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凡道:“如此大震,山崩地裂,损失怎会只是几间民房?北王可是察访清楚了?”
水溶道:“左相未见大震,方视此震为大。百年前,冀州之震,大地裂开,城池覆灭,京城震恐,可谓大矣。今东山之震比之,不值一哂。东山之坍,不在震,而在中空。东山之内为空,多为山腹,先皇以为龙脉所在,又易开凿为地宫,防盗者,方建陵于彼。历年开凿,山中更虚,上石不稳,遇力而塌落,不足为奇。”
皇上道:“罢了,先不用说东山塌落之因由。朕已派英王监固陵寝地脉,保先帝之安。众卿不必再议。北王心系黎民,先行于事,若朝中之臣以此为表,各履其责,多些行事,少些攻喧。朕心安矣。今日到此,退朝。”皇上说完转身回了内宫,众臣亦出朝堂,水溶刚转身欲行,徐庆朗声道:“北王爷请留步。”
水溶止步,回身看着徐庆,答礼道:“公公,何事?”
“圣上请王爷入内。”
水溶眉头一动,随即恢复正常,躬身道:“臣接旨。”
水溶跟了徐庆来至御书房,皇上已于案后安坐。
“陛下,臣水溶见驾。”
“嗯,水溶,你起来吧。”皇上转向徐庆,“叫敏王来。”延晟昨夜与灵川宿卫禁中,亦未回府。徐庆出去带延晟进来。皇上问道:“延晟,可知昨夜你府中之事?”
“儿臣不知。”
“今晨长史来报,昨夜有人夜闯敏王府。”
水溶暗吃一惊,储位之争达于此乎?有人行刺!是谁?延璋?延朗?
延晟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夜闯王府者为水郡主。”
水溶这一惊非同寻常,与延晟面面相觑。皇上道:“传朕旨意,宣水郡主入宫。”
皇上任他二人傻站着,只低头捉摸着水溶的奏折,延晟百思难解灵烟闯府所为何来,遂看向水溶,水溶一颗心七上八下,灵烟对延晟亦有意?!昨日自己嗔斥于她,她去找延晟讨主意,或是商议私奔?不会呀,灵烟心智未开,不以此为念,且甚恋母亲,怎会轻易舍弃母亲与人远走?这丫头少不更事,即便有私奔之念,延晟也无法跟她走啊,身为皇子亲王,无旨离京,即以叛逆论处,谁有这么大胆子?若二人都有情意,此事难办。
水溶又想起,黛玉母女可曾离府?这要是皇帝下达抄家令,怕他们母女婆媳还是逃不掉吧。女人做什么都麻烦,只梳妆打扮就要消耗多少时候。若是他们母女走了,皇上叫不来人,自己又如何答对。水溶在那里胡思乱想。一个太监进来道:“陛下,平遥王觐见。”
皇上抬起头,道:“让他进来。”
灵川进入御书房,见礼毕。皇上问道:“灵川,那假山清理得如何了?”
“陛下,尽一夜之功,已将湖中乱石清理。”
“如何?”
“那假山底原是地道入口处,连接假山之山峦之下就是地道,只是假山倾塌,乱石堵塞洞口,河水倒灌而进,里面情形尚不可知。”
皇上垂首沉思片刻说道:“清理地道口后,将地道全部填实。”
“父皇,宫中怎会有地道?通向何方?要查清才成啊。”延晟道。
“地道当年就已填死,上面开湖建山,怎会又开?”水溶借此说出自己知道地道之事。
皇上没有回答水溶的问题,说道:“当年生死通道,如今君臣壁垒。若我猜测不错,郡主应是叫不来了吧。”
“陛下?微臣请罪。”水溶跪地道。灵川隐隐感到父亲昨日的异常与这地道有关。而延晟一个谜没解开又来一个,灵烟怎会叫不来,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对君臣。
“陛下,水郡主到。”徐庆禀报。
众人闪目向门口看去,灵烟上身穿着绣着白牡丹团花的广袖白缎袄,下身着绿线绣成绿叶的绿色绵裙,外披绿绸缎的绵披风,迈步进来,一看到水溶、灵川,脸上顿现喜色,道:“父亲与哥哥在这里,这就好了。”
“两位王爷在这儿因何就好了?”皇上道。
“有父亲在这里,我就不怕了。”灵烟似乎忘了昨夜水溶的斥责。
“还有我们水郡主怕的吗?”皇上道,“我们郡主敢夜闯敏王府,还有什么是你能畏惧的?”
“这里又不是敏王府。”灵烟嘟哝道。
“哦,水郡主对敏王府甚有好感?”
“敏王爷仁厚些,即便开罪了他,他亦不会怪罪。这里是皇宫,母亲叮嘱再三,让我小心些,若说错话,皇上会杀头的。”
“呵呵,”皇上不怒反笑,“若朕怪罪郡主夜闯王府,就是朕不够仁厚了?”
“灵烟,不可造次,夜闯民宅尚且有罪,何况是王府?”灵川阻止灵烟道。
灵烟抿了嘴不再说话。
延晟道:“父皇,郡主年幼,孩子心性,会些武艺,只觉好玩,并无恶意,父皇饶恕则个。”
“郡主闯的是你府第,又不是朕的皇宫,朕懒得为此治罪,只郡主能否告诉朕因何夜闯府门?”
“还敏王爷东西。父亲骂我私受他人之物,我去还给敏王爷。”灵烟虽有些事情不太懂,也知私受男人之物这话不好听,便改为私受他人之物。
“私相授受,什么东西,让朕看一看?”
灵烟想了想说道:“东西是敏王爷的,我必得先给敏王爷,敏王爷让不让皇帝看,那是敏王爷的事。”说着从怀里拿出那个红木烫金双碟盒递给延晟。延晟看着那个盒子,一下子呆了:灵烟夜闯王府只是为了要还这个盒子!他脑中一片空白,也无意识去接那个盒子,灵烟一笑,将木盒放在他手里,退到灵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