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花开花落,转眼到了一九五七年秋天,又到了收获的季节。
刘国江和徐朝清上山以后,在另一个山坳看见有一块可开垦的坡地。于是,他们在一九五七年春天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坡地开垦成可耕种粮食作物的良地,并在那片开垦好的坡地种上了苞谷。山上并不适合种稻谷,小麦可种但不高产,苞谷既耐旱又高产,他们在能种苞谷的田地里都种上了苞谷,所以苞谷是他们家全年的细粮。
苞谷快要成熟了,为了吸取去年的教训,就得每天派人去地里看着,以防猴子等动物来偷食。为了吓唬动物,刘国江砍了几根直径三、四公分的竹子,长两米左右,一端正中切开约二尺左右,便做成了响竹了——在地里拿着响竹在空中摇摆,便会发出“啪啪”的响声,也就把动物吓跑了。为了赶走来地里偷食的动物,全家人不分白天黑夜,轮流在地里看守,摇着响竹,与动物争抢丰收的果食。一般来说,在白天,都是两个大一点的女儿去地里看守,她们顺便在附近砍点柴。而晚上和凌晨,都是刘国江亲自看守。毕竟夜里和凌晨,是猴子等动物偷食苞谷的最好时机,也是其它凶猛动物出没的时间,刘国江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不得不每天夜里亲自看守一年辛苦劳作的口粮。
自去年年底烧了两窑瓦片以后,今年以来,由于春夏两季忙于庄稼,再加上雨水过多,刘国江并没有做瓦烧窑。秋天到了,庄稼快成熟了,山上柴禾又多又干,天气又好,他决定多烧几窑瓦片。为此,他每天都在背土和泥,砍柴烧窑。特别是烧窑,由于火不能停,还得掌握火候,所以他不分昼夜地呆在瓦窑里,一会儿和泥做瓦片,一会儿添柴烧窑,忙得不亦乐呼。由于烧窑用柴过多,徐朝清白天除了做饭,就在瓦窑附近砍柴,晚上还得陪小伙子烧烧火,说说话,下半夜才回到茅草屋照看孩子。
所以,夜里和凌晨本来是刘国江看守苞谷的事情,就落到了大女儿二女儿身上。有时凌晨,徐朝清也会陪着两个女儿去地里赶猴子。
又一窑瓦片快出窑了,刘国江更是不能掉以轻心,他简直就是吃住窑洞里。因为快出窑那几天是瓦片质量最关键的几天,不管是火候,还是时间,都要掌握拿捏好。不然,就会前功尽弃,刘国江当然全身心都得放在窑洞了。
瓦片快出窑的一天,上半夜徐朝清陪着刘国江在窑洞里烧火,刘国江时不时还抽出时间去苞谷地里赶猴子,两人一直忙碌着。凌晨三点左右,刘国江从苞谷地里回来,徐朝清带了几个在窑洞刚刚烧熟的几个红薯就回家了。她得叫醒大女儿和二女儿去地里赶猴子,她自己也得抓紧时间睡几个小时,天亮后就可以换下在窑洞烧火的小伙子,让他在上午睡一会儿。她知道,小伙子为了烧出好瓦,太劳累了,她一定要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到了家,徐朝清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叫醒了大女儿和二女儿,把熟红薯塞在两个女儿手里,并为女儿点燃了用树皮做的火把,就领着她们向另一座山坳苞谷地里走去。
送了一程后,徐朝清叮嘱了两个女儿几句,让她们自己走到玉米地里,她就转回到家里补充睡眠去了。
凌晨四时左右,是人们正熟睡的时候,也是十四岁和十一岁女孩的甜蜜梦境之际。但这时候,在半坡头那个空旷的山坳里,却是猴子出来偷食的时候。本该还在母亲怀抱或热被窝里享受睡眠的小姐妹俩,此时此刻不得不为家里的全年口粮在这里跟一群猴子对抗。
往往很不巧,姐妹两人由于年龄很小,常常刚到山坳不久,就会把原本不好燃烧的树皮火把弄灭了,往往在这个时候,猴群就会肆无忌惮地来到田地里撒野。
这一次,她们又把火把不小心弄灭了,小小年龄的姐妹俩,根本唬不住成群的猴子。姐姐手舞长竿前后追赶猴子,妹妹四处搜寻干草欲引燃火种。但是,在凌晨潮湿的四野哪里有干草?成群的猴子哪里把十几岁的两个小姑娘放在眼里?姐妹俩在田地这头追赶,动作灵敏的猴子就跑到田地那头破坏,有的老猴子掰下嫩玉米以后,竟然坐到旁边的高石头上,一边美滋滋地啃玉米,一边做出各种丑态,羞辱没有能力赶走它们的小姐妹俩。
此时,只有夜空的星星才能看到那种无奈的场面,才能听到姐妹俩无助的哭声,以及她们与猴子的对骂声。
猴子啊!你为什么要欺负两个软弱无助的小姑娘?为什么要来偷食苞谷棒子?你难道不知道这些苞谷棒子,是姐妹俩她们一家人从春天夏天,从夏天到秋天,辛苦劳作换来的一年口粮吗?山上野果子一大把,你为什么偏偏要来偷吃苞谷?你这不是谋财害命吗?
