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默公孙策议事时,李小冬突然走进屋来,递给父亲一封信后,转身离去。
是李骆的来信,汇报处决黄毛虎和安排根子守洞的情况。李默阅完信,愤然吼道:“李骆也太狠了,为什么不给蝶洞送饷钱,不用点洞里的东西,人还能生活吗?这里杀人那里杀人,这要杀到什么时候,教训一下不就得了。”转头一看,见公孙策在捋须浅笑。惊奇地问道:“师傅笑什么呢?”
公孙策沉吟片刻,说:“这怨不得李骆,是你爹订的‘必杀令’,至今还在执行着。”说着,抬手指着李小冬的背影,“此儿虽然常伴你身边,却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李默心中正恼着,听了这句话,陡然吃了一惊。
“他天庭低凹,下颌尖钝,乃一平民之子。自先主始,蝙蝠会的惯用伎俩,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以真乱假,以假匿真,此儿也不会脱此俗套吧。”公孙策根本不看李默的脸目,只一味地说下去,“长用此法,容易被人识破。随着形势变化,蝙蝠会今后的重大决策,惯常思维要变一下。”
李默点了点头,很认可公孙策的意见。
“张静江的情报讲:接替川本的梏木机关长,派出了一批特工,专门刺杀你兄第俩和在外地的李小冬,誓死夺取狐皮秘图。你和李骆身边有武装护卫,外地的李小冬可不行的,他必须马上转移!”
李默大骇,噌地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下去。
公孙策站起身来,从窗口上眺望着远处,说:“据我分析,小鬼子已盯上了李小冬,和他们斗争,既要以毒攻毒,又要讲点技巧,我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一是租用一架飞机,忽东忽西,扰其视线。二是多处筑坟,让他们真假难辨,这事由我和管家办。”
被公孙策看见的李小冬,的确是个替身。李小冬的乳名叫金瓜,后来因为颠沛流离吃了许多苦头,又叫成了苦瓜。他生下来时,有人就对他下过毒手,不过没得逞。陈允祯为了保李家这条根,可谓费尽心机,暗里把李小冬送去了纽约,是一女佣抱着上的飞机。隔不长时间,又送去伦敦一个,接着又送去河内一个。前后共送走了十八个李小冬,有坐船走的,坐汽车走的,但大多是坐飞机走的。而真李小冬却忽而在安徽湖北交界处大山里的农人家,忽而穿着制服,吃着糖块,行走在开原城的马路上。
李小冬一岁时,额上凸出一瓶盖形的肉“太阳”,圆圆的,似帝王之像。二岁时,屁股后长出一拇指粗的肉尾巴。高兴时,可自由摆动,是龙尾之征。尾巴根与屁眼间又有一屁眼(与肠道不通)。是三岁时,被李默用烧红的烙铁灼出来的,知道这个特殊记号的,还有李骆和李青梅。
为了李小冬,有十三个奶妈前后抚养他,随扈侍卫十二人。八个女佣写下了血书,愿为他献身,五个人为李小冬献出了生命。李青桂保管着他儿时的几件东西:长命锁、小木马、红肚兜、玩具箱、一盘胶卷、儿时的照片、一件沾有脑浆和血迹的衣服,是李共朝当年托她保管的。
长命锁打开,内中有二十六把钥匙。钥匙的正面是龙的图案,中间是福禄二字;钥匙的背面是凤的图案,中间是寿禧二字。这二十六把钥匙可以分别打开二十六座重要洞库的大门。
玩具箱里有一架飞机,飞机的右翅膀里暗藏着九千伍佰万美元的存款单(花旗银行),李小冬平时的生话费,从这里支出。
小木马的肚子里藏着两盘钢丝录相带,录制了八十二个洞库内财物存放的位置和四十九国七十四家银行一百六十九份款项的契约文书和印章的影像。美国的两个录相人完成此任务后,当时就做掉了。
为了遮人耳目,李小冬一直过着异类的生活,从小蓄长发,穿女孩衣服,蹲着小便,不得与外人的孩子玩耍,不入校门读书。进了一家私塾,私塾先生姓孔,李小冬第一次见孔先生时闹了个别扭。他见孔先生是个老头子,胡须上沾着鼻涕,心里不高兴,一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孔先生抖着胡子斥道:小小狂儿,如此无礼!不尊从师长者,难成栋梁之材也。
阿慧见事不好,卟咚一声跪在孔先生面前,哀求着说:“先生,小儿不懂事,望看在我家老爷面子上,收下他吧,我们是千里迢迢拜师来的。”并拉着李小冬一齐跪下。
孔先生轻咳了声,口气和缓了,问道:“听口音你们应是江淮人吧?”
“是呀!我家老爷是大顺绸缎、江口造船厂的老板,视儿子如掌上明珠。先生有个学生在我老爷的店里做事,久仰先生大名,故派我……”
阿慧的话还没说完,孔先生捋着胡须哈哈地笑了,对李小冬说:“既然如此,我收下他,刚才乃戏言,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慧急忙抢过话头,说:“姓赵,请先生赐名吧!”
