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年后。
外夹河碧波荡漾,岸柳成荫。
河岸边浆砌着整齐划一的花岗岩护墙和汉白石护栏。
河滨公园里,花木扶疏,莺歌燕舞,卵石小径,曲曲弯弯,西方小木屋,东方小阁亭在树荫花丛中时隐时现。
中外游人络绎不绝。
在一人造石桥头上树着一块青黑色的巨石。
巨石上镌刻着四个大字:“夹河公园!”
老银杏树下。
四周是银白色的护栏。
护栏周围是旧村废墟改造成的公园。
公园里有绿树,有红花、有青松、有翠竹、有假山有鱼池……
假山上竖着的卧石上也镌刻着四个大字:“银杏公园!”
夹河公园和银杏公园之间。
火车铿铿锵锵东去西往……
汽车往来穿梭,川流不息……
夜幕降临。
银杏新村上下左右灯火辉煌。
居住区、工业区、商贸区、文化区、办公区。
霓虹灯、照明灯、路灯交相辉映,机鸣声、歌舞声、影视声、声响和谐。
银杏新庄办公楼。
大门上首挂着“中国共产党凤山区双惠镇银杏庄总支部委员会”的大牌子。
大门下首挂着“凤山区双惠镇银杏庄村民委员会的大牌子”
两面大牌子两侧依次是:
凤山区双惠镇银杏庄农、工、商集团公司。
凤山区双惠镇银杏庄农业公司。
凤山区双惠镇银杏庄工业公司。
凤山区双惠镇银杏庄商贸公司。
大楼里。
董事长办公室。
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
于勇拿起电话:“喂,您好!”
耳机里:“董事长,不好啦!四奶奶,四奶奶又昏过去了……”
于勇当下电话,冲出门去。
银杏庄新村敬老院。
四奶奶房间。
于勇、张大春、周三洋、苗心雨、红梅妈、于老柱、苗心东、纪若兰等围在床前。
大家:“四婶、四妈、四奶奶地呼叫着。”
敬老院服务员喊来了村卫生室医生。
围着的人纷纷让开。
医生为四奶奶切脉,并翻看着四奶奶的眼皮,又量了一下血压,低声说:“于勇兄弟、大春叔、老人是耗尽了油的灯了,恐怕熬不过今夜了。”
于勇着急地说:“二哥,不行送医院吧!”
医生摇摇头:“没有用了,我先给老人打一针,等她醒过来,看看还有什么好交待的!”说着话为老人注射了一针。
灯光下。
四奶奶慢慢地睁开眼。
于勇:“奶奶,您老挺住、我立刻送您到医院。”
四奶奶虚弱地说:“勇啊!不用浪费钱了,我知道我不行了!”
于勇流泪道:“奶奶,您老还有什么嘱咐和要求?”
四奶奶喘着说:“勇啊!春啊!我老婆子知足了,你们一辈接一辈,一茬接一茬地往下干,咱银杏庄就赶上城市啦!老早就巴及着住上咱自己的大楼,这头年就住上了,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于勇拉着四奶奶的手:“奶奶、小勇不让您说死呀死呀的!”
四奶奶脸上有了红晕,有了笑容:“彪孩子,奶奶八十多了,死了也不少回啦,我有两件事一直挂在心上。”
于勇:“奶奶,两件什么事儿?”
四奶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头一件,你在厂子里给我攒的钱,我的党费,我不能亲手交给组织了!”
于勇抹着眼眶道:“奶奶放心吧,二十二年您共攒了四千四百块钱,小勇替您交给组织。奶奶第二件事儿?”
老人眼角上渗下泪珠:“我要找你四爷爷去了,就是不知道他还要不要我?这么多年不在一块,他,他还能认出我吗?他死后葬在青龙山烈士陵园,他就是还认得我,想要我,政府八成也不能答应。咱不、不是烈士,八成够呛……”
于勇泪水滂沱:“奶奶,小勇向组织上去说,区里不行上市里,市里不行上省里。”
四奶奶:“彪孩子,全中国你当就你四奶奶一个烈属吗?不用去找,别给组织上和政府添麻烦了!”
