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我可是北淮堂堂的考神君啊。”台上,少年微微偏着脑袋,眼神里溢出几分狡黠,粲然一笑露出了几颗白白的牙。
对上炎褚祤的视线,苏子莫以一个信心满满、杀气腾腾的表情点点头:考神君,上,杀他个人仰马翻!
说来苏子莫不得不承认,柯盏生了一副好相貌——
标致的桃花眼,有一种似笑非笑、专注深情的意味;浓密的剑眉,与桃花眼相搭配,一柔一刚,动人至深。
苏子莫偷偷地冒出个连她自己都鄙视的想法:纵然潘安在世,兴许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此时此刻,苏子莫真没闲心欣赏这张帅气的脸。
等,等一下!这,这是要做什么?
纵然苏子莫再白痴,她也知道一个男生(尤其是柯盏这种花花公子)莫名其妙地把脸凑这么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一簇明艳的怒火在苏子莫的眼底绽开,只可惜柯盏完全没放在眼里,不然说不定他就能躲开接下来的那一击了——
一本不知是谁放在桌上的《现代汉语词典》,被苏子莫随手抄起就痛痛快快地拍在了柯盏迷倒万千少女的脸上。
于是乎,浪漫言情剧就在一秒钟之内被一本足有1835页厚的《现代汉语词典》给“拍”成了暴力惊悚片。
“嘭”的一声,光是听着都觉着脸疼。一旁的带队老师也从“唉!要是那会儿我也有这胆量就不会错过”的感慨,转为了“嘶!幸好我当年没这胆量”的庆幸。
毫无疑问,血溅当场!
最淡定的要属考神君,不动声色地将那本《现代汉语词典》收回了包中。
“中场休息结束,请各队3号选手上台,4号选手准备。”
就在这时,主持人那要人命的声音偏偏响起。
糟糕,怎么这么巧?
苏子莫一下子急了。万一真把柯盏拍傻了怎么办?
“柯盏,你没事吧?啊,流鼻血了。快快快,手让开,仰头仰头……”
苏子莫手忙脚乱。柯盏被拍得晕晕乎乎,就见眼前晃啊晃的足有三个苏子莫,拍了拍中间那个的肩,说:“没、没事,不用管我。”
此时此刻,柯盏简直要被自己的伟大与无私感动得涕泪齐下了。因为比赛当临、鲜血直流的时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给地球上的全体男性来一条忠告:永远不要跟女汉子玩浪漫,咱伤不起。
柯盏上场的时候,那副满脸是血的惨况把旁边一女生吓得不轻:“同、同学你没事吧?”
几个学校的带队老师表面上聊天聊得其乐融融,眼神来往间已经厮杀成一片,满脸是血的柯盏自然成了新的谈资。
苏子莫这队的带队老师则是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哀怨地抽着烟:这次的对手,貌似有个别很强啊。
经过几个小时的厮杀,备战席上的空位置渐渐多了起来,炎褚祤有些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
“你倒是不紧张啊。”柯盏眯缝着眼睛说道。
“还是召来了虎视眈眈呢。”炎褚祤淡淡地说道,似是埋怨,言语间却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柯盏闻言一惊,转头,就见备战席上的其余学生都紧张地盯着舞台。只有一个家伙,好似胜券在握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和柯盏的目光正好对上。
好强的气场!柯盏仓皇撤开了目光,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此人绝非善类。
“啊,对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僵持几秒后,柯盏率先投降:“你先说。”
“你想泡苏子莫?”炎褚祤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眼里是让人看不透的平静。
柯盏想从炎褚祤的神色中打捞出一丝信息,却一无所获。但一般问这种话的,十有八九是对苏子莫有意思,不由“嘿嘿”一笑,懒懒道:“考神不乐意?”
炎褚祤手指一停,闭上眼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把脸对准柯盏的时候,笑容已然灿烂得足以刺痛人的眼:“想泡就去啊。”
柯盏明显感到炎褚祤说这话时,目光有意识地落在自己鼻翼上,顺手一抹,果然有残留的血。
“你可别后悔。”柯盏冷哼道。
“你刚才想说什么?”
柯盏眉毛一颤,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么?无奈地摇头道:“想说那家伙很强,你心里到底有底没?”
谈笑间,北淮中学的又一员猛将下场。
主持人轻咳两声,道:“请各队派一名选手上台。”
柯盏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该下台了。就刚刚那轮比赛的难度来看,他已然很难招架。起身时,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这轮我上。”
“下一轮呢?”
“我上,估计再不出三轮就要分出胜负了。”
“为什么?”
“战略。”
柯盏眉毛一扬,不愧是考神!眼下这情形,北淮中学只剩自己和考神两人尚在奋战。对于不少只剩下一人尚在垂死挣扎的团队来说,北淮中学这边备战席上多坐一个人,都会给对手施加不小的心理压力。在这场战略中,讲得好听点,自己扮演着一个给对手施加心理压力的角色;讲难听点,自己就是坐在这儿充数的。
带队老师蹙紧了眉头,并没有出声。
倒是一盘看似志在必得的好棋,但炎褚祤这一子若是出了半分差错,必然会满盘皆输!
