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芸轩里静悄悄的,看房的太监、婆子见他们来,都迎着上前行礼叫郡主,刘嬷嬷向水溶行了礼,笑道:“这该是叫王爷呢,还是该叫郡马爷呢?”水溶笑道:“叫郡马吧,我挺喜欢。”几人进了屋里,一切陈设依旧,刘嬷嬷跟着进来,说道:“知道郡主今天肯定会来,昨儿把屋子彻底清扫了一遍,老王妃抱怨呢,出嫁了还有归省之时,未出嫁却面都无法见。这回要让郡主多住几天。黛玉心中感激,在贾府时虽有老太太疼爱,总有寄人篱下之感,在这里虽名分义母、义女,却像住在自己家里一样,适宜自在。孙嬷嬷等人服侍着他们坐下,说道:“前面来了很多王妃、命妇,戏也要开场了,嬷嬷们可到前面去热闹热闹,不必在这里拘着。”刘嬷嬷道:“郡主刚回来,我们理当伺候,哪有自己去玩乐的理?”黛玉道:“老王妃华诞怎比寻常,不是日日都能见的。你们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有紫鹃就可以了。青鹭、蓝鸢也去玩玩,那边王府两年都没什么热闹事。”孙嬷嬷道:“说的是呢,王爷有孝,不能往前面去。郡主奉命待客,自得陪着。让他们随意些,我们也乐一乐,岂不两便?”拉着刘嬷嬷要走,康宁一头撞进来:“林姐姐何时来的,你们也不去叫我,害得我才来见姐姐。”一眼看到水溶,小脑袋往旁边一扭,小嘴一撇,“你怎么也来了?”水溶轻摇折扇,笑道:“我来有碍郡主吗?”康宁道:“你一来就罢着林姐姐,林姐姐都不跟我玩。”黛玉责怪的叫了一声:“康宁?”康宁不服的说:“本来吗。”黛玉拉着康宁的手,笑道:“好了,这回我多住几天,我们尽可以好好聚聚,妹妹不用抱怨了。”康宁喜的反手抓住黛玉,连连摇晃道:“真的,太好了。刚才我看到水洛了,我去找他看戏,晚上你可要陪我好好聊聊,这几天二姐姐心情不好,都不理我,可把我闷坏了。”黛玉笑道:“是,知道了,郡主。戏开场了。”康宁笑着去了。刘嬷嬷吩咐丫头们端过茶水、果点,样样东西准备齐全,招待黛玉、水溶,这才同孙嬷嬷往前面去。紫鹃、蓝鸢等又服侍了一回,才出去归置带来的东西。水溶拉着黛玉道:“一会儿紫鹃他们收拾完你也去玩玩,不用在这陪我。”黛玉笑道:“王妃让我招待客人,我怎能自己就走。”水溶笑了:“放心,你招待得越好,越没人相信你招待的是客人,都会说你借用王府的东西款待夫君。”黛玉啐他一口。水溶这看看,那看看,说道:“这不如潇湘馆好。玉儿,我想把“天和”改建成潇湘馆的样子。你说怎样?”黛玉剥了橘子瓣送给水溶,问道:“为什么?”水溶在黛玉手中吃了,说道:“那才配得上潇湘妃子。”黛玉道:“那是义母的屋子,你配我干什么,何况那名号也是小时众姊妹胡闹取乐罢了,你这回子当事去做,没得叫人笑话。”水溶道:“笑话?谁有本事笑话?人都说是才子做的呢。”黛玉惊问道:“王爷把那些东西拿出去了?”水溶道:“怎么了?”黛玉道:“不好就是了。”水溶想起宝玉把闺阁中诗外传,自己才知道“潇湘妃子”,从此欲罢不能。笑着坐回桌前,拿了一个苹果,边用刀削皮边说道:“放心好了,别人再仰慕你的才名也是无用了,玉儿,成亲时你的花轿从哪儿走?是从贾府,还是这?”黛玉道:“王爷怎论起这事来了?”水溶把苹果在手中切成小块,一块送到黛玉嘴里,一块自吃了,吃完说道:“没听说要商量婚事吗。”黛玉脸一红,走到窗前往外看着那一树芭蕉,道:“孝期过了再说吧,现在张罗让人知道不好,再说如何对得起王太妃。”水溶道:“虽如此说,可夜长梦多,不定出什么事,再耽误了。”黛玉回身看他:“还会有什么事?”“朝廷又议边庭的事。”“又要开战吗?是让王爷出战吗?”水溶站起身,走到黛玉身边,握住她纤纤玉手,俯视她的眼睛,笑道:“不用紧张,朝廷不会用文官统军的,也没想开战。周边各国各怀心腹事,去年南安王大捷对他们震动很大,这一年来,大大小小的仗也没少打,胜多输少,各国畏惧,又想联合对敌,又想依附,都在观望。最近南疆各国遣使入京说是修好,也是来探听虚实,各藩国也遣使前来朝见,事情会忙一些。如果真能结成联盟,马放南山,刀枪入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万一局势危急就不知还有何变故了。”黛玉道:“原来王爷是文官呢?我还以为凭王爷那功夫能够统帅千军万马呢。”水溶刮了刮她鼻子:“瞧不起我?”黛玉拨开他的手,嗔道:“又来了。”转过身去,朝向窗外,说道:“谁敢瞧不起王爷呀?王爷这两年守着孝还能叱咤朝班。”水溶两手搭在她的肩头上,眼望窗外,笑道:“叱咤朝班还是小事,最重要的事你还没说,得到红颜知己,是我一生的荣幸。”黛玉听他胡说转身离了窗子,进入里间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水溶也跟了进去,见她翻书,便歪在炕上说道:“女秀才又看书啊?”黛玉见他歪在炕上,不像个样子,毕竟这里不是北静王府,让人看着成什么?叫他道:“我不看书,王爷起来帮我缠线如何?”水溶起身道:“好啊,正该找些事做。”黛玉放下书找了些零头散脑的线,又拿来桄子,教水溶从乱线中理出头绪,一圈一圈的绕在桄子上,水溶耐下心来,从那堆线中找出端头往外一拽,拽出一段,正要高兴,却拽不动了,原来被其他的线缠绕住了,稍用力一扯,线又断了。水溶叹口气:“这比练剑还难。”黛玉拿起那个端头,一手往外扯线,一手拿起那堆线轻轻晃着让缠扯的线之间变得松散些,扯出的线越来越长,线缠绕的间隙也大些,能够看清主线的走向,黛玉三穿两绕得绕过纠缠,主线就出来了,黛玉把端头固定在桄子上,一边缠绕,一边拨弄这堆线。水溶看着很是容易,拿过桄子,笑道:“这回我就会了。”果然用这方法缠了挺长一段线,黛玉看他像小孩子得了新玩具一样,玩得高兴,就到外间给他倒茶拿吃食,忽想到紫鹃哪里去了,这半天怎不见动静,不是到前边看戏去了吧。出门去找,刚迈出房门,迎面一人进来,差点撞上,黛玉刚想骂“死丫头”,一抬头愣住了,却是太子,太子也没想到能遇上黛玉,也愣住了,两人怔忡着,龙信从康宁那院过来,看到太子也很意外,说道:“太子不在前院看戏,怎跑这来了?”也不等太子回答又问黛玉道:“水溶呢?”黛玉不明白怎么回事,听龙信一问,往里指了指。龙信拉着太子往里走,说道:“我们找水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