老人说着话,眼角瞄向床头的小匣子:“里、里、里面还有一千多块钱,交、交给党……”头一歪安详的闭上眼睛。
于勇扑到四奶奶身上。撕心裂肺地长号:“奶奶……”
众人嚎哭:“四婶、四妈、四奶奶……”
银杏庄敬老院,院子里。
四奶奶遗体上覆盖着鲜红的党旗。
遗体前黑压压地跪满了银杏庄的干部和村民。
哀乐声悲壮低沉,催人泪落
村民的恸哭声,声震原野,悲痛欲绝
银杏庄劳动人民纪念堂广场上。
参加四奶奶的追悼会的区、镇领导,银杏庄村干部群众,学生两千多人。
银杏庄村党支部书记,银杏庄农、工、商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于勇,手捧四奶奶的骨灰盒流着眼泪缓缓地向纪念堂里走去,张大春手捧遗像流着泪跟在于勇身后。
各级领导和部分群众心情沉痛地跟在后边。
于勇安放好四奶奶的骨灰盒和遗像后,垂首低头坚定地说:“四奶奶,安息吧!我们的下一代也长大了。我们会像您说的那样一辈接一辈,一茬接一茬地干下去,咱银杏庄的未来会更美好,我们一定会让银杏庄变成人间天堂!”
银杏庄村北的迎春山庄建筑工地上,上午。
山庄的宏伟建筑正在进行装修。
山庄主建筑的上方竖着四个烫金大字:迎春山庄!
山庄广场的左边巨石上镌刻着四个大字:解放思想!
山庄广场的右边巨石上镌刻着四个大字:与时俱进!
工地上。
于勇面容憔悴地陪同几位客商模样的人边浏览边交谈。
突然,于勇手捂胸口痛苦地皱着眉头。掏出手机,还没按号即大口地吐着血。
几个客户模样的人:“董事长,董事长!”
院落一旁面包车上的小杨急忙跑下车,来到于勇面前:“董事长您怎么啦?”
于勇痛苦地摇摇头,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
小杨背转身背上于勇就往面包车处跑去
于勇:“小杨,放下我、放下我、你要干什么?”
小杨倔强地说:“不行,你必须上医院!”
于勇厉声道:“放下我!你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吗?”
小杨一愣:“董事长,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说着话,把于勇放下。
于勇扶着面包车,喘着粗气说:“今天,三家开发商来探讨有关投资开发事宜,回头要到总经理室谈判,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说着话喘息了一阵又说:“小杨,这回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让别人知道。等客户走了,你再陪我去医院。”
下午,银杏庄农、工、商集团公司办公楼。
董事长兼总经理会客厅。
于勇、周三洋、纪若兰正与几位客商在谈判。
谈判进入尾声。
在众人的掌声中,于勇分别与三家客户在合同书上签字并交换合同,握手。
会客厅外。
客人走在前面,于勇等走在后面。
突然于勇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走廊上。
众人大惊,上前呼叫……
迎春山庄广场上。
面包车驶出广场。
一级公路上。
面包车风驰电掣的向前飞去。
东港市立医院住院处。
于勇病床。
于勇声音虚弱但严厉地对周三洋和纪若兰说:“你俩立即回去,投资开发方马上就要进入工地,家里离不开你们。”
纪若兰:“周总,你回去吧,我留在这照顾董事长。”
于勇:“你们谁也不能留在这儿。小纪,这三家开发商一家是市委江书记介绍的,另两家是山鹰教授推荐的,哪家都得靠上去,你怎么能留在这儿?“
于勇病房外。
一大群人拥进病房。
于勇不悦地说:“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家里多忙啊!”
苗心雨扑到于勇床头流着泪道:“哥,你,你怎么啦?医生怎么说的?”
于勇笑了笑:“没事儿!胃出血用不了几天就出院了!”说罢喘息了一阵又道:“三洋哥、小纪、快走,把他们都带走。小杨在这就行了!”
苗心雨:“你们都回去把,我和小杨在这儿就行了!”
于勇火了:“苗心雨,你是工业公司的副经理,立马回去,把工作安排好了再回来。”说完话,沉重地合上眼皮。
银杏庄工业园区的空旷地上
几十座塔吊高高地矗立着。
银杏庄新村楼群旁,几座等待装修的高楼拔地而起。
几栋大楼的基础正在灌填和开掘。施工人员头戴安全帽身穿工作服,有的安装鹰架,有的在搭脚手架……
东港市立医院。
于勇病房。
于勇神采奕奕地和牟小海、于静交谈着。
于勇:“小海,奶奶爸爸好吗?”
牟小海:“好,他们都挺好。今天奶奶、爸爸说也要跟车来接您回去,姑姑不让他们来,说人多,车上坐不了。”
“小静!”于勇又问:“爷爷、姥姥、姥爷好吗?”