柯盏看了一眼刚才那个“绝非善类”,那家伙的团队也只剩下包括他在内的两个人。
此时他也坐在备战席上,意味深长地笑着与柯盏对视,似乎早已看穿了柯盏和炎褚祤的小把戏。
柯盏这下挺起腰杆,气势汹汹地和“绝非善类”对视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老子就是来充数的,你不爽?!
“请听题——”主持人一开口就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地锁在了舞台上。
其实柯盏是个无神论者。他一向觉得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并且曾经完全无法理解老一辈人根深蒂固的迷信。是的,他现在理解了,信仰可以在这样的时刻给予人们内心充分的安慰。于是乎,他双手合十,从土地公公祈祷到圣母玛利亚,碎碎念道:“保佑保佑!热烈保佑!”
“jī fěn,指细粉、粉末、碎屑。”
整个原本安静的赛场都骚动起来。这个不少人闻所未闻的词语,显然预示着赛事将要加快淘汰的进度。
炎褚祤明显松了口气。不过他这一举动在大部分人看来是自暴自弃。
苏子莫紧张地抿紧嘴唇,转目一扫,竟然正好对上了柯盏同样紧张的目光。
苏子莫极其厌恶地转开脸,正好瞧见备战席上的那位“绝非善类”。苏子莫对人的判断远不如炎褚祤和柯盏那么敏锐,但此时,她也在心底暗暗惊叹:此人实力相当。
“答题结束!”伴随着主持人的一声令下,大屏幕上显示出各位选手的答题结果。大片的空白让不少人都抽了口气,而属于北淮中学的那片区域——是炎褚祤清秀的小楷:齑粉。
北淮中学的人都猛地松了口气。当评委正式宣布“北淮中学,书写正确”时,观众席上北淮中学的学生集体爆发出激动的欢呼声。场面沸腾,倒是炎褚祤依旧从容不迫、宠辱不惊,淡定得有点煞风景。于是乎此时备战席上,“绝非善类”的队友下了场,仅剩的三个人中两个都是北淮的。
“呼!赢定了。”柯盏兴奋得跳起来。
“不一定。”炎褚祤蹙紧了眉头,说:“下一场,我和‘绝非善类’上场。他写不出来那就是最好,那样不管我情况如何,因为你还坐在备战席上,那么咱们北淮胜。但绝对不能排除一种情况。”
柯盏顿觉心一抖,喃喃说道:“对,还有一种情况。”
那种情况就是:炎褚祤下场,“绝非善类”留下,继续和柯盏进行下一轮比赛;那样,北淮赢的概率……不堪设想。
“请各队派一名选手上台。”主持人边说边细细打量着剩下的三名选手,揣摩着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听天由命吧。”炎褚祤依旧是淡定自若,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回头:“若这场我下了,你看着办。”
柯盏嘴角抽搐:不愧是考神,好一个“你看着办”。
总是称呼别人为“绝非善类”是不礼貌的行为,正式介绍一下炎褚祤此时此刻的对手——穆允。
“你就是号称北淮第一考神的炎褚祤?”穆允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但这微笑总是透着莫名的阴冷,仿佛要将人活活生吞。
“咱俩认识?”炎褚祤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反复端详面前这张越看越不爽的脸,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质疑。
“考神自然不会认识我,但我可是久仰你大名了。”穆允笑着上下打量炎褚祤。那眼神,就像一只残忍嗜血的猛兽,在饶有兴致地欣赏自己垂死挣扎的猎物,让人不寒而栗。
“哦。”炎褚祤淡淡道,走向了放着“北淮中学”标牌的座位。“砰”的一声闷响,炎褚祤的膝盖冷不丁重重地撞到了桌腿,就仿佛一柄利刃,将考神君胸有成竹的形象撕了个粉碎。
“哼!”穆允悠然哼笑,志在必得。
北淮中学的众人都明显感到了考神君的不对劲,不好的预感在空气中散播。
苏子莫咬紧牙关,紧握着双手,手背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一条青筋。考神这次似乎已然先乱了阵脚。难道,北淮考神君的神话要被打破了?
不可能。炎褚祤之所以被大家称为考神,不仅仅是因为他缔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优异传奇,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每当到了抉择全盘的紧要关头时,总能自如地调整自己的状态:“切,我可是北淮堂堂的考神君啊。”
台上,少年微微偏着脑袋,眼神里溢出几分狡黠,粲然一笑露出了几颗白白的牙。
而此时的柯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后背上的冷汗打湿了T恤,简直能听见自己牙关发颤的声音。
他知道为什么刚才炎褚祤会莫名其妙、慌里慌张地撞着膝盖了。完了,竟然……是穆允!
终于想起来了。
糟了,为什么偏偏是那家伙?!
苏子莫紧紧盯着炎褚祤,心里默念:看过来,看过来!
炎褚祤尽力保持平稳的深呼吸,紧盯着面前手写板的双眼难免酸乏,本着放松双眼的目的,一抬眼便看见观众席上苏子莫那家伙一脸白痴兮兮的急切表情。
许是因为“嗤”的一声笑,呼吸便乱了半拍。
对上炎褚祤的视线,苏子莫以一个信心满满、杀气腾腾的表情点点头:考神君,上,杀他个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