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嚓地捅破了天河,大雨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雨点大得吓人,有铜钱般大,铺天盖地,盖地铺天。雨柱急促地敲打着丛林的枝干和叶片,犹如呼啸着的千军万马,席地卷来。
一片郁郁葱葱的芒果林里,有座用芭蕉枝叶搭成的低矮棚子,此时已被吹打得东倒西歪。木八妹头顶一芭蕉叶,两眼望着雨林里的茫茫泽国,焦急地盼雨快点停下来。
中缅边境的天,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霎时雨住了。火辣辣的太阳开始烘烤着这片神奇的土地。木八妹迈着细碎的猫步,躲开一堆堆膻臭的野兽粪便,机警地瞪着眼睛,四下察看着情况。她隐约看见林子深处有个村子,村子南面有道高高的断岩,从那里流出一条奔腾的河,河面上雾霭袅袅,看样子不太深。两天过去了,只见缕缕炊烟,却没看见村子里出来一个人。但木八妹认定,这就是李骆说的洞洞山村。
夜里,她爬到树上睡着了,满弦月挂上了树梢,千枝万叶在明月的映照下,整个森林像披上一件镶满宝石的睡袍,不知名的野花在黑暗里散发着阵阵幽香,还有南国的风徐徐拂来,森林里的夜色真是美不胜收。但木八妹无心欣赏夜景,她在一阵阵惊悚中捱过,老虎出洞了,瞪着两只骇人的眼睛,大象噗哧噗哧的脚步声,野猪群窜动的身影,还有黑狼、印度豹、马来熊。森林之夜,完全成了这些凶残猛兽的世界。
天亮后,森林蓦地寂静下来。木八妹又累又饿,她决意向村里走去。忽然有一股臭烘烘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而且是人肉的血腥味。不好,这村里死了人,不远处肯定有个杀人场,一阵惊惧感袭上身来,木八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站住!你要到哪里去?”河边林子里传来一个男人沙哑地喊声。
木八妹吓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手里的竹篮咕噜咕噜滚出了好远。她定了定神,见是个裸着上身的男人,低声说:“吓死我啦!我去前面的村子讨饭呗!”
“嘿哟!”男人从林子里走出来。男人右耳没了,耳眼里露出一撮茸茸的黄毛,独耳绕着尖鼻子女人转了个圈,“口气还挺冲的呀,我告诉你,不许到这村里讨饭,这村里没人。”
木八妹眨巴了下美丽的眼皮,窝窝着嘴唇说:“没人?烟筒为啥冒烟,你这好心的大哥,能看着我饿死吗?我两天没吃东西了,天下最苦的是我们讨饭人。”
一声甜甜的大哥,把独耳喊乐了,他抬手摸了把木八妹的脸,说:“脸蛋子长得挺俊呀,走,和哥乐乎乐乎去?我好久没闻着女人味!”说着,用胳膊夹起木八妹就往林子里走。
木八妹一点儿不挣扎,哧哧地笑了,说:“大哥!你别急呀,让我吃点饭,洗个澡,干那玩意儿也有劲呀!”
热血贯顶的独耳,根本没听见木八妹说话,像条狂燥的狮子把她扑到了地上。
木八妹看着独耳狰狞的脸孔,还是哧哧地笑,说:“大哥!你别急呀,你看我身上多脏。”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独耳从木八妹身上滑了下来。一会儿,又开始亲吻木八妹的乳房和脸颊,然后把她抱到河边,剥去了衣裳,让木八妹半躺在温润的水里。独耳开始给她洗澡。
木八妹开心地笑了,呵呵地笑声震荡着幽暗空灵的河谷。任独耳搓揉她嫩嫩的肌肤,抠摸着她的下身,心情惬意极了。
独耳生了一张黑黝黝的脸,黑脸上浸润着钝厚或许还有些狡诈的气色,木八妹看不透他,只是望着他的脸,娇嘀嘀地问道:大哥!你都把我干了,可以问你个事吗?
独耳咳了一声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有屁就放吗,客气什么?”
