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苏子莫出来时,扔下那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什么玩意儿啊?寡人顿觉不会再爱数学了!”这把一边儿等着看好戏的炎褚祤逗乐了。
后来,回到教室,炎褚祤才发现:啊,原来这个女生跟我同班啊。神啊,原谅一个患有脸盲症的考神吧。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炎褚祤清清嗓子,打破了沉默。这样诡异的气氛弄得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就好像……就好像真的心里有鬼似的。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又不是存心要贴背搂腰,不过是一种坐稳单车的途径,何必自寻烦恼?
苏子莫的心里也在打小算盘。这一带熟人那么多,万一哪个相熟的阿姨看见了转告给老妈……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衣料摩擦的声音让苏子莫回过神,欸?
任凭那之后,数载年华温柔流淌,苏子莫都始终清晰地记得——记得炎褚祤脱下那件校服外套,往她头上一罩,以及那平淡的低语:“前面那么陡,搂就搂呗,这样旁人就看不见脸了。咱们自己心里没鬼就行。”
记得那时他俩停在原地,有几个手提白菜的大妈正好路过,毫不掩饰对他俩的注目,议论纷纷:“现在的学生真不检点,看校服,和你家丫头是一个学校的,才念中学欸!”
“就是,孩子跟孩子的差距真是不可忽视。我昨儿听我家丫头说,他们学校有个叫炎褚祤的,成绩好得——哎哟——我跟你说哈……”
炎褚祤和苏子莫目送着大妈们远去,嘴角抽搐:阿姨,我们耳朵没聋。
“噗嗤——”苏子莫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出名啊!”
炎褚祤把校服披在苏子莫头上,他自己就穿了一件短袖T恤,本就是薄脸皮的孩子,被刚才几个大妈说“不检点”一下子更难为情了。
“你不用校服遮遮?”苏子莫询问道。
“不用了。”炎褚祤说着回头一看,有数个结伴回家的本校女生正朝这边走,大妈们认不出自己正常,但是本校女生认不出那个三寸照就贴在校门荣誉榜的校草就怪了。
“只怕是明天,‘考神载女生回家’的爆炸新闻就要传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了。”苏子莫语气似是为炎褚祤的一世清誉由衷惋惜,嘴角却挂着坏笑。
“是吗?”炎褚祤似笑非笑,一踩踏板。
兴许是那天日光倾城,轻风微凉,当一双胳膊隔着薄薄的衣料环上自己的腰时,炎褚祤波澜不惊的心,恰好荡起了阵阵涟漪。
苏子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与乔熙九、宁堇年勾肩搭背也不过如此嘛。
过了这坡,拐个弯儿,就到了苏子莫家所在的大院。这个时间段恰好是下班回家的高峰期,单车一停,惹来不少目光。
炎褚祤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个院儿的孩子,至于坐在后座用校服遮头的苏子莫一看身型就是女生。尤其是搂在炎褚祤腰上的那一双手分外惹眼,大叔大婶儿们纷纷猜测着是谁家丫头这般不知羞。
“怎么办?”苏子莫恨不得挖个地洞直通家门。
炎褚祤无奈地挑了挑眉毛:“我怎么知道?”
“校服明天还你。”不待炎褚祤回答,苏子莫已蒙着校服外套,落荒而逃。
炎褚祤回到家,爸爸正坐在客厅看报纸,听见大门打开,便把报纸微微下移:“干什么去了?”
炎褚祤原想说“送一个同学回家”,一开口却鬼使神差地撒了谎:“跟藤子他们打了会儿球。”
“哼。”爸爸随意地回应了一声,阅人无数的目光从炎褚祤身上回到了报纸,似是认可,又似是嘲讽。
炎褚祤有一种内心瞬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仓皇上楼,就听爸爸又来了一句:“你校服呢?”
“借给一个同学了。”炎褚祤心想自己要是再对老爸撒谎会疯掉的,嗫喏着说了实话。
爸爸看了眼炎褚祤,暗自好笑:“人家是忘穿校服了还是怎样?至于把你校服穿回家吗?”
炎褚祤的脸一阵红,想了一大堆理由都不成立,索性加快步伐,一心想着赶紧去浴室洗个澡清醒一下。
“站住。”爸爸有条不紊地抖了抖报纸,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
“爸,我想冲个澡。”炎褚祤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问你话呢,别乱岔话题。”爸爸淡淡地说道。
老妈闻声从厨房快步走出来,一看这情形赶紧打圆场:“褚祤,你冲你的澡去。我说你,儿子又没犯什么事儿,你至于么?”
哗哗哗……
淋蓬头里热水悉数喷洒在白皙的皮肤上,阵阵上升的水蒸汽迷蒙了少年的视线。回想着今天各科的知识点,寻思着过会儿是做做奥数呢,还是试试阅读训练呢?
忽然想起今天的那一幕,炎褚祤蹙蹙眉,着重洗了一下似乎还带着苏子莫体温的腰。作为一个洁癖理科男,他根本无法理解文学作品中这种浪漫的俗套。倒是……今天,被苏子莫搂的时候,好像不是很反感,难道洁癖快没了?
