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想起宝玉送回的鹡鸰香串珠,北静王送于宝玉的,宝玉送与自己,自己没要,按理不该有这段姻缘才是,这又是什么因果?又想起自己魂归留香园所作的梦来,恍恍惚惚记得那仙子说的,“情”之一字,堪破实难。情重、情浓之处自能通天,非你我之力所能为也。妹子只有下界历练尘劫,亲证因果,才能解此公案。也许只有穷通祸福历尽,是非荣辱尝遍,才能品其真义,返回本真。又记起不知何时见过的水溶被鲜血浸红的带着笑容的脸,一滴滴鲜血滴进泥土的滋润。“情重、情浓之处自能通天”,多重的情,多浓的情?想起和水溶的种种,这姻缘是天定的,还是人争的?宝玉呢,又如何,想到此处,不觉向宝钗望去。宝钗见黛玉看自己,起身来自近前,道:“妹妹可是乏了,先歇会子。”黛玉借机起身道:“有些倦了,你们看着,我先走走。”薛姨妈、李纨、尤氏也都起身,就想停戏。黛玉说道:“让他们唱罢,孩子们看得兴致高,别搅了局,你们也不用陪我,陪着将军夫人吧。让宝姐姐陪我转转,想念这个园子呢。”薛姨妈等人知道她姊妹二人有梯己话说,也便罢了,让丫头们好好服侍。黛玉、宝钗出了藕香榭,款步慢行,黛玉看这园子改变颇大,不似以往模样,便说:“这个园子不似先前了。”宝钗道:“虽说兰哥儿做了官,家道怎能再复初?这些年起起落落,又分家分产,谁有闲心侍弄它,若不是贵妃幸过,是一份荣耀,早已拆了。听说妹妹在晹阳建了潇湘馆?”黛玉道:“是王爷建的,园子能够复制,往事岂能再现,徒惹流光易逝往事不在的感怀罢了,我是不去的。”宝钗说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黛玉说道:“以前姐姐从不如此伤怀?”宝钗叹道:“世易时移,怎能总似以往,看妹妹丝毫未变,我心甚慰。”黛玉诧异地看着她,宝钗道:“当年我若说句不愿,母亲也不会定下这门亲,你和你宝二哥也不至于……,我竟不能……”黛玉道:“若你能说,也就不是宝姐姐了,这与你无干。”宝钗道:“当年你病殁潇湘馆,我心似煎,是我害了你。还好王爷救了你,看着你这些年顺风顺水,我还好过些。”黛玉道:“我也疑惑,不知天数如何命定。”宝钗道:“妹妹重情,自有情护。”两人来到蓼风轩的亭子上坐了,黛玉问道:“这些年,二哥哥还无消息吗?”宝钗道:“寻访遍了,无有音讯。也就这样了。还不如四妹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黛玉劝道:“姐姐怎会有此想法?”宝钗笑道:“说说罢了。谁又能真像四妹妹一样舍下一切牵挂,我上有老母,下有贾莩,你二哥哥留下的唯一骨血,怎抛舍得开?”黛玉拉着宝钗的手说道:“这些年苦了姐姐,都是我不好。”宝钗翻手攥住了黛玉的手:“你恨姐姐吗?”黛玉低声说:“开始时是恨的,后来看二哥哥那样待你,又觉不公。”宝钗道:“权当他死了吧,象云妹妹不还那样过。”提到湘云,宝钗忽道:“听说王爷为卫家说情,卫家有开释可能。”黛玉道:“这事我却不知。”宝钗道:“前日听大嫂子说的。想来兰哥儿说过。没听王爷说吗?”黛玉摇摇头,忽看见平儿和紫鹃远远走过来,和宝钗起身相迎,平儿上了亭子,赶紧按下黛玉说道:“可折杀我了,这怎使得?”黛玉道:“还没有恭喜二嫂子,既得了正,又生了那么俊俏的女儿。”平儿掩泪道:“可怜我家奶奶死得早。”宝钗截住她的话说道:“快别提那些事,今日只讲些高兴得来。你们姊妹相聚谈些什么?”紫鹃道:“说些陈年往事,又说说孩子。”宝钗道:“听说你那两儿子好着呢。今日怎么没带来?”紫鹃道:“好什么好,哪有少爷好啊?”宝钗笑道:“妹妹自有妹妹的福气,咱不比她。前儿袭人来夸得不得了。你们主子奴才都是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