天亮了,徐朝清把红薯洗干净,生好火并把红薯放进锅里后,就把正在发烧的五岁小女儿叫起来烧火,然后自己匆匆走到窑场给小伙子送开水去了。
徐朝清走后,小女儿坐在灶前认真地往灶膛里塞干柴。干柴烧旺后,可以几分钟不用添柴,在这些间隙,她又非常懂事地拿起扫帚把茅草屋里外打扫了一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想帮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想让全家人中午回来能吃上热腾腾的午饭。
瓦窑那儿,刘国江和徐朝清正在紧张忙碌着,小伙子在窑前观火,老妈子在帮着搬运干柴。他们心中有一个强大的信念,一定要做成几间瓦房。为了孩子,为了他们的爱情,为了他们一辈子的安居乐业,哪怕十年,二十年,他们也要凭自己的力量,做一栋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属于他们的爱巢。
忽然,徐朝清双臂抖了一下,左手被干硬的刺柴划破了,顿时血流不止。刘国江看见后,心疼不已,立即过来握住徐朝清流血的手为她止血。一会儿,他又从自己的头巾上撕下一缕布条为她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才扶着她坐了下来。
该吃午饭了,刘国江往瓦窑添满了干柴,然后和老妈子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茅草屋。他们没看见小女儿,在厨房揭开锅盖一看,红薯已经煮熟了。可是,他们却前后找不见小女儿的身影,问儿子,儿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徐朝清忽然握住被刺破的手,本能地反应“出事了”,她对刘国江说:“小伙子,我感觉不对劲,我们在附近找找!”
刘国江顿时感到一阵阵恐慌,但他仍然不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他问从苞谷地里回来的大女儿二女儿:“你们回来时没看到妹妹吗?”
姐妹俩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们还以为妹妹跟着你们去瓦窑了呢。”
徐朝清声音都变了:“找,全家分头去找!”
可是,全家人在附近的山坡、树林、田地都找遍了,找到快天黑时,仍然不见小女儿的身影,一家人都处于绝望和悲痛之中。
刘国江和徐朝清的心里都有同一个都不愿说出口的惧怕和疑惑:“难道被野兽吃了?就是让野兽吃了,也应该有点残迹啊!怎么连一点迹象都没有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紧张和担心过度,已经怀孕六、七个多月的徐朝清顿感肚子不舒服,捂住肚子上厕所时,眼前的情景让她惊恐地大叫一声:“啊哟——”
刘国江突然听到徐朝清的惊叫后,大步奔到厕所,眼前的情景令他也惊呆了。
原来,小女儿煮熟了红薯扫了地后,拖着摇摇摆摆的双腿去茅坑上厕所。可是,年仅五岁的她万万没想到,因为营养不良,睡眠不足,在她还没有蹲下去进,忽然眼前一黑,便一头插进了水茅粪坑中去了。
从小女儿一只小手死死抓住茅坑坑沿一根棚木、半个头露在外面的情况来看,小女儿跌进粪坑后忽然清醒了,为了求生,一双小手曾本能地在粪坑里攀抓过。她大概一只手抓到棚木后,或者是在用力呼救无人救援,自己在求生时消耗掉了所有力气后,悲惨地被污水夺去了幼小的生命。或者是明知父母姐姐不在,干脆就没有呼救,只是在一味自救的过程中,终于精疲力竭,失去了自己宝贵而卑小的生命……
