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臣妾稍安。公主住在临院之中的楼上可好?”黛玉又问泰和公主。
泰和公主面对黛玉有些心虚,不敢直视,螓首微垂,轻声道:“单凭王妃安置。”
康宁道:“这个院子是这山居的中心,是最大的院落,宽敞些。皇上暂居于此,娘娘在这里服侍皇上便宜些。宫女太监们也住得下。旁院的木楼虽不高,因所处地势较显,可览目全景,遥望远山。是最好的。灵岳、灵川来此小住,常居于楼上。”泰和公主听她说灵川常居于楼上,更不好答言,便沉默不语。
康宁道:“臣妾陪公主去看看?”
泰和公主微微点头。康宁起身向德妃告退。泰和公主亦起身,灵鹮、灵娉也跟着出来,德妃见灵川未动,笑道:“灵川,陛下让你护卫公主,今公主已去,还不去护驾?”
灵川道:“既已入了山庄,周围有侍卫守护,当是无妨。”虽如此说,灵川还是起身告退,来到隔壁院落,公主已经上楼,灵川坐于院内木桩之上,观看四野山花烂漫,姹紫嫣红,心绪微乱。康宁、灵鹮、灵娉陪着公主上楼,楼是木制建筑,飞拱雕檐,却无华丽色彩,看着简洁朴素。里面陈设很雅致。康宁道:“这屋子是她们姊妹昨夜向王妃请命来布置的,公主将就着用,哪里不好尽管说,丫头们那里尽有东西,可随时供奉公主。”
泰和道:“尽好了。若和这庄子相较,显着奢华些。”
灵娉道:“这里原不如此的。因长年不用,没什么陈设。两个哥哥偶或过来,因地取材将就着,他两个在山中住惯,原不挑拣这些。昨日皇上命我姊妹接驾公主,愚姊妹不会收拾屋子,因想与公主年纪相仿,或与公主相通,可趁公主之意。不如意之处,公主尽说无妨。”
泰和道:“贤姊妹费心周全,布置甚为妥当,我这里多谢了。”说着飘飘下拜。慌得灵娉、灵鹮赶紧还礼,道:“我姊妹如何敢当公主之谢。”
康宁见她们说得亲热,道:“鹮儿、娉儿服侍公主歇着。臣妾去那边看看娘娘千岁。”
泰和道:“我这里很好了,夫人请便。”
康宁施礼下去。
丫头们请泰和坐了,泰和请灵鹮、灵娉坐着说话,姊妹二人谢座方坐了。泰和道:“这青闼果是清幽,自然本色,你们姊妹好福气,能经常出入这里。”
灵鹮道:“哪里像公主说的?我们姊妹也不常出来,这还是二哥的一幅画让王妃动了游春之念,方带我们来的。”
泰和奇道:“什么画让王妃如此看重?”
灵鹮道:“好像是二哥刻在一块米粒大小的石头上的。”
泰和更是惊异:“米粒大小的石头上,刻画?怎么刻?”
灵鹮期期艾艾道:“我也说不清楚。我去向二哥拿来给公主看。”说着起身。
泰和公主欲叫住她,说不必了,她已经出去了。泰和收回伸出的手,无奈的笑笑。
灵娉道:“姐姐就是这般风风火火的,公主勿怪。”
泰和道:“二小姐爽快的性子很对我的脾气。”
灵娉道:“那更好了,只是姐姐这般不管不顾、无所顾忌的脾气,会冲撞公主。”
泰和道:“我们之间无需这多顾忌。别当我是公主吧,本是到贵府交游,如此拘束,反不能畅意。”
灵娉道:“如此,先行谢过公主。”灵娉起身行礼。泰和道:“瞧,三小姐又多礼了不是?”灵娉不好意思地一笑。灵鹮进来两手空空。灵娉道:“没要来?”灵鹮道:“二哥没带来,我已逼着他派人回府去取了。”
泰和道:“不必费事的。”
灵鹮道:“不费事的,那个东西稀奇着呢,那么小的物什上竟刻那么多字迹。他们穷究了一年,我和妹妹却没看到有什么可究极的。年后二哥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吃不喝的三天刻了那个寿山石,王爷、王妃大加赞叹,动了春游之念。”
泰和不明灵鹮所说,也没深问,只道:“劳动二小姐空跑一趟。”
灵娉、灵鹮服侍泰和先行休息告辞下去。
泰和走到窗前向院中望去,不知灵烟何时进来正与灵川说笑,抢着灵川手里的一件东西,灵川逗着妹妹把胳膊举得高高的,引得灵烟向上一蹦,方够住了。灵烟又到灌木花丛中摘了几朵花回来,把一朵紫色的交到灵川手里,脑袋俏皮地一歪,显是让灵川把那朵花给戴上,灵川双目蕴着温暖的笑意,亦如春日的煦阳,接过花,宠溺地为灵烟插在发髻间。
强烈的酸楚涌上心头,她有些嫉妒灵烟,上有父母宠着,下有兄长护着。自己呢,与延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延晟何时这样宠溺过自己?她现在知道自己高贵而奢华的生活中,一直缺少什么。是灵川为灵烟戴上花的那一种亲昵!身在皇家,兄弟姊妹虽多,情感上却是疏离的,大都是宗法礼仪上的来往,面子上的事。皇宫太大了,宫墙太厚了,中间的金玉装饰也太重了,把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拉得太长,太细,也太淡,即便是同父同母也缺少这种举手投足之间自然彰显的骨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