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银杏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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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于勇:“心雨打电话说的,我一下飞机就让小杨拉我去了医院。往家走时,贪图走近道,又堵了车。叔!你猜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成岩哥家的小良在东港西郊打工!”于勇缓声道:“四个人抬一根两米长的水泥管,小良脚下一跘摔倒了,把其余三个人也弄倒了,那三个人起来不算他。正好我走到那儿碰上了,一问才知道成岩哥摔坏了,给小良准备上大学的钱也花上了,小家伙告诉我,他不去上学,要在家打工。”

张大春叹了口气:“这是个问题,可又能怎么办?”

于勇:“叔,我想由村里出头,咱银杏庄设立一个奖学基金会!”

“奖学基金会?张大春饶有兴致地说:“说下去!说下去!”

“我想,从明年开始起。”于勇郑重地说:“村里、厂里都出一部分奖金。凡村里考上大学的学生每人奖励五千元,考上大专的学生每人奖励三千元,考上中专和高中的学生每人奖励一千元,以党支部村委会的名义公布出去。”

张大春门外。

林世仁举步欲进,听见于勇的话停下脚步。

屋里。

于勇继续说:“这样既能帮助学生家庭解决一点实际问题,更重要的是对正在求学的学生是一种更好的鞭策和鼓励。叔!以前农村之所以落后,就是因为缺少有文化的人。文化、特别是高等文化对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至关重要!”

张大春:“于勇、你的想法不错,你算过这样一年需要多少开支吗?”

于勇严肃认真地说:“叔,不能算经济账!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我的意思是以后凡从银杏庄走出去,毕了业再回来就业、创业的研究生,村里可以一次性奖励创业、就业基金六万元,大学本科毕业再回来就业、创业的一次性奖励五万元,大学专科毕业再回来就业创业的奖励资金四万元,中专以上毕业再回来就业创业的奖励资金两万元。”

张大春一愣:“于勇,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一笔开支吗?”

于勇:“叔!我知道。可是咱们谁能估算到,一旦这些人能回来就业、回来创业能为咱们创造多大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吗?”

张大春沉吟道:“于勇、你……”

于勇:“叔!咱们农村相对贫穷、落后,这看起来是物质匮乏、精神匮乏。其实呢,是文化的匮乏!叔,有文化的人对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太重要了!”

门外。

林世仁一步抢进来:“兄弟,我算佩服你了!办这种事好,算我一份。依我看要是有个硕士要来创业咱出十万,来个博士咱出十五万,不、不!出二十万。”说着话看了看张大春继续说:“大春叔、放心吧!这笔钱不白花。你忘啦!酱洒在油里,糟蹋不了。哎呀!不对,你们是在说党内的事吧?咱不懂,也不掺合,不过这什么基金我举双手赞成!”

张大春:“世仁,你都听见了,你真的要算一份?”

林世仁:“大叔,看你说的!我这个人不会说好听的,我没有俺于勇兄弟那么大的家底,村里出两成我出三成,俺于勇兄弟出五成吧!”

张大春笑着说:“世仁哪,你开窍啦!”

林世仁:“我开的什么窍?还不都是俺于勇兄弟给带了个好头?大叔,我有几句话不知对不对?这人呐!没钱要设法挣钱,有钱了还得会花钱。有钱不花,不是跟没有钱一样吗?可这话又说回来了,能花钱、敢花钱还得看你怎么花。花在正道上、花在正点上,那叫真的会花钱,你越花,人们越佩服你,要是这钱花在歪歪道上、花在歪歪点上,你越能花,越敢花,人们越恨你越咒你!”

于勇高兴地说:“哎,世仁哥,大叔说你开窍了,你真是开窍了!这一番的至理宏论发人深省,这奖学金和创业奖金村里出两成,你出两成,兄弟我出六成!”

林世仁:“兄弟,你……”

于勇:“别争了,大叔就这么定下来吧!”

张大春笑着点了点头,看看林世仁道:“世仁,有什么事咱爷俩明天再说,大叔不是撵你,我和勇子还有点事儿?”

于勇一愣。

林世仁面带疑惑点点头:“好!大叔,你们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林世仁点点头走出大门。

张大春客气的送出大门。

屋里。

张大春指指椅子对于勇说:“坐下,叔跟你谈点事儿!”

于勇顺从的坐下:“叔,什么事儿这么严肃?”

张大春又点上一支烟:“于勇啊!叔奔六十啦!干不动啦。头些日子于书记打过招呼,今冬换届就退下来,你要做好接班的思想准备!”

于勇呼地站起来:“叔!不行!不行!您还能干一气。再说,您就是真的要退下来,咱银杏庄六十名党员你找谁不行,怎么非得找我?”

张大春:“别说废话,这仅是我个人的意思,如果组织上正式找你谈话,你还有推辞的权利和理由吗?”

于勇:“这……”

翌日上午。

凤山迎春电器材料厂。

大门。

厂牌。

大门敞开。

一辆东风牌卡车装载着设备徐徐进厂。

大院里。

卸货用的三角支架已竖好。

东风卡车调头把车厢尾部慢慢的倒进三角支架的铁葫芦下。

于勇站在车厢上,拉动着铁葫芦的小铁链。

设备慢慢地吊起来。

东风卡车开离三脚支架。(特写:三角支架的一支脚在轻轻滑动。)

于勇在三角支架下继续拉动铁链。

设备缓缓下降。

三角支架微微倾斜。

设备着地。(特写:三角支架倾斜。)

于勇浑然不觉。

远处有人大喊:“不好!”