徐朝清从昏厥中醒过来了,看着躺在地上已经被小伙子洗刷干净的小女儿,“呼”地一下扑到女儿身旁,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哽咽地哭着:“妈对不住你啊!对不住……”
紧紧搂着徐朝清双肩的刘国江,早已经内疚地泪流满面:“老妈子,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娃儿啊!更对不住娃儿死去的爸爸,我没有尽到责任,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凄凉的哭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悲痛在刘国江和徐朝清心里蔓延,猴子们老远地看着这悲惨的一切,天地为之动容……
瓦片出窑后,刘国江停止了那一年的烧窑工作。
烧一窑瓦片,需要背土、和泥、做瓦片,还需要大量的柴禾,这都需要人工和时间。在烧窑期间,火不但不能停,还得掌握火候,更需要一个精通烧窑技术的人不分白天黑夜守在瓦窑里,而且还需要有人打下手,有人替换。所以,单凭一个人的时间和劳动力,是万万不可匆匆忙忙上马烧一窑瓦片的,不然费时费力烧出一堆废品,那将一无所获,太划不来了。何况,此时的徐朝清已接近生产,行动不便,不但不能为刘国江打下手,砍柴禾,而且她还需要刘国江照顾她呢。由于小女儿凄惨的离去,刘国江一直内疚,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对不起徐朝清,更对不起孩子的生父。他认为他带着徐朝清娘儿几个上山,不但没有给她们带来好的生活,好的居住条件,连最起码的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他太失职了,太对不住天地良心了。虽然徐朝清没有责怪他,但他依然内疚,内心时时感到不安。为此,他内心虽然巴不得一天就能烧出几间瓦房的瓦片,但也不得不停了下来。一则他需要抽出时间照顾徐朝清,以防再有个意外,那将悔恨终生啊!二来庄稼也该采挖收割了,他得带着大女儿二女儿摘苞谷棒子,挖红薯,尽量把粮食收回家,晒干收藏好,一年的口粮可马虎不得。同时,他还得趁着天气好,尽量上山采集药材,才能多换点农具工具,和生活必需品,更要为即将出世的娃娃换点钱,置办一些小衣小帽什么的。不然,等到下雨下雪了,山上哪怕再多的药材,他也只能望洋兴叹,无能为力了。
大女儿二女儿很懂事,庄稼收完后,只要天气好,她们不是上山砍柴,就是上山摘野果子。她们要趁着下雪之前,为家里多准备一些柴禾过冬,更要把山上已成熟的各种野果子采摘回家,为家里多储藏一些粮食,为全家人在春夏两季不再饿肚子而早出晚归。
一天快到中午时,刘国江采完药回来,正在茅草屋门口劈柴,徐朝清坐在门口剥苞谷棒子,忽然有人跟他打招呼:“国江,在劈柴啊!哦,朝清也在。”
刘国江回头一看,原来是多日不见的山叔,忙停下手中活,拉出一个小凳子:“山叔来了,坐,坐,我去倒杯水来。”
小女儿去后,徐朝清一直生活在阴影中,山上又没有其他人可诉说,猛然间见到她一向尊敬的野医生,心情陡然好多了,笑着问:“野医生,又上山采药来了?”
野隐山“呵呵”笑着说:“是,这几天天气好,所以天天上山采药来了。本来早就想着来看看你们的,但由于没在你们附近采药,所以没过来。今天,就在这一带采药,运气好,早早就采满了一篓子,就过来看你们了。”
说着,野隐山放下一个装满药材的篓子,坐了下来,徐朝清说:“野医生,上山来了,就到我们这里坐坐吧,小伙子不在家的话,我一定在家——”
这时,刘国江打了一缸子水端给野隐山,说:“老妈子行动不方便,一般都在家里,山叔,你采药路过的话,就到家里坐,陪她说说话,她一个人很闷呢。”
野隐山喝了一口水,看了一眼徐朝清凸起的肚子说:“小伙子,就要做爸爸了,好啊,好……朝清,几个月了?”
