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等人从墓地刚回京城,皇上就降旨召见他父子。水溶带着儿子进宫见驾。
皇上哈哈笑道:“真有你的,水溶。果然被你说中了,凶手另有其人。可是无论怎样,都不该无视王法,擅杀大臣。下旨通缉柳霆英。”
水溶道:“陛下,现在降旨为时尚早。此案还不能定案。”
皇上道:“此事昭然已揭,因何不能定案?皇后已说了破获此案,你父子功劳甚伟,她也要感谢你们呢。好了,此事就这样了,不必再费神耗力了。”
水溶想了想道:“即便如此,柳霆英也该暗获,不宜明捕。”
皇上看着水溶等他下文。水溶道:“此案牵扯到付将军当年不法之行,人已经去了,皇上也已谥号褒奖,不宜立时宣扬其当年恶行,还是不张扬的好。”
皇上沉吟片刻,道:“就依北王。”
水溶道:“若是抓到柳霆英,望陛下念其遭际,从轻发落。”
皇上点点头:“朕会考虑。”
水溶道:“希望陛下能宽限些时日。”
皇上道:“人海茫茫,找他不易,朕不限时,也知你父子定会尽全力。”
父子三人谢恩。
灵岳又躬身道:“臣有不情之请,望陛下恩准。”
皇上好奇地看着灵岳,要知这对兄弟沉静寡言,不似灵暄活泼无忌。自身无欲无求,本事又高,没有什么事情是能求肯别人的,今日竟然有事请求皇上,皇上的兴致被激起来了,笑道:“灵岳有何事让朕帮忙,尽管说,朕定为你做主。”
灵岳道:“臣想在元和公主墓地种植千棵桃树以致哀思,望陛下应允。”
提到元和,皇上有些伤感,道:“就依你吧。”
“谢陛下。”灵岳谢恩之后,水氏父子告退出宫。
水溶父子回到栎园,灵烟正拿着张纸偎在黛玉怀中,撒着娇的与黛玉说什么,灵暄自在桌子旁润笔写字。水溶对灵烟道:“母亲禁不得你揉搓,快下来。”灵烟嘟囔着嘴道:“与母亲亲近些,父亲也不让。”
水溶道:“瞧哥哥多好,练字习武,不闹母亲。”
灵烟瞧着灵暄道:“哥哥才还闹母亲来着,是母亲让他抄写碑刻,才去的。”
灵岳、灵川与母亲见了礼,灵烟、灵暄亦都起来,与他父子三人行礼。礼罢,灵烟走到桌前,抢下灵暄写着的纸张,连同自己手里拿的,到了水溶面前,道:“父亲看看,我与哥哥谁写得好些?”
水溶接了纸张看灵暄的字,疏放,纵肆,如云飘絮飞,萍踪无迹。雷霆高震,势不可匹。又如断崖孤松傲迎风霜,雄健刚劲。
灵烟见水溶含笑点头,颇有赞许之色,说道:“哥哥字固然好,然张扬过甚,不知敛蓄,有违天和。”
“烟儿以为何字算是好字呢?”水溶问道。
灵烟道:“我喜二哥的字,如行云流水,随势赋形,因心转意。宁静之中蕴生机,洒脱之中含深致。”
灵暄道:“我喜洒脱不拘,不喜因字屈意。”
灵烟道:“二哥也非屈己意而就字之揖让,字本随心,岂是心顺字意?那些只摹写古本之辈不知本末,才如此的。是习艺末技,终难有自我本色。我辈岂能效法?必是以心练字。”
灵川道:“妹妹说得热闹,看妹妹的字如何?”
水溶把灵烟那字翻到前面,却不是楷书,而是行草,字与字笔画联系之间弯转如意,如旭日初升,柔和之中蕴蓄着万千气象,恣纵,勒控,停蓄,浑浩流转,生意纷披。
灵岳、灵川都高声叫“好”,水溶道:“烟儿字,固能意象纷呈,然字为人之体表,由字知人,字显人之本色。暄儿豪纵、疏狂,焉知不是英雄本色?既是以心役字,暄儿也是淋漓酣畅极矣,怎说不是好字?”
灵烟听了撇嘴,灵暄笑着从水溶手中拿过自己写的字,道:“写父亲夸赞。”
黛玉道:“好了,不说字了,后儿个是勇毅亲王的华诞,你们兄妹也该准备准备,为外祖送些什么礼物,别在这里混缠了。”
灵烟、灵暄告退。
黛玉问水溶道:“家人回信说你们早已回京,因何才回来?”
水溶道:“还不是付棣的案子,圣上认为可以结案,招我父子进宫。”
黛玉道:“案子终究结了,这可好了,可以闲一闲。这几日王爷就没得好歇着。”
水溶道:“好,好,这回可以一心一意陪陪夫人了。”
灵岳道:“父亲真认为可以结案了?”
水溶笑看着灵岳道:“岳儿认为不妥?”
灵岳道:“若真如皇后所说,当案发之时父亲与他们说起翡翠佛珠,皇后和付林为何都没说与柳家当年的公案?因何有意隐藏?我看当不只是隐匿付棣当年恶行。”
灵川道:“翡翠佛珠并非值钱之物,付府之中珍品亦多,柳循因何要偷盗此物,并珍而重之地命儿子带回乡里。还有,那个女孩儿呢?”
水溶道:“哪个女孩儿?”
灵川道:“就是当年生下婴儿,在屠杀现场没有发现尸体不知所踪的女孩儿。”
水溶道:“皇后不愿我们查下去。此案已经了解。我们又找不到柳霆英。找到又如何?难不成真当成朝廷钦犯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