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黛玉互看一眼,都不作声。康宁笑道:“你们夫妻说体己话吧,我先走了。”康宁带着丫头离去,水溶握住黛玉的手,看她良久,黛玉被他看得脸红耳热,责怪道:“王爷,做什么?”水溶道:“康宁一番话让我想起以前来。当年没觉得怎样,如今想来我们能有今天也属不易。”黛玉道:“当年王爷年轻气盛,情字当头,慷慨激昂,蹈死不顾。若换成现在,经历人世反复,还会有当年的抉择吗?”水溶知她说的是柔娜公主一事,微笑道:“当然,当年也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玉儿,你是我唯一的抉择。当年如此,现在依然如此。这不是天意,是上天顺乎人情,看我们情坚意决,才给了我们今世情缘。”又想到岂止是给了我和玉儿一份情缘,还有这几个孩子,甚而送回了护卫黛玉前世精魄——灵露珠的玚珏玥珠。老天待我真的不薄。想到楚家为此付出的代价,一定要给死者一个交待才行。
康宁得病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勇毅王妃吓了一跳,慌慌的带人来看,水漓陪同前来,水溶、黛玉、康宁都忽略了这一点,看老王妃颤颤巍巍,满面焦急,心中暗悔,黛玉始觉不该用康宁使计,吓煞了老王妃。水溶埋怨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全当她们姊妹玩笑弄计,自己疏于斟酌。没奈何已经如此,只好对老王妃说,康宁只是偶感不适,无有大碍。老王妃到留香园看康宁虽卧在床上,面色还是好的,心内稍安。康宁亦说,自己无事,躺上两天也就好了。水漓叮嘱黛玉仔细些,水洛不在家,别闹出大事来。黛玉看着水溶,只有苦笑。水溶道:“太医已看过了,说没有大事。又叮嘱了丫头婆子小心伺候,不会有事的。勇毅王妃婆媳告辞。
勇毅王妃婆媳探病,立时惊动了各王公之府,各府王妃或亲来,或派人问候,络绎不绝。黛玉迎来送往,叫苦不迭。正主还没来呢,先弄个不亦乐乎。一天下来,王妃接待不少,然昭王妃却不见踪影。晚上,黛玉对水溶道:“若昭王妃不来,白折腾一天,老王妃白受一次惊吓。”水溶道:“昭王府向来不缺礼数,即便昭王妃不愿,昭王爷也会让她来。”果然第二天,门上来报,说昭王妃过府探病。黛玉一边命人快请进来,一边命人封府,就说将军夫人病势沉重,不见外客,来人一律谢绝。陈奶奶亲自陪了昭王妃进来,黛玉迎到二门,与昭王妃见了礼,陪着到了留香园,康宁见她们进来,强自起身道:“小妹不幸,偶感伤寒,何敢劳动昭王妃亲来问询?”昭王妃按住她,道:“我们姊妹有何说的,听说妹妹病了,急得不行,昨日本要过来,恰好有客人在府,心内着急,却脱身不开,妹妹可好些了?”康宁道:“本无大碍,吃了些药,如今轻了些。”一边请黛玉和昭王妃坐,一边命丫头倒茶,又让丫头们请昭王妃的丫头到外面招待。丫头们听了这话,便都出去了,只剩了黛玉、康宁和昭王妃。昭王妃正纳闷,一个素衣女孩子端着茶水进来,到了昭王妃面前,蹲身道:“王妃,请用茶。”昭王妃微笑端起青花瓷的茶杯,素衣女孩子侧过茶托,微一抬头,露出面目,昭王妃大惊而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楚怜卿,楚怜卿也怔怔地看着昭王妃,灵岳、灵川说她长得像昭王妃,她混没在意,天下相像之人甚多,也没有什么可惊奇的,而这昭王妃怎会与自己如此相像。可真奇了。
黛玉见二人发怔,笑着让怜卿下去,请昭王妃坐下,说道:“这丫头就是进献阴珏玥珠之人,名叫楚怜卿,其父楚昊天为登州名士,却因物罹祸,因得阴珏玥珠被人诬告冤死狱中。家罹灭于火难。她身在襁褓之中就父母双亡,与外祖父漂泊江湖,相依为命。为免除祸患,他祖孙将阴珏玥珠与我儿交换了海蓝珠的银镯以求摆脱怀璧其罪的命运。谁想还是成空,前些时,她外祖父又被歹徒残杀于东郊外,她小小年纪无依无靠,投奔我府为奴,看她可怜就让她服侍了夫人,这丫头做事到尽心尽力,肯吃得苦的。”昭王妃目光迟滞,良久才道:“她外祖亦死了吗?”黛玉道:“她祖孙二人入京本为寻找当年失踪的丫头珊儿以弄清当年灭门真相……”黛玉叹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康宁在床上道:“我说定是察访到了什么被人灭口的。”黛玉摇头道:“这孩子也够可怜的,什么亲人也没了。”昭王妃目蕴珠泪,一把攥住黛玉的手,道:“好妹妹,快别说了,让人伤情,这孩子是让人怜惜。”康宁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何必为一丫头伤心如此?像我们这样府中,买来的丫头,哪个没有一段伤心往事?谁家好好的,会卖人。”
昭王妃忍住泪,勉强笑道:“妹妹说的是,只是这丫头长得与我相似,便生了同情之心,爱恋之意。”黛玉道:“姐姐喜欢就送与姐姐可好?”昭王妃惊喜道:“妹妹真的肯割舍?”忽又沉静下来,想了想,道:“还是妹妹留着吧。看她如此伶俐,必是妹妹所倚重的。我怎能夺人之爱。”黛玉道:“瞧姐姐说的,不过是一个丫头,有什么割舍不割舍?姐姐喜欢就带走。”
昭王妃道:“谢妹妹一片心意,我府中不像贵府清静,到委屈了这孩子,还是让她跟妹妹吧,只是望妹妹看她像我的情分,善待她一二,姐姐感激不尽。”康宁笑道:“我府里还没有虐待下人的风俗。”昭王妃道:“都说贵府仁心体物,对下人是极好的。是我说错话了,妹妹勿怪。”康宁道:“说起善待下人,康王府也是有口碑的。康王妃贤惠传名岂是妄得的?”昭王妃道:“康王妃贤惠不过是上承太王妃欢心,下纵康王爷胡为,与王爷妾室相处安然,举家雍穆,不妒得来的。也没见其他方面如何贤。”三人又说起了各王妃脾气秉性治家方略,闲谈片时,昭王妃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