于勇抬头。

三角支架嘎吱吱的向南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东风卡车旁边的牟海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于勇推出去。

三角支架哐的一声倒在地上。一支支腿砸在牟海膝盖处。

牟海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于勇大喊一声:“哥!哥!小杨快开车。”

苗心雨冲出技术室,扑到牟海身旁哭喊道:“哥哥!您醒醒啊!”

人们七手八脚把牟海抬上面包车,于勇和苗心雨跟着上了车。

面包车开出大门。

面包车挤上公路。

面包车风驰电掣地向东港市立二院驶去。

三个月后的一个午后。

东港第二市立医院的大院里,杏松、白雪相映成趣。

甬路上。

坐在轮椅上的牟海转头对推着轮椅的于勇、说:“兄弟,你就让哥说出来吧。哥对不住你和妹妹。”

于勇:“看看!看看!又来了。我说哥,你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老挂在嘴上没有完啦?”

牟海:“不行!兄弟、哥不说出来,心里难受哇!我一定要说!你就是不认我这个当哥的我也要说!”

于勇无奈地笑了:“哥,你这是何苦呢?”

牟海:“改制头两天的大字报是小海******底稿,我去找的张大新抄好贴出去的。牟中庆那里是小海他妈送去了两瓶酒。”

于勇:“哥,陈芝麻烂谷子的,有什么说头?其实我和你妹早就知道了!”

牟海:“还有!还有小纪那回事儿。其实我劝过小海他妈,我说你要争厂长就争吧,你把人家一个外乡姑娘拉扯上干什么?”

于勇:“哥,我说过多少回了,这人在世上,谁能保证没有犯糊涂的时候?行啦!以后再也不要说了。哎,哥!你感觉你的手术做的怎么样?”

牟海:“没说的,太成功了。这王教授不亏是北京来的专家!”

于勇沉思。

牟海转头:“兄弟、你怎么……”

于勇:“哥,我要回去!马上回去!”

“你不是说傍黑回去吗?怎么?”

于勇:“哥,王教授的技术这么高超、我想回去把成光兄弟接来,让王教授给看一看。如果能手术矫正的话,就立即住院做手术。哎!成光兄弟今年二十六啦!这伙计聪明内秀、不言不语的、腿治好了,也好帮他张罗个媳妇。”

牟海低下头,双目蕴泪、默不作声。

于勇一愣:“哥!你怎么?”

牟海抬头流着眼泪看着于勇,道:“兄弟,你真是个好人,我牟海摊上你这么个妹夫真是烧高香了。哥能赶上你一勾一漏也不枉来人世上走了一遭。”

于勇:“哥!听你都说了些什么?”

牟海:“兄弟,哥不是人,当初到张大新家里去戳戳事的时候,张大新本来不答应哥,给了他几个钱,还答应给石头……”

于勇:“哥,怎么又忘啦!不是石头,是成光、张成光!”

牟海擦擦泪:“哎!哎!是成光。我答应给成光把腿治好,后来这事一退六二五,前头说了,后脚忘了,多亏兄弟你心里挂着成光。哎!比比你呀,兄弟!哥有愧呀!”

于勇兴奋地说:“哥,您能想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我都替您高兴。走,回病房,我马上打电话让成光准备、准备,我联系好了,就打的回去!”

于勇推着牟海向病房走去。

当日下午。

一辆银白色的微型面包车驶出迎春电器厂的大门。

面包车驶过老银杏树下。

面包车拐上公路,沿一级公路往东飞驰。

面包车上。

小杨驾车,张大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于勇和张成光并排坐在后排座位上。

张成光怯生生地问:“大哥,您说我的腿真的做了手术就能好?”

于勇:“放心吧兄弟。这个王教授是北京来东港搞学术讲座的,技术全国一流,牟海哥的手术就是他给做的。我接你之前,已经和王教授联系好,并把你的病情详细地向他做了介绍,他说没有问题!”

张成光:“大哥,不知得花多少钱?”

于勇:“成光,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只管好好配合治疗。花多少钱是大哥的事!”

张大新转头说:“勇啊!你心里挂着石头,能托人给他做好手术,叔就非常感激你啦!怎么还能让你出钱?”

于勇:“叔!成光是咱银杏庄的人,更是电器厂的职工。怎么就不能我出?”

张大新:“嗐!这些年我弄草莓栅和红富士攒下了几万块钱,给石头治腿够了!”

于勇:“叔,俺兄弟治好腿就行了?不翻新五间房张个媳妇?”

张大新两眼紧盯着车窗前,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张成光抓住于勇的手哽咽道:“大哥!我、我真不知该怎么谢您?”

于勇:“成光,不准说外气话。再说哥生气了啊!”

张成光点点头。

张大新终于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于勇:“叔,你怎么啦?”

张大新悔恨交加地说:“勇啊!你叔不是人,叔对不起你呀!那年……”

于勇急制止到:“叔,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干什么?过去了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人都得抬起头向前看、向好处看、向大处看。您说是不是?”

张大新抬袖擦了擦眼:“哎!哎!叔这辈子是没法感激你啦!”

于勇笑着说:“谢什么?叔,等俺成光兄弟张上了媳妇,您可得请我去吃喜面、喝喜酒啊!”

张大新哽咽道:“一定!一定!”

面包车融入城市车流。

面包车向东港第二市立医院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