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笑着将适才情形说了一遍,黛玉忙去摸灵暄额头:“大冷的天,可曾冻着?既如此,不在家中暖着,忙忙跑到这里做甚?快上炕。”灵暄自幼随水溶练功,那身子自不比常人,见母亲说只好上炕,黛玉让幽兰拿了被子把他围上,灵暄拥被坐着。
灵川进来向水溶回禀晹阳的物事安置妥了。见灵暄被被围着,只露出个脑袋,大惊:“弟弟怎么了?”
灵暄从被中伸出一只手搔搔头,难为情道:“掉水里了。”
“掉水里了?”灵川大惑不解。
“都怪那条鱼,竟然趁我不备。明日我必得驯服它。”
灵川听冯麟说了原委,笑道:“罢了,那条鱼禁不得你驯,还是让它清闲自在的活些时日吧,驯了鱼也不显你英雄。倒是那句‘我自是如来’,显你明心见性,丈夫本色。”又握住灵暄手腕,为他把了回脉,道:“母亲放心,弟弟无事。”
水溶见他兄弟友爱和睦,心中甚喜,道:“你们兄弟在此用饭。”
兄弟俩谢了父亲,灵川脱鞋上炕,连被抱住灵暄,道:“可暖些了?”灵暄第一次被哥哥抱在怀里,心内热乎乎的,咽喉一哽,竟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好一会儿才出声,两只手伸出被比比划划地向灵川请教微雕上书法、剑意之事。水溶、黛玉见他兄弟俩说得热闹,暖上心头,这份喜悦尤胜新年。自去打理事务,冯麟指挥着太监婆子准备晚饭。
夫妻父子四人吃了饭,天色擦黑,黛玉因问:“岳儿如何还未回来?”灵川起身道:“我去找找。”
水溶道:“不用去找,有事他自己去应付。”
正说着,灵岳急匆匆进来:“父亲。”
诸人看他神色匆匆,猜测必定有事。黛玉就问:“如何才回来?”
灵岳为水溶、黛玉行礼,灵川、灵暄亦给灵岳见了礼。灵岳方对水溶道:“父亲,我找到翠喜和李虎了。”
水溶、灵川俱都一惊,眼睫不瞬地看着灵岳,水溶道:“坐下说吧。”
灵岳谢了座,坐了,讲起一天经历,道:“昨夜雪大,今日我到公主坟上去看昨日未种完的树可曾冻了,竟发现雪地之上有拖曳树枝的痕迹。想荒郊野外,人迹皆无,怎会有人偷树。好奇心起,沿着痕迹,竟在背山之处找到一个地窨,两面有一男一女,地窨里还放着那棵偷来的桃树,火上燃着树枝。那对男女见到我非常惊慌。看洞中有被褥碗盏和存粮,定是长期住着。父亲想,那里是墓地所在,四处无有人家庄野,怎会有人长居于此,必是避祸的。我就诈了一句,朗朗乾坤,能逃得一时,还能逃得一世不成?他们果真更见慌乱,那男子竟然举斧向我劈来,被我制住。那女子害了怕,跪地求饶。说他们真的没有杀人,也没有与人勾结杀官逃逸,只是稀了糊涂的被人救出法场,安置在这儿。请官爷明察。我细看其形容,与父亲所说的翠喜相似。便询问她,那女子不敢隐瞒,照实说了。竟真的是翠喜和李虎。”
黛玉听灵岳在外面遇到事情,知他定是奔波一天,没能好吃,出去吩咐丫头为爱儿准备吃食。丫头到厨房传话。
里面灵岳继续道:“听他们言辞,是被柳霆英所救。柳霆英曾说,‘断不可因我,令汝等丧命。’”
水溶、灵川听此都微微点头,有赞许之色。灵暄已脱口而出:“好,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不累及他人。真丈夫也。”
水溶道:“柳霆英在何处?”
灵岳道:“听他二人说,柳霆英并不住在那儿。只是时常送些柴米菜蔬过去,因这些时柳霆英久未露面,他们柴蔬短缺,昨夜李虎出去寻柴觅兔,才让我发现形迹。”
水溶沉默不语,灵岳道:“不过也从翠喜处得些信息。柳霆英曾向翠喜探问过付棹之事,翠喜在付府年余时间从未听到过付棹之名,无从谈起。想付棹已去世经年,柳霆英因何问她信息。回京后,我到了太医院,看当年太医院行医记录,竟未发现有关付棹的出诊记载。”
灵川道:“太医院怎会让哥哥查察?”
灵岳笑道:“弟弟怎的忘了,你我可是北王世子,勇诚公侄儿,钦封的侯爷,皇上眷宠的新贵。此时敢逆你我之意者鲜矣。”
水溶言道:“为朝臣眷属看病不比宫中严格,有些是无需记录的。皇后当年虽入东宫,付家并未显达,太医院未放在心上不做记录也是有的。”
“父亲说的是。然当年付棹病时已确定东宫之选,当非寻常官宦之女,太医院理应有所重视才是,即便认为病轻无需记录,然付棹已死,太医院怎可无有点滴说词?”
“岳儿的意思是?”
“父亲,孩儿想:一者,付棹病时,付家并未延请太医;二者,与太医勾结两厢有秘。”
水溶点点头,灵岳道:“听翠喜说,近来,柳霆英似乎又去过将军府几次,回来之后问翠喜住在某屋的是何人,打听甚细。”
灵川道:“柳霆英杀了付棣之后,未再行凶,屡次夜探,定是有所寻访。”
灵暄道:“柳霆英既未离京,找他就容易些,明儿我去寻他。”
灵岳道:“寻访柳霆英固是当务之要,然柳霆英行踪不定,寻访不易;此案从揭开付家之秘入手,或可打开谜局。”
水溶道:“如何揭秘?”
灵岳道:“我们也可夜探付家二府,长期监视,必会漏出马脚。”
“不可。”水溶断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