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岳把托盘放在桌上,掀开托盘上的绸子,兄弟俩展开里面的物件,原来是两件绣金朝服,一件是潮崖海水四爪金蟒腾波王袍,一件是描金绣凤的大品宫装。黛玉诧异的看着水溶,水溶道:“这是圣上所赐。”黛玉道:“那件宫装是赐给我的,为何我在宫中之时,不以皇后名义行赏,而在其后由皇上恩赐。”水溶笑笑,道:“你在宫中之时,命妇都在,赏赐多有不便。由谁赏赐,都是皇恩浩荡,一样的。”黛玉疑惑,见水溶不理会,也就不问。灵烟已把那只小猫抱起,对黛玉道:“母亲,瞧它。”黛玉伸出纤细的玉指梳理着小猫的毛。灵川道:“这是敏王爷送的,敏王爷说姐姐出阁,妹妹少了玩伴,就送了只猫给妹妹玩。”灵烟摩挲着怀中的猫,道:“我又不是只有一个姐姐。母亲,猫虎同容,为何猫能上树,而虎可震啸山林?龙潜于渊,而鹰可翔于九天,万物皆为气聚,因何形体不同,气质各异?都是如何修来?”
黛玉放下手,道:“又来了,姑娘不能少问些?”灵烟又道:“原始之时,混沌不分,后来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清浊二气如何分化,又如何合一?”水溶笑道:“能参透气之分合,形之变化,神人也?我答不出。”灵烟不再问。灵川道:“妹妹一说清浊二气,我倒想起来,那个玚珏玥珠,我带些日子,在导引运转气息之时,似能与它相接,生生不息,绵延不绝,独成一体。给哥哥也试过了,哥哥也有这种感觉。”灵岳点头称是。水溶道:“事之奇珍异物甚多,各有妙处,岂能究极穷尽?你兄弟自去推究,小心谨慎些,不要再说这事了。”灵岳、灵川答是。三兄妹告退离去。水溶、黛玉夫妇安寝。
水溶上朝之后,黛玉处理了府中近来由于忙于灵翮婚事无暇理会积压下的事务,忙完之后,带了疏梅和幽兰信步到了梨园,看着树木婆娑,回廊寂寥,顿有人去楼空之感。灵翮在时浑没在意,只盼望灵翮有个好归宿。是爱惜灵翮还是为了填补锦姨娘“多情自古空余恨”的遗憾,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被美好的盼望充溢着。灵翮真的有了好归宿,这一走了,却觉空落了。想到以后灵鹮、灵娉、灵烟也要远离自己。亲如母女,也有曲终人散之时,不觉怅然。此时真的体会到有的人家嫁女儿为何痛哭流涕了。梨园看房子的婆子丫头,迎着请了安好。黛玉吩咐仔细些,别让人利用做事。这才出了梨园往尚清馆来。
尚清馆的门事太监远远见黛玉来,忙往里送信,灵暄、灵烟、紫铭都在尚清馆,闻信都迎了出来,见礼之后,簇拥着黛玉进屋,请黛玉上面坐了。灵烟道:“母亲来得正好,哥哥们正要去母亲那里。”黛玉道:“你们又有什么事要与我说?”灵川道:“前些时候,为救灵暄借了东郊谷中连老丈的白犬,因说让灵暄亲自答谢,一直没去。今日闲了想带灵暄去拜见老丈。”黛玉道:“应当的。既说那老丈不是普通人就不要失了礼数。灵暄不要淘气,你们早去早回。”三兄弟躬身答应。黛玉又问了三兄弟的功课,说道:“我们虽不想用读书谋取权势富贵,修身养性明理格物是不能少的。灵暄有老师教授,还上心些。灵岳、灵川虽艺成归来,然‘业成于精,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即便现在如何精深,不温故知新,亦会泯然众人。且知也无涯,艺无止境,你们又要穷究至理,当求进境才是。虽乏师教导,亦不可懈怠荒疏,以致前功尽弃。应勤苦自励。”灵岳、灵川躬身答道:“不敢有负父母师尊教诲。”黛玉道:“水氏祖上虽以‘武’建功,文德的修习历代不辍。切不可重武轻文。我虽不懂武,从你父亲那里也知道一些,文武相辅相成,有武无文,一介武夫耳,岂有大作为?文之一途,也当求精进,不可轻忽。”灵岳、灵川道:“母亲所言甚是,我兄弟这几日苦读经书亦有所得,从平凡处见出新意,只不知确然否。明日写来与母亲指教。”黛玉道:“罢了,你们的道理我看不出,还是让你父亲看吧。”灵烟依过来道:“母亲偏心,只教导哥哥,操心姐姐,忽略我等。”黛玉道:“这可奇了,我如何忽略了你?”灵烟道:“这些日子,母亲为姐姐出嫁操劳,不管我学琴作诗。姐姐嫁了,今日闲了,又来问哥哥学业,不问我学得如何,岂不是母亲偏心?”黛玉道:“我们神思郡主还用我劳心?每天冥思苦想的,可想通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日因何东升西落,月明为何星稀?”灵烟小嘴一撇:“我不依的,母亲取笑我。”灵岳道:“妹妹不用着急,前些时日我从了休方丈那里看到一本手抄书简,好似有很多天物地象方面的记载,我和灵川看了对天地万象都领悟颇多,妹妹看了,以妹妹之聪敏,当能通其神髓,晓其精奥。”灵烟拍手笑道:“好啊,哥哥再多弄几本来,等我了悟万物真相,母亲就不笑我了。”灵川道:“那书岂是好遇的?你以为那是普通的经史子集呀,可遇而不可求的。”灵暄道:“了悟万物真相那么容易?还没人敢说能了悟万物真象,小小年纪口气不小。”灵烟恨恨地看着灵暄拽着黛玉的袖子,娇声叫着:“母亲,你看哥哥。”黛玉道:“别与哥哥闹了,让他们去吧,天不早了。神思郡主和紫铭与我去栎园,我不轻忽你们,看看你们的长进。”黛玉起身,三兄弟恭送母亲,灵烟和紫铭瞅着三兄弟一笑,行礼告退,跟着黛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