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点点头,没说话,细看那木雕、版画,指着几样道:“这几个我要了。你可还有什么稀奇事物?”
掌柜的看水溶要了几样,来了兴致,道:“回老爷,有两样东西虽说不是名家字画,可也是新奇的,老爷要看看?”
水溶道:“好啊,拿出来瞧瞧。”
这次,掌柜的进入后堂,半天方才出来,手里捧着两个小盒子,盒子上还放着一个透镜。掌柜的一面让小伙计端座位请水溶与杨仁礼坐了,打开盒子,盒里垫着红缎,红缎上三粒黄豆大小的田黄石,掌柜的用帕子垫着手小心地拿起一个田黄石送到水溶面前,水溶狐疑的看着掌柜的,接过田黄石,问道:“这是何物?”
掌柜的拿起那个透镜地给水溶:“老爷,您看。”
水溶接过透镜,对准田黄石看去,惊异道:“这是如何做的?”原来那黄豆大小的田黄石上竟然雕着满篇《赤壁赋》的文字。谋篇布局空间间架恰到好处。字迹清晰如常,笔锋顿挫放敛清晰可辨。
掌柜的道:“回老爷,在这细微之物上雕刻书法,‘艺在微’、‘意在精’。愈是细微,功夫愈精。非寻常匠人所能为也。必得有精熟的书画功底,才可进行‘意刻’;运刀要稳、准、狠;临场要屏息凝神,集中意念,毫厘千钧,一气呵成。方可做到细如蚊脚,游刃纵横。”
水溶拿起另两个田黄石,通过透镜细观,上面分别雕刻着《兰亭集序》,李白诗的文字。水溶连连称奇。掌柜的又打开另一个盒子,白色锦缎上放着两根黑色的头发,掌柜的示意伙计端来桌子,又在桌子上铺好宣纸,这才用镊子夹起一根头发,平放在宣纸上:“老爷请看。”
水溶用透镜对准头发,头发被放大之后,清晰地呈现出唐才子诗,一根头发上竟雕刻几十首诗。
水溶赞道:“奇哉妙也!何人竟有如此通天神技?”
掌柜的道:“此人已经过世,也只留下这两样物事。”
水溶问道:“掌柜的欲将此物作价几何?”
掌柜的道:“老爷是都要,还是要一样?”
水溶一边把这些东西推给杨仁礼让他看,一边道:“自是都要。”
掌柜的道:“这东西非书非画,价倒不高,只是作普通雕工作价,又觉愧对雕者一番工夫。老爷看这东西……”
水溶道:“你店中最贵画作卖到多少?”
“前儿那副古画,作价三千两纹银。”
“好,我们就按那副画作价如何?”水溶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喜出望外:“老爷果非常人,竟能识得此物价值。”
水溶微微一笑,想了想道:“这两样东西,我给你一万两吧。”
掌柜的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老爷此话当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自是驷马难追。一会儿麻烦掌柜的到我府中取银。”
“是,老爷府上是……”
“北静王府。”
掌柜的一哆嗦。
水溶转向杨仁礼,问道:“杨兄觉此物如何?”
杨仁礼一介武夫,不懂这儒雅之事,只觉虽说在头发和如此细小的石头上刻字是稀罕些,可是并未将这头发和石头变成隋侯之珠、和氏之玉,如此作价特贵了吧。见水溶主动提价,不好说别的,只道:“我一介莽夫懂得什么,王爷看中的自然是好物。”把那两样东西珍而重之地送到水溶面前。水溶令掌柜的收拾妥贴。又问杨仁礼道:“杨兄可要什么?”
杨仁礼道:“不瞒王爷,我对此一无兴趣,若对刀剑,还可斟酌之。”
水溶哈哈一笑,举目四顾,看到灵鹮在西边柜台,盯着那些小玩意看个不够,问掌柜的道:“你们店内书画、金石镂刻,也算清雅,如何会将妇孺之物堂而皇之摆上柜台?”
掌柜的道:“不瞒王爷,此乃内子之意,她说女子绣花着春,刺凤翔空,比文人丹青彩绘哪里差了,如何不能上大雅之堂?我觉她说得有理,遂收取巧手精工之作摆了出来。果然满目生辉,增添喜气。许多大家太太、小姐喜这活计,前来订做的不少,竟平添了一项生意,就这样做下来。因一些士人喜欢山林野趣,便弄了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只当我店中一景,引人眼目。不想竟有人光顾。”
灵鹮在那边道:“我挑些回去给妹妹玩,可好?”
水溶道:“随你。”
灵鹮兴高采烈起来,在那边指着这个让伙计够,点着那个让伙计拿。寇晋来与杨青在旁边奇怪地瞅着她忙乎,迷惑不解,都说北王三世子颇有豪气,怎么对女子事物如此感兴趣?灵鹮差不多要把柜台上的东西要光了,看着随从侍卫的手也占满了,这才颇为不甘地停下来。
掌柜的命伙计拿来两个精致的柳编花筐道:“小爷可将这些物什放进筐中,一会儿命人送到府上。”灵鹮命人把这些小玩意放到筐里,又看墙上的刺绣,问道:“掌柜的,帮挑两样好的来,我妹妹女红堪夸,让她瞧瞧这些东西可好?”掌柜的帮着挑了几幅做工精湛的苏绣、杭绣、蜀绣,灵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