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没有恣意地玩,这是给郡主摘花的。二爷也是见的,不信你问二爷去。”
灵烟将红木锦盒揣进怀内,说道:“罢了,这有何好争的?真是的,本以为借祝寿可姊妹欢会,谁知有这些无聊之人,弄得喧喧嚷嚷,好不叫人气闷?想静静地赏花,又来了这些人。无一处肃静的,还是早些回去好了。你家王妃何时回去?”
秀娥道:“公主未说,怕是得与大王妃一同走。也不知两位王爷何时走。”
“你去问问不就是了,他们就在那里。”灵烟用眼睛示意灵岳、灵川所在。
秀娥想想也是,不若问了,不然公主一会儿吩咐来问,还得费事。遂向灵岳、灵川处去。
灵烟见无法再清心赏花,便寻机与绮罗、惠风、丝雨出园去了。前面,付钰、泰和也忍耐多时,见灵烟来了,姊妹们略施商议,叫了灵娉起身告辞,灵鹮亦告辞回府。
夜色如银,盈盈流进绿纱窗,灵烟静坐窗前,看着那盒子里的蛱蝶,想着春日风和香暖,飞舞于花间,何等灵动翩跹。如今栖息于盒内,又如此静美宁和。无一丝死亡之凄然。灵烟默默地想着造化怎生变化出这绝美的精灵,忽然间延晟憔悴的形容出现在眼前。灵烟想起延晟说的表哥化蝶的故事,想起了那****看她时那双痛彻心髓的眼眸。她不想延晟忧伤,而鞭长莫及。她不是月光,可直射他的身边,抚慰他的心怀。而此时敏王府里,延晟亦对月长吁:“吾家绮窗流连月,可共佳人妆镜台?”
次日灵烟起得晚了,惠风、丝雨都奇怪,郡主向来起得早,或静思,或习武,今日怎的偷懒起来。服侍灵烟梳洗毕,见灵烟坐着发呆不动,问道:“郡主一会儿给王妃请过早安,去哪里?”
“什么去哪里,哪儿也不去。”灵烟闷闷地答,走回床前又闷坐了一会儿,走出门去。因她日常如此惯了,惠风、丝雨不觉有异。收拾了屋子,嘱咐小丫头照应着炭炉上的火,找人说话去了。
灵烟去栎园,灵岳、灵川夫妇早请完安去了。水溶也已上朝,只黛玉半躺半卧于炕上看着旁边灵赜玩耍。灵烟请了安,坐于炕边,灵赜爬过来张开两只小胳膊让姐姐抱,灵烟抱住他,灵赜在她怀中伸手够她头上的簪子,灵烟怕簪子扎了他,忙拢住他的双手,灵赜双手受困,挣扎着不依。黛玉见灵烟面色不似常时,问道:“烟儿,怎么了,可是有事?”
“母亲,人为何会有忧苦烦恼?”
“烟儿近来又想些什么,怎地问起这个来?佛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哪个更苦些,当是因人而异。看人看重哪个了,或以为是爱别离,或以为是求不得。在一些人看来,病痛之苦,也会让人痛不欲生吧。”
灵烟见黛玉惊奇而又担心地看着她,强颜一笑说道:“母亲不用这样看我,我只顺口问问——瞧,这小家伙难得这样安静。”灵烟转到了灵赜身上。
小灵赜坐在姐姐腿上,静静地,嘴里含着胖嘟嘟的食指,鼓起了白胖的双腮,一双深沉的眸子呆呆地盯在一处,好似也陷入了七苦之思。
黛玉“噗”地笑出声来:“他还煞有介事呢。倒像个佛爷了。”
灵烟也笑了。康宁抱着灵谦来望黛玉,灵烟起身问了安好,请康宁坐了。黛玉欲下地,让康宁按住了:“姐姐快住吧,我们何分彼此?”又让灵烟坐了,灵谦站在灵烟腿前逗着灵赜玩。
黛玉问道:“灵娉婚期正赶上老王爷西去,如今改到何时了?”
“咳,”康宁长叹一声,说道,“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闲来无事,做什么媒。什么尊贵人物,我没见过。新科状元,很稀罕吗。委屈了娉儿。”
“王爷说那李少喆才貌甚好,堪配娉儿。妹妹还有何不满意的。”
灵烟见她姊妹说起灵娉婚事,自己不便再听,就将灵赜交给小丫头抱着,自己领了灵谦出去。沿着幽曲的花径,折了几枝花草编了个毛茸茸的小狗,给灵谦拿着把玩,不觉间来到了坤德馆。便带了灵谦进去。灵川不在,去了青木园。因灵暄不在家,灵谦等人尚小,私塾未开,青木园清静下来,灵岳、灵川将这里稍事修整,做了两人深研用功之所。
泰和正看着丫头们收置衣服。见她来,迎着笑道:“今天天气好,想将绵毛衣服拿出去晒晒,偏这乱时你来了。”
“我到哪里都不是时候。”
“这里乱,我们外面坐。”泰和将灵烟让到厅堂,让丫头给灵谦拿昨日做的山楂****来,说道,“我们在九宫岛时,天热,为解暑气,在茶水、酒水里放些冰糖、青杏、青梅,味道颇好,你哥哥爱喝着呢,说是酸甜可口,解暑开胃利气的。这些日子,你哥哥不知怎么了,不爱吃东西。我想着,这东西能开胃的,只是这节气里哪有青杏、青梅,就想起山楂来,拿水煮了,剜去核,拌以蜂蜜、砂糖酿制****,还不知如何呢。若好,以后就多做些。这季节里也有新鲜东西吃不是。”
丫头端了山楂****上来,灵烟见那水红彤彤的比一般水粘稠些,飘着的山楂圆滚滚的,鲜红可爱。秀娥给三人盛到碗里,拿了汤匙,端到桌上。灵烟舀了一匙水慢慢喝了,说道:“酸酸甜甜的,真的好。蜜有些多了,涩口。少些就爽快了。”泰和也尝了一口:“蜜是多了些。”
灵谦是个孩子,爱吃甜的,哪里管涩口爽口,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泰和道:“再给大爷盛些个。拿白玉瓷的大海碗盛些给栎园、留香园、乾行苑、巽风楼、离焱阁送去,大家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