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挥手让太医下去,对泰和道:“灵川是好心,虽也知些医术,毕竟不通,一旦用错,不是玩的。”
泰和道:“用错又如何,一条命而已,是我欠他的,还给他是了。”
德妃道:“他一片好心,为公主开了方子,自己心里无底数。公主吃出事情,他岂不愧得慌,内疚一世。像灵岳似的。”
想到灵岳失去元和的痛苦,泰和方平静下来。德妃看着皇上等他示下。
皇上想了想,说道:“先吃一服,药量减半。看着无事,再加上。”泰和没说话。皇上命人熬药,又让德妃看着,嘱咐一番,方才去御书房处理政务。延晟也告辞离开。德妃没敢回自己宫里,只在锦霞宫住着,照应泰和。一服药下去,次日醒来看泰和无事,欣喜无限。泰和就要按药量服用。德妃拿不定主意。皇上来看泰和,见她安然,说道:“煎整服药。”
于是泰和开始按剂量喝整服药,用姜擦头。又按着灵川开的食谱,喝汤饮茶,一日不落。
延晟从北王府回来,又到锦霞宫,笑着告诉泰和道:“灵川说了,昨日他得了一本失传医书,对照医书上的方子,他觉着自己开的方子会有效验,让公主不必着急,息心宁气,有助疗效,告诉妹妹要耐得。”
皇上看延晟笑中又藏着笑,心内犯疑,从锦霞宫出来,把延晟叫到德妃处,问道:“延晟,灵川那话有何意味?”
延晟道:“清遥侯说凡人精气神为要。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他开的方子是和阴固阳,活经养血,奠气运行之基,然心平则气和,气和则足,足则神旺。人之三宝具矣。妹妹性急,躁则气散,不利于身。因要妹妹平心静气些。”
德妃道:“这番道理,讲清楚罢了,王爷笑什么?”
延晟忍不住又笑,说道:“清遥侯讲了个故事,儿臣想着忍俊不禁。”
皇上皱眉道:“是何故事?”
延晟道:“清遥侯说西边有个小国,王后生了个公主,那国王看着婴儿那么小,就很着急,问大臣道,谁有办法让公主快些长大,我有重赏。其丞相说,他知道有一种药,可使婴儿速成。配成立时就得让公主喝,不能延误,否则药性将失。因而小公主她得带走,只是配药需要时日,国王亦不能心急。国王同意了,让他把公主带走。十八年过去了,丞相对国王说,药即将配好,今夜就能给公主吃下,明日带公主来见国王。第二天,丞相带着公主来见国王。国王一见公主果然长大,十分高兴,重赏了丞相。”
德妃笑道:“这国王,蠢得可以,性急也等了十八年,既等了十八年何须用药?”
皇上眉头一蹙。说道:“水灵川不会说他那方子没效用吧?”
延晟道:“效用是有的,灵丹妙药亦不能立竿见影。怕泰和急性子,一看效用不显。则心神动摇,神摇则气虚,气虚则精充而不显也。因而坚她心志。”
皇上心中想这水氏父子对付女人可都有一番韬略,嘴上却道:“这病治得玄而又玄,琐碎得紧。也不知效验如何。罢了,让他自己进宫来治吧,泰和,谁能治得?延晟,李大学士说最近你读书并不上心,闲书杂集倒看了不少。”
延晟道:“这几日北王病着,孩儿去与灵暄练些功夫。书读得少了。”
皇上道:“既然北王病着,皇儿就不必去打扰了,让王爷好生歇着。皇儿也理理书本,朕命水灵川、水灵暄兄弟进宫侍读,陪皇儿练些武艺也就是了。”
第二日,皇上下旨,令水灵川、水灵暄兄弟进宫侍读。泰和公主听说水灵川进宫,身静心不静,拿着书,哪里知道上面写着什么?满脑子都是灵川的影子。可说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了。虽足不出锦霞宫,咫尺天涯难见,也好似灵川的眼睛看着她一般。忽然间脸就红了。不说泰和每日服药养颜,咫尺相思。
单说明亲王、文宣王、水灵岳、柳霆英奉旨查察户籍田亩及叶家与麻家争田之事。到了荥城县,两王径入县衙,县令康芝宜战战兢兢地将二人迎进大堂,命差役捧上簿子,一一说与两王核查。水灵岳、柳霆英布衣微服信步街巷闾里,二人行至叶茂松家宅,见大门紧闭,白绫高挂,冷冷清清,可罗鸟雀。便走至巷口一家酒肆之中,酒肆不大,掌柜的年约四十几岁,从柜台后抬起头,满脸堆笑,说道:“小公子可是——吃饭?”
柳霆英道:“不吃饭,到你这里做什么?”
掌柜的从柜台后走出来,说道:“未到饭时,以为小公子另有事情。公子莫怪。”
柳霆英说道:“谁说吃饭一定要等到时辰,饿了就吃。”
掌柜的道:“是,是。小公子所言甚是,公子吃点什么?”
灵岳道:“这店里就你一人?”
掌柜的看着灵岳、柳霆英一身布衣难掩英华,都神清貌逸,心下奇怪,不知何处来的这两个美玉娃娃,说道:“小店地处陋巷,来往人少,只靠街坊邻里捧场,小本经济,雇不起人,只有我与老妻打理。公子看着要点什么?”
灵岳道:“随便来点吃食,要一壶酒。”
掌柜的答应着下去,片刻工夫,端上来一壶酒,一盘卤鸭脯和一盘酱牛肉。笑道:“公子慢用,后面还炒着菜。”
灵岳道:“荥城县京畿走集,地处繁华,你这街巷人家不少,掌柜的生意定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