徐朝清虽然是一个四个孩子的母亲,但面对一个男人问起孕期的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偏着头说:“七个多月了,呵呵……这山上,没有别的人家,我正担心接生的事呢。”
野隐山想想也是,从村子经罗家沟,爬猫狗路上来,最快也要三个多小时,如果是晚上,接生婆也不敢上来,于是说:“这可是个问题,我看等到预产的时候,先把接生婆接上来待产吧。不然,临时发痛了,去请接生也来不及呀!”
徐朝清说:“这荒山野岭的,只怕接生婆不愿来住呢。”
从没有做过父亲经验的刘国江“嘿嘿”笑着,摸着头说:“山叔,我这几天正想这事呢,还跟老妈子讨论过,老妈子说不就是生个娃娃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还是不放心,正寻思着这几天找你聊聊,这不,你就来了,哈哈哈……”
野隐山说:“生娃娃是个大事,确实要早点做准备,今天下山我就去村里接生婆家说说,看她愿不愿意上山来提前住几天,如果行的话,在预产前你把她接上山吧。另外,国江啊!这生娃娃发痛的时候,老天也不会通知我们,说痛就痛了,你也要做好准备,先了解了解该准备的事情,以免临时手忙脚乱,朝清,你说是吗?”
徐朝清红着脸没有说话,刘国江一脸茫然说:“我一个大男人,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怎么帮忙呀?有力也没方使呀!”
野隐山说:“事情多着呢?有空你问问朝清吧,她知道的,一句话,提前做好准备,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嘛。另外,下次我带一点纱布和药品来,到时也许能用得上……朝清啊,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做重活了,也不要随便弯腰捡东西了,更不要出门了,还要注意不要感冒,多休息,多睡觉,适当在院子里散散步……总之,一切都以安全为主。”
在山上从看不到家中以外的人,野隐山的一番问寒问暖关怀备至的话,令徐朝清眼角都湿润了,但脸上依然笑着说:“我又不是旧社会的少奶奶,哪有那么金贵呀!不过,确实要小心点,山上毕竟不是山下,有什么事找个人都找不到啊!野医生,小伙子他把生娃娃也当成天大的事了,前几天开始就不让我做事了,还要抽出时间陪我,出门做事早早就回来了,呵呵呵……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他说呢?”
刘国江在旁边憨笑着,野隐山说:“朝清,国江他疼你吗?这不是好事吗?再说,他第一次做爸爸,心里肯定激动嘛,国江,你说是不是?”
三人正聊着,大女儿二女儿回来了,姐妹俩很有礼貌地跟野隐山打着招呼,顺便从背上放下两篓野果子,懂事地走到厨房做饭去了。
刘国江见徐朝清的儿子坐在她旁边剥苞谷,忽然想起自己带了几颗硬水果糖,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来,对男娃说:“来,吃糖,分给姐姐妹妹,多给妹妹两颗,来,拿去吧!”
儿子看着徐朝清,徐朝清忽然掉下泪来,她用手擦去眼角泪珠,说:“去拿吧,山爷爷给的糖拿着吧,要谢谢爷爷,去分给姐姐吧。”
小男娃怯生生地从野隐山手中接过糖,说声“谢谢爷爷”,就到厨房去了。野隐山看见徐朝清陡然变色掉泪,正自纳闷,猛然想到在这里坐了半个多小时了,却没看到徐朝清的小女儿。“难道出什么事了?”他暗自猜想,想问刘国江,又怕徐朝清伤心,但最终按捺不住,问:“国江,小女儿呢?怎么没看见啊!”
刘国江最怕野隐山提起小女儿,以免引发徐朝清心口的伤痛,他只好小声说:“山叔,等会我再对你说吧。”
徐朝清果然触到痛处,“嘤嘤”地抽泣着:“小伙子,你说吧,我没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有什么不好面对呢,我能承受……只是一想起心里就难受啊!”