孔先生仰起头,略做思考状,说:“其父实业有成,其子应为国之栋梁,就叫赵列国吧!”
“谢谢先生!快点呀”阿慧把李小冬的头按到地上。
李小冬拨拉了下头,反抗着说:“我姓李,为什么给我改姓了呢?”
李小冬天资过人,令孔先生暗自惊呼:尚科举不废,准拔头筹。之后,他欲加细心辅教,给李小冬讲授了《三字经》《四书五经》《千字文》等书。李小冬篇篇倒背如流。
这是座小城,却有不少风格迥异的宅子,阿慧选了一旧房,安排李小冬住下,四周有十多个黑蝙蝠把守着。上学时,前后跟着卖菜的,钉破鞋的,杂耍的或赶脚的,都是黑蝙蝠扮的。冬去秋来,不觉几年过去,李小冬出落成了一位英俊少年。
这天,阿慧来到孔先生书房,替李小冬请个假,理由是探视父母。孔先生应允。
郊外的麦田边,呼啸着落下一架直升机。弥天尘土遮蔽了半个天空,舱门打开后,陈允祯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阿慧拉着李小冬的手向飞机跑来,到了陈允祯面前,阿慧对李小冬说:“快喊妈妈!”
李小冬的嘴唇颤动了几下,才喊了声“妈妈!”。
陈允祯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神色紧张的对阿慧说:“特高课很快会赶来的,我带他出去躲一躲,一个月后回来。”
直升机又卷起冲天尘土,呼啸着腾空而去。城里人看见来了飞机,却不知道飞机载谁而来,载谁而去。飞机飞呀飞,在中途加了一次油,又向西北飞去。李小冬看了看陈允祯的脸,问道:妈妈,我们到哪里去呀?
陈允祯沉沉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上,蒸腾着滚滚的热浪。忽然大漠上出现了一片绿地,还有一湾清清的水,折射着耀眼的光芒。陈允祯对驾驶员说:“降落!”
飞机平稳地落到草地上。哈虎搬下了帐篷、铺盖和做饭的炊具及粮米。陈允祯站在一边偷偷地抹着眼泪。
这块绿地,有两个足球场大,周围是茫茫沙海,李小冬惊异地瞪着眼睛,问道:妈妈,我们要住这儿吗?
陈允祯把一本书搁进李小冬怀里,摸着他的脸蛋,道:是的,你一个人住下,把这本书背下来,一个月后我来接你,倘若背不下这书,要再住一个月,不是妈妈心狠,你只有砺炼意志,将来才能为蝙蝠会做大事!
李小冬恐惧地看了看周围,突然火了,喊道:妈妈,我都这么大了,把我一个人撂这儿干什么?
“不用怕,这里没有坏人伤害你。”说着,挣脱了李小冬的手,急急地爬上了飞机。
直升机飞走了,茫茫大漠里,李小冬孑然一身站在那里,他忽然想起了那本书,书名叫《蝙蝠会秘史》。
一个月后,直升机又飞回了县城,做活的农人们翘首仰望着。飞机在空中转了几圈,轰隆轰隆地落下来,舱门开启后,一个梳着飞机头的女人,和李小冬先后跳下飞机,望着远处的阿慧笑了。
正在这时,农人们突然丢掉了农具,刷地掏出了武器,朝着李小龙和飞机头女人开了枪,直升机惊慌地腾空飞走了。
飞机头女人把李小冬挡在身后,拔枪抵抗,怎奈寡不敌众,两人都倒在血泊里。
十多个农人围了上去,打开了皮箱和包裹,为首的用日语喊道:快点检查一下,我要的是长命锁、小飞机,还有小木马。接着忽哨一声,撒开脚丫跑了。
待阿慧等赶到后,地里只剩下两具长托托的尸体,阿慧一把拽起了李小冬的脑袋,见他胸口上有三个弹孔,脸上涂满了鲜血和脑浆。是飞机头女人的脑浆泼了李小冬一身。阿慧抚尸恸哭,自责不已,哭罢,倏地把枪简顶到太阳穴上,欲与李小冬一同死去。
这时一女佣大喊着赶来,手里捏着一张总部电文。
阿慧猛地一愣,放下手枪,接过电报,电文这样写道:
阿慧:
惊悉小冬遇害,甚是悲痛,望将其葬于茶山后卧龙坡,并安排人守墓。速赴天阳,有新的任务。
陈允祯
即日
阿慧又一愣,低头一看,李小冬颌下竞有一黑痣,她扑到飞机头女人面前,双手抹去她脸上的脑浆和血迹,端量了好一会儿,天啊!这个女人也不是陈允祯。
五天后,茶山卧龙坡上矗立了一座新坟,墓碑上写着李小冬三字。墓中男尸系洼里村一农人病死的儿子。
不久,镇江东郊一座小山前,望海的桔园里,也都矗起新坟,墓碑上也写着李小冬三字。
茶山卧龙坡,镇江东郊和望海桔园三座李小冬墓至今犹在,并还有人守坟。
当年五月,一个身着银灰色西装的青年人,与阿慧在虹桥机场搭上了出国飞机。
这位男青年就是李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