“好是好,”于静说:“就是,就是……”
于勇焦急地问:“怎么啦?就是什么?”
“就是爷爷偷着哭过两次。”于静说:“我越劝他,他的泪水越多。”
说话间,苗心雨风风火火的走进病房。
于勇:“手续办妥了?”
“办妥了!”苗心雨兴奋地说:“快!收拾收拾!赶紧走!其实哥,你真应该在这多待些日子,好哈的休养休养!”
于勇笑着说:“家里那么多事,你想急死我呀?回去守着老婆休养吧。”
医院外停车场上。
于勇的面包车非常显眼的停靠在轿车群里。
四人行至面包车旁。
于勇纳闷的回头问苗心雨道:“心雨,小杨哪去了?怎么他没来?”
苗心雨:“怎么?哥,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
于勇:“不是!你们一块去考证的几个,你的技术是最好的。我是说,没听说小杨有什么事要办?怎么他会不来?”
苗心雨笑着说:“小杨今天去办他最愿意办、最喜欢办的事去啦!”
于勇疑惑的问:“他最愿意办的事?”
苗心雨:“快上车吧!上了车我再告诉你。”
城市车流中。
白色面包车里。
苗心雨一边谨慎驾驶,一边说:“前天,开发商张老板跟大伙说,你们董事长太抠门了,银杏庄集团公司这么大的产业,这么厚实的家底,怎么还坐着这么辆破长安面包?不影响你们企业的形象?你们如果再不逼他换车,我个人出资捐赠一辆给他。连我们都替他掉面子,也不知他怎么想的?”三洋哥听后,当场就羞红了脸,找总支的成员和几家董事商量,立马决定为你买一辆轿车,三哥就说拼着董事长回来批我、撸了我,我也认了。他能丢得起这个人,银杏庄的人丢不起!”
于勇长叹一口气:“买了辆什么车?”
“奥迪A6”
“好,明天我就开着到市委,给江书记看看!就是贵了点!”
日临当头,天近午时。
银杏集团公司董事长接待室。
银杏庄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周三洋。
银杏庄工业公司经理周二顺、副经理苗心雨、林世仁。
银杏庄农业公司经理林少堂,副经理张大新。
银杏庄商贸公司经理苗新广,副经理牟涛。
银杏庄对外开发公司经理兼规划设计工程师纪若兰。
大家严肃认真地向董事长于勇汇报请示工作。
……
于勇合上笔记本:“大伙刚才说的都很有道理,望各公司根据各自公司的实际情况制定出下季度的工作计划和具体实施方案,三天后叫董事会备案存档。”
纪若兰:“董事长,最近这段时间,群众对农、工、商各公司的快速发展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热忱。但对开发公司的发展表示出极大的担忧。”
于勇翻笔记本边看边问:“小纪,什么原因?”
纪若兰:“群众担心大楼盖多了,没人来住,浪费了人力、物力,浪费了土地资源。”
于勇高兴地说:“好哇!这是好事。说明群众时时在看着我们,挂着我们、关心着我们。群众的担忧不无道理,这就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最现实,最较真的问题,大楼盖起来了,卖给谁?谁来住?”
与会负责人纷纷点头、议论。
林世仁站起来:“大伙请不要吵吵,我有点事想先请问董事长!”
于勇:“世仁哥,别董事长董事长的,还叫于勇,还叫兄弟!怎么?有什么事?”
林世仁:“我说董……哎,兄弟、兄弟啊,董事会给你买了车,听说你不坐,说是当公车,我问你,我两年前就买了辆帕萨特,你知不知道?”
于勇:“我怎么不知道?”
林世仁:“可您看见我坐过吗?”
于勇:“没有!世仁哥,你买了车不坐还填还你的小舅子,这怨谁?”
林世仁没好气地说:“怨谁?怨谁?”
于勇一愣:“怎么?怨我?”
众人也是一愣,齐把目光投向林世仁。
林世仁:“不怨您怨谁?你身为银杏庄总党支部书记,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整天价弄个破面包坐得,我要是坐着帕萨特,银杏庄老少爷们怎么看,怎么说?当不了会说,看看林世仁那个熊样,连书记都还没坐上轿车,他倒先坐上了,什么德行?比个人还强一大些?兄弟,你知道咱疃有多少想买轿车的,见你还坐着破面包车,他们都不好意思买了?你应该明白这关系到银杏庄的形象问题!”
众人鼓掌。
周三洋:“世仁伙计,说的太对,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