应该说那个苏白痴第一次闯进他的视线,是在“战书事件”之前。当时一年一度的全国奥数大赛又开始了,学校筛选出一批同学,随后在校长办公室一对一面谈。
校长当场出了几道题,他淡定自若地解题。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想起自己进办公室前,有好几个同学守在门外极度好奇地想进去看看,有个女生拜托他进去的时候别把门关死,留条缝。而此时他有点后悔刚才照做了。
当校长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欣赏的目光赤裸裸地投过来时,炎褚祤才回过神。走的时候,一拉门,有个贴在门外的家伙躲闪不及,一下拉到了地上,正是苏子莫。
苏子莫这家伙运气贼好,莫名其妙地超常发挥,成为了一对一面谈对象之一。
她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忐忑不安,就是没胆子进去,想看看别人进去是什么情况。
估计是同样被校长现场考了几道题,具体情况被挡在那扇门内,别人不得而知。但一分钟后,苏子莫出来时,扔下那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什么玩意儿啊?寡人顿觉不会再爱数学了!”
这把一边儿等着看好戏的炎褚祤逗乐了。
后来,回到教室,炎褚祤才发现:啊,原来这个女生跟我同班啊。
神啊,原谅一个患有脸盲症的考神吧。
思绪好乱。
炎褚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皱着眉思索着: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苏子莫那句肺腑之言连同无辜的表情浮现脑海,炎褚祤的眉头渐渐舒展,丝毫未察觉自己嘴角那抹上扬的笑。
“现在,由我——‘跟班计划’的总策划安小藤来正式宣布,《跟班守则·考神篇》第二条:帮主子打饭。”
“等等,这个‘跟班计划’是我想出来的,怎么你成总策划了?”苏子莫不解地看着安小藤,质疑道。
“嘿嘿,总策划算什么啊?您是大导演。”安小藤嬉皮笑脸道。油嘴滑舌是他的天性。
别看有些学霸装得挺正经,一到去食堂打午饭时,就本性毕露了。
每次午饭铃一响,体育向来一百分的考神君当仁不让地第一个杀出教室,什么“女士优先”的风度早就甩到了九霄云外!
炎褚祤通常明目张胆地插队到小女生前面,单是那友好的冁然而笑,就足以让不少女生的那句“烦死了,滚后面排队去”变得言不由衷。
考神一向知晓自己的优势,并善于利用优势。
炎褚祤一言不发地听着,脑子里飞速运转着:要是手里捧着两个饭盒,自己那招还管不管用?
说白了就是不好意思插队啊。你说你就捧一个饭盒,还会给小美眉以“哇校草单身,我有机会”的错觉,借此插队插得理直气壮。
要是手里捧俩,凭着大部分女生八卦吃醋的天性,自己恐怕得厚脸皮一点了。
“总策划打断一下,能不能改为‘带主子去打饭’?”
苏子莫基本上每次都要排着长队打饭,对于该如何高效率打饭十分好奇。所以说,与其让炎褚祤帮自己打一星期的饭,不如跟他学学打饭技巧。
苏子莫举起手,话倒是客气像提议,口吻却是“你不听就死定了”的坚定。
“好好好!大导演您说了算,我说的算个屁。”安小藤神情恳切,就差没打自己一耳光以表诚心了。旁边的同学虽说见怪不怪,但还是一个个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炎褚祤只差一头栽在桌上了。带着苏子莫去打饭?自己的脸往哪儿搁?
先不说还插得成队不,就只想想——那个秃了半边头的教导主任,天天戴着副镜片浑浊的老花镜,在食堂里神出鬼没,时刻准备着“棒打鸳鸯”,几十年的岁月都在为“禁止早恋”的光荣事业而奋斗。而长着一张“极具犯罪嫌疑”的脸的炎褚祤,自然成了老头子重点监督的对象。以往要么一个人、要么跟几个哥们儿一起打饭的炎褚祤,总是挑衅地对老头子挑挑眉毛,无声地宣战:你来啊,你来抓我啊,想抓跟我有早恋嫌疑的女生是吧?有本事把全校女生都抓起来啊。
但要是苏子莫往后跟自己一起去打饭……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顿时席卷全身。
“还在为琐事纠缠的渣渣们都安静下来,听、听哥说!”宁堇年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还没来得及多喘几口气,就急急忙忙地说道。
“什么事啊这么激动?”苏子莫叉着腰,上下打量着宁堇年。
“那个那个……”宁堇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大段话,只有几个零碎的词句落进众人耳朵:“汉字听写大会海选赛”,“老师说”,“炎褚祤必须”。
“汉字听写大会”?哦,就是那个中央台最近特火的节目。
几乎是同时,大家的目光落到了炎褚祤身上,虽然谁都没开口,但那意思十分明显:考神君,为校争光的时候到了!
这样热血沸腾、激动人心的时刻,炎褚祤却一扶额头:可是……