难临身之时。从古至今异姓王有几个能长远的?我们家能连袭三代,已是罕见。盛极必衰,荣极必辱,再不知进退,难道要等到灭族才甘心吗?”青年道:“大哥去年请求除去王衔就是为此吗?”白衣青年道:“是,可惜皇上没同意。我才又以祖父坟墓进水迁坟祖籍为名躲出京师,躲开那里的是是非非,王府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到退隐江湖之时了。”青年道:“现在的北王府差不多是空壳了。按大哥说的,给水洛、康宁留些,剩下的都转出来了。”白衣青年道:“宦海沉浮不得不防,别到时我们一无所有,一大家子无有着落。我也就罢了,总要为子孙做些计算。”青年道:“大哥所虑极是,大嫂也不想让岳儿和川儿涉足官场。”白衣青年道:“我们为他们考虑的周全,却不知他们会怎样,就像我没想到水洛会涉身朝廷一样,有些事很难预料。”
这两个青年正是迁坟回南的北静王水溶和水澄兄弟,那绝美少妇正是黛玉。水溶迁坟把水垣、水埙、水荆萧夫妇的坟迁到晹阳,又绕路吴越,为黛玉父母上坟,顺路探望已任姑苏盐政的林基岩和随夫上任的郡主焉宁,再把其曾祖水凭祀归葬荆州。既然路经吴越,当然不会错过游西湖的好机会。这三人说着盛衰兴败,两个奶娘一人抱着一个周岁左右的孩子进来,两个男孩一模一样,粉雕玉琢一般,眉清目澈,毛嘟嘟的眼睛藏着灵光。见到水溶、黛玉,张开两只小胳膊扑了过来,水溶、黛玉一人接过一个,水溶亲着孩子,对水澄说:“还是你大嫂有本事,一次就送我们两个娃娃,这要是王太妃活着看了不知有多高兴。”水澄道:“王太妃会知道的,大嫂生产那天那么危急,忽然烛火就灭了,然后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母子平安,有人说当时看到两道光芒入室,肯定是先王爷和王太妃回来救王妃和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