“这个村子叫什么?”木八妹问道。
“洞洞山!”独耳答道。
木八妹噢了一声,又问道:这个村里杀了好多人,对吗?你也杀过人!我的鼻子很灵的。
独耳哼唧了下鼻孔,说:“别傻说了,我经常杀野猪的。”
木八妹扭了下嘴,问道: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好象富江那地儿。
“不,我是三明人。从小当兵,口音杂。我们这个营是从澄江派过来,一下把这个村的人……”独耳嘎地止了嘴巴,脸上掠过了一抹凶狠的容颜“你问这个干什么?走,跟我回家!”
洞洞山是个百多户人家的村子,房子东一幢西一幢,散落在河边和林子里。村里户户都住着男人,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女人几乎见不到几个。幸亏有些鸡鹅鸭狗在街上散步,多少有了些农人过日子的气氛。田里的稻苗,墨绿墨绿的,给人恬静多情的感觉。可是每到夜里,村里经常发生些令人恐怖的声响,有杀人的吼叫声,有杂乱的脚步声。一拨人跑过去,一拨人又跑回来。独耳一般是下半夜走,天亮前回来。
这天,木八妹见他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小心地问道:你都干什么去?这样的辛苦。
独耳瞪起狼一样的眼睛,吼道:你这臭女人,再多嘴,我******宰了你。
木八妹不敢出声了,有一次,独耳趴到她身上做爱,她抽答抽答地哭了,很伤心的样子。
独耳亲吻着木八妹尖尖的鼻子,柔声问道:谁惹你了?
木八妹止住了哭声,说:“你夜里丢下我一个人,外面有鬼嚎声,吓死我了,”
“别怕,不就是些冤死鬼么?我是执行任务去的,军人吗,服从为天职!不……我不是军人。”
木八妹破涕为笑,说:“看你那个憨样,还军人呢?花花肠子挺多,准是搞女人去,直说得了,何必绕弯子。”
独耳一件草黄色内衣脏了,木八妹拿到河里去洗,内衣兜上方有影影绰绰的号码:A109。她只认识后面的109三个数字,她知道只有当兵的人才会有番号的。
她刚把衣服晾在竹杆上,独耳拿着手枪从屋里冲出来,怒吼着:******,敢夺我女人,我和他拼了!
木八妹冲上去,夺下了手枪,抱住了独耳的腰,喝道:你要干什么去,咱不能去杀人!
独耳喘着粗气,说:“他要你跟他睡觉去,老子捡的女人,就是老子的,长官就该欺负人?我咽不下这口气。”
木八妹还是死死地抱着他,哭哭地哀求道:他是当官的,你拼不过他,你要真喜欢我,咱俩一块跑吧?跑到缅甸去。
“跑?跑不了的,洞洞山只能进去不能出去,到处都有眼晴盯着。”
木八妹一阵惊悚,绝望地看着独耳的脸,一会儿,她发怒了,嗔怪独耳,说:“亏你是个会使枪的男人,熊蛋包,有一个人能救我俩,就看你有没有胆子了。”
独耳闻言,问道:什么人?
“李骆道长。我的师傅,住在富江城,你记住了,只要找到了他,就说木八妹有难,我们就有救了。你敢吗?”木八妹脸上浮现着凝重之色。
“******,你俩在嘀咕什么,像鹊桥相会似的。”随着话音来了三个横蛮的农人,为首的叫黄营长。黄营长看了看木八妹,嘻皮笑脸地说:“小娘们,长得还有点意思,只是个子矮点,给谁当探子呀?小鬼子隔这儿远着呢,是蝙蝠会的探子?”
木八妹也不是好惹的,回敬道:“大哥,说话别这么损,我是个讨饭的人,犯了哪个天条,值得你这样挂眼呀?”
黄营长一下子乐了,说:“哟!脾气还不小呢!不怕你牙口硬,几百人都死在我手里,也不多你这一个。不!我会让你变成一只小绵羊的,哈哈哈!”说着,把头向后一甩,“带走!”
独耳怒吼着冲上来,要救木八妹,两把手枪冷森森地顶在他的肚皮上。独耳的身子一下矮了。
木八妹边走边回头喊道:“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千万千万,听见了吗?那样我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