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业城,登平洲的交通要冲,南北通衢,东西航运在此交叉汇集,往北可通州府所在地淮安,往西是肥沃富饶之地晹阳,都不到一天的路程。商旅往来频集。平津渡口停泊着许多来往船只,此时一只大船上正下来许多男女环侍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素衣少女,少女柳姿燕态,却是淡眉微蹙,凤目含愁。和一个比她小一两岁穿白戴孝的少女走出船舱,婆子丫头扶着两个少女上岸,早有车轿在岸上等着,众人扶持着少女上轿,随后丫头婆子上了后面的车,男人们骑马簇拥而去。“小爷,人已走远了。”紧跟着他们上岸的临船两个青年公子走上岸来,旁边一个小厮对目不转睛盯着那一行男女渐行渐远的公子小声说道。旁边的公子微微一笑说:“老爷命我们在这里会集,不知他们到了没有,我们得打听打听。”那出神的公子回过神来,说道:“你说的甚是,我们走吧。”
鄯业城中最大的客栈——悦来客栈坐落于鄯业最繁华热闹的街道颖成街上,正是用饭之时,大堂之上,客人爆满,人们正谈论着近来闹飞贼的事。“听说了吗?丁大人到小洛迦请来了北王府的救兵,昨夜就有贼人落网。北王府就是厉害。”“听说带人来的是娄大爷,要是应大爷来,就能将贼人一网打尽。”“贼人也很厉害,说是凌风五鹰,功夫高得很,不是等闲之辈,在京城都进出自如,都偷到皇宫去了,京里那些捕快对他们都没办法,上边下了通缉令,几年了都没抓着,这次北王府的人也受了伤。”“北王府的人都受伤了,难不成要北王爷亲自出马?”“听说北王妃身体欠安,北王爷陪着王妃,怕是不能来的。”那边桌上听到这边谈论,接口道:“我想这次不用劳动北王爷了,昨晚,我目睹贼人落网,抓获盗贼的不是北王府的人,而是一个小孩儿。”“小孩儿,怎么可能?张爷,可别胡说。”那边嗤之以鼻。“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若所说不实,愿遭五雷轰顶。”张爷赌咒发誓地说。众人都静下来,听他说。他有些得意,说道:“昨天,我夜急,正上茅房,忽听远处有人呼喊‘往那边去了,快追。’吓得我没敢出来,顺着茅房门缝往外看,远处房上有人往这边来,那个快呀,后边有些人在追赶,有一个人眼看要追上他了,贼人一回身,刷地一道白光就出去了,就听后面‘哎哟”一声那人就倒下了。我心里这个急呀,北王府都抓不着人,我们岂不没好日子过了。我正急呢,就见一道白色匹练飞过,一下子缠住了那贼人的脚,贼人来不及叫就被甩到地上了。我看到对面房上有个穿白色衣衫的少年,长得俊极了,就像金童下凡,手持一条白绫,站在那儿,身后是团团的明月,那少年浑身上下都泛着光,好像从月亮上走下来。”有人笑出声:“从月亮上走下来的应该是嫦娥,怎么是少年?”“别打岔,后来呢?”张爷说道:“后来,后面的人赶到了,就把那个贼人抓住了,再往房上看,那少年就不见了。”
众人酒足饭饱渐渐散去,伙计收拾着桌子,一抬头,看到前几日住进店里的一伙人从外面进来,迎着笑脸说道:“哟,黄老爷,严爷,您回来了,可曾用过饭?”黄老爷龙眉凤目,气度高华,笑道:“想着你们店里的清蒸鲈鱼,就想还是回来吃吧。”“黄老爷请坐。”黄老爷在一张临门靠窗的桌子上首坐了,恰好可以看到窗外门口的情形,两个小贩在靠门处的角落叫卖,一派兴盛的景象,心里高兴。随行的严爷见他坐好方才在下首打横坐了,其余的人围着另一张桌子坐好。伙计张罗着上菜。黄老爷问道:“我们从京里一路行来,发现来登平府的人倒是不少,洪商巨贾都到鄯业,而一些零商小民却去晹阳,登平府真是宝地。物阜民丰。”伙计笑道:“鄯业是交通要冲,自古繁华,可也引来一些盗贼取利。以前盗贼横行,官府不能治,甚而与盗贼勾结,坐地分赃,商家百姓苦不堪言。后来北王爷告病返乡,知道真情,上书皇上罢免了那些贪官,又亲自出马捕获了几个盗贼首领,才整肃一方。王爷在晹阳山上建了一片竹林,又兴建听竹轩,与北王妃在那里休养,北王妃怜贫惜苦,乐善好施,常与小民为利。百姓都说王妃是菩萨,叫那里是小洛迦。北王爷在晹阳,官吏不敢胡为,宵小不敢兴事,地方安宁,百姓多往归之。我们这里赖北王爷恩惠也享了十年太平。前些时日闹飞贼,北王府的人一来,就抓住了,有北王爷在,什么飞贼也不怕,北王爷不会坐视不理就是。”“噢,”黄老爷目光一敛,喃喃道:“贤人居于幽谷,而自成郭。”伙计端上酒菜,一个缁衣捕头走进店来,说道:“刘掌柜,清蒸鲈鱼好好做两条来,送到衙门里。”“柜台后面的掌柜见来人满脸陪笑,说道:“王捕头今日好闲。”王捕头道:“闲什么闲?这两天命没搭上就算捡了便宜。”刘掌柜低声说:“听说昨晚有人受伤,什么人?”“北王府的娄侍卫,得好好给他补一补。”“听说不是把飞贼抓住了吗?”“抓住一个,还有两个呢。”“还有两个,不是五个吗?”“这些飞贼,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胆,竟然敢到晹阳小洛迦去捣乱,北王爷伤了两个,想来那两人这辈子也别想再偷东西了。”“竟然偷到小洛迦,那不明显和北王爷叫板吗?”“他们明显是冲着北王爷来的,偷东西倒是其次。”王捕头在一张桌子旁坐下,眼睛瞅着门口就发起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