刘国江没有办法,简单地对野隐山说了小女儿惨死的经过。野隐山听后,大吃一惊,也止不住心如刀绞,很后悔自己无意中触到一个母亲的痛处了,也就没有多问刘国江有关小女儿离去的细节。
徐朝清渐渐平息了抽泣,野隐山说:“前几天,我碰到娃娃们的奶奶了,她听一个打猎的人说在半坡头山上见过你们,所以向我打听你们。因为没经过你们的同意,所以我只好对她说我没见过你们,并且说下次采药的时候帮她去看看,再告诉她。”
刘国江和徐朝清都惊愕地看着野隐山,野隐山继续说:“老奶奶对我说很后悔,当初不该反对你们的婚姻,她想娃娃们,更希望你们能回村……国江朝清啊,这山上没有人烟,下山不方便,生活上困难也多,我看,你们还是回村里住吧。”
二人一时愣了,不知如何回答。说心里话,他们二人都不愿意回村里去,因为村里和村里人给他们种下了深深的阴影,他们不想活在阴影中。况且,他们已在半坡头高山开荒种地,修沟搭屋,建起了一个他们的爱的乐园,他们怎么能轻易放弃呢?只是,娃娃们,才是他们的心病,他们不能误了娃娃们啊!
想了好一会儿,徐朝清问刘国江:“小伙子,你愿意回村里去吗?”
刘国江说:“我在这里付出了多少汗水,开出了地,烧出了瓦片,我已把这里当作我们的家了,我真舍不得离开这里。不过,老妈子,你如果愿意回村,我就陪你回去。虽然我舍不得这里,但我还是听你的,你拿主意吧!”
徐朝清说:“小伙子,我也不愿意离开这里,我习惯了在这里跟你过下去,我也把这里当作我们的家了,我们还是在这里过吧,清清静静,多好!”
野隐山想了一会说:“国江,朝清,要不这样吧?娃娃们大了,在山上生活也辛苦,再说娃娃们的奶奶也想她们,我看还是把娃娃们送到山下奶奶家养吧。这样的话既减轻了你们的负担,又可以让老人家有个依靠,你们看行吗?”
刘国江徐朝清互相对看了几眼,徐朝清说:“野医生,我也不想娃娃们跟着我受苦,但把三个娃娃全部丢给奶奶,也不好,我的意思是把大女儿留在我们这里,把二女儿和儿子送到奶奶家去,儿子还要读书呢,我们不能误了娃的一生啊!”
野隐山说:“行,那就这样定吧,这几天我就找娃娃的奶奶商量,如果商量好了,我就来通知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要说吗?”
徐朝清表示没有,野隐山吃了中饭就下山去了。
几天后上午,猫狗路半坡头路口,刘国江背着背篓,篓子里装了一些衣服,二女儿和儿子各背了一个小篓子,篓子里装了一些野果子和干木耳、干笋子等野菜,以及腊野兔等野味,徐朝清挺着一个大肚子,一手拉着儿子,一手牵着二女儿,泣不成声。
刘国江说:“老妈子,你回家吧,站久了太累,我们走了。”
二女儿“哇”的一声哭了,拉着妈妈的衣角:“妈,我不去奶奶家了,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跟姐姐在一起,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姐姐……”
站在徐朝清后面的大女儿也哭了,儿子也哭了,拉着妈妈的手不停地叫妈。
徐朝清哽咽着说:“好娃们,妈也舍不得你们啊!下山在村里住,你们就可以上学了,妈不能误了你们一辈子啊!再说,奶奶老了,也需要人照顾,也要有人陪着……你们走吧,听话,啊,妈以后会去看你们的,不上学的时候,你们也要上山来看妈妈啊……”
刘国江已下了路口,说:“走吧,奶奶在村里等你们呢!”
大女儿扶着妈妈坐在了路口的一块石头上,徐朝清无力地挥了挥手说:“走吧,你们走吧,在奶奶家,一定要听奶奶的话,帮奶奶多做事,妈就不送你了。”
二女儿和儿子看着在前面等他们的父亲刘国江,终于松开了妈妈的衣角和手,一步一回头向山下走去,边走边叫:“妈妈——妈妈——”
徐朝清又站了起来,向猫狗路上二女儿和儿子的身影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一会儿,刘国江等三人转过一处山路拐角的地方,就不见了人影。徐朝清无力地跌坐在石头上,流着泪喃喃说着:“娃儿,妈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啊!”
大女儿流着泪,拉了拉妈妈的手说:“妈,回家吧,这里风大……”
欲知